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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不久,选修课程就陆续开始了。谷雨一整个星期都在期待着周四的到来。和冬至一起上的第一节课是在数学系教学楼的《食品安全与营养学》。数学学院是一座离谷雨宿舍最近的教学楼了。谷雨中午没有午睡,认真洗了头发就跑去数学学院的教学楼瞎逛。
谷雨在数学系的二楼东南角发现了一个阳台,阳台的东面和南面是由几扇落地玻璃窗封闭起来的,在最右边靠近走道儿入口的地方有一扇玻璃门,打开门进去就是一个露天的阳台了。落地玻璃窗与地面交界的地方是一级长长的亮黑色大理石台阶,可以坐在这里边看书边晒太阳。谷雨很喜欢这里,并不只是因为这里的独特设计,更是因为,透过东面的玻璃窗,可
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冬至他们经常打篮球的那片场地。学校的运动场分南北两片,每一片里面大概有十
多个分开来的单独的篮球场,谷雨为什么知道冬至他们在哪一片场地打球呢?是刚开学的时候,谷雨想喊冬至出来吃饭,冬至不来,并且告诉谷雨他打篮球的时候把脚脖子崴了,现在肿得厉害。谷雨很担心地问他有没有事,冬至说,这算是轻的,他们班一哥们儿的门牙被篮球打掉了一颗,打的人花了一台诺基亚的钱给他补回来的。谷雨觉得崴脚还真的算是轻的呢,就顺嘴问冬至他们系篮球队穿的队服是什么颜色的。冬至说“屎黄色”,这要放在以前,谷雨肯定会觉得这颜色挺恶心的。但是这一次她反而觉得,这颜色还可以。后来的某一天谷雨上课的时候路过篮球场,正看到一群穿着“屎黄色”队服的同学在这边打比赛,谷雨一顿激动地朝这边扫描,希望能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却感觉哪个队员都像冬至,所有穿“屎黄色”队服的队员都忽然变得很亲切。谷雨又仔细看了看还是没找到真正的冬至,那么远的距离以谷雨眼睛近视的程度,实际上戴着眼镜也看不清的,但是谷雨对这块篮球场地的情感自此就变得有点“与众不同”了。
等到了下午两点,谷雨早早地来到教室,这时冬至还没来呢。谷雨观察着这个教室:这是一个东西走向的教室,教室的黑板在东面,学生的座位在西面,而北面是一排窗户,窗户外面是花园和小山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了小山丘通向物理学院。外面清晰可以看到大批的同学成群结队地一边聊天一边往自己上课的教学楼走去。
谷雨系里的很多同学也选了这门课,其中就有丁叮和梁丽。谷雨来的时候坐在了靠后门的倒数第二排。但是马上就要上课了,冬至还是没有来。谷雨想:以冬至的风格,他有可能会不来,想到这里她有点失落。梁丽她们热情地招呼谷雨到她们提前占得靠前的那一排位子坐。谷雨犹犹豫豫地走过去,还再三回头看后门那里,想确认冬至到底有没有来。
谷雨来到了梁丽旁边,还没等谷雨坐下,就看到冬至从后门进来了,一只手掏着个裤子口袋,另一只手里面还拿着个笔记本。谷雨心里一阵激动,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告诉梁丽她有一个朋友来了,她要过去和他一起坐。
梁丽和丁叮看到是冬至,俩人对着脸一阵唏嘘,
对着谷雨故意大声说:“重色轻友!”谷雨很快地反驳道:“就是一般的朋友。”
梁丽用一股奇奇怪怪的音调对丁叮说:“他们就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
丁叮很快意会地连连点头重复道:“对对对,纯洁的朋友关系……”那表情里的内容仿佛能写一本书。
谷雨懒得和她们争辩,拿着桌上的书本和笔就跑到冬至旁边坐了下来。
梁丽和丁叮又双双投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才算是安安静静地转过头去忙她们的了。
谷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冬至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一副惯有的泰然自若的样子。
“你还来啊?”谷雨故意埋怨冬至的迟到,其实心里在默默地开心。
“来上课啊,不能随便逃课啊。”冬至倒是一副 “我是好学生”的样子。
谷雨觉得没什么话可以怼回去了就换了个话题说:“你咋还带了个笔记本呢?”
“装呗……”冬至说着打开了他手里的笔记本。这是冬至高中时候用的笔记本,前面几页已经用
过,零零散散地写了一些书本上的摘抄。
谷雨拿过来随便翻着看,打眼看到了一句泰戈尔的诗抄在笔记本的扉页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当时的谷雨并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单纯地认为,是冬至高中的时候装文艺随便摘抄的。却未曾想到,这将是后来她和冬至之间最贴切的写照。
没翻几页,后边就是空白了。谷雨继续翻着,确实没有再写什么了,但是不小心翻出来冬至高中时候的一张学生证。谷雨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差点笑出声来:“这是你啊?也太难看了吧!”
照片上的冬至又黑又瘦,应该说是比现在还要黑还要瘦。头发大概是个不太确定的中分头,嘴上还留着一排年少不羁的小胡子,和现在简直不是同一个人。谷雨再次看了看现在的冬至,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笑。
冬至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那时候年轻。”
谷雨看着这张学生证,又联系起了前面的摘抄继续嘲笑冬至说:“你还是个文艺青年来。”
“就是装嘛……”冬至的回答总是那么幽默风趣云淡风轻。可他心里真正想表达的,却都被这样的看似不经意给掩藏了起来。而那时候的谷雨也不知道,那摘抄是冬至昨天晚上特意提前写上去的,照片是冬至故意放在笔记本里的。而之前冬至借给谷雨的那本书《平凡的世界》的扉页也摘抄了同样的一句,却早被神经大条的谷雨忘到九霄云外了。
听了一会课,冬至提议让谷雨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一个他的名字。
他说:“你写字好看,你帮我在本上写个名字吧。”
谷雨拿起笔来,停顿了一下,却没写。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写的字还不够好,一会儿又觉得,我写你的名字的时候应该是在一个很重要的场合写才对啊,我不能就随便就帮你写个名字。
谷雨在心里斗争了许久对冬至说:“我不写。”
冬至接着问:“为什么?”谷雨说:“不为什么。”
对话到了这里,一向不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冬至是绝对不会再继续央求谷雨帮他写名字的,因此对话就到此为止了。
很快这节课就结束了,谷雨和冬至告别后,就和其他同学奔向其他的课堂了。
但是,这节课以后,这话题成了梁丽丁叮文静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每想抓谷雨的把柄就不停地八卦谷雨和冬至,谷雨就完全被这伙人说得没有一点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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