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源往事

白岐心中了然,继续问道:“灵山离这里不过十几里路程,为何她不愿回来照顾苏苏?而是让你代为照看。”

周贤:“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白岐:“为何不能?还有什么是比把孩子养大更为重要的事不成?”

周贤:“小公子有所不知,苏落她是被囚禁于灵山,并不是自愿待在那里。试问天下哪有狠心的父母,会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舍得与其骨肉分离?她也是迫不得已。”

白岐:“苏苏的父亲呢?他不会也被囚禁在灵山了吧?”

周贤听了他的问话,眼神一暗,声音则显得更加了无生气:“他在苏落被囚的第二年,便因意外坠崖身亡。”

白岐听后不免一阵唏嘘,只是一时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毕竟他现在比起苏苏也强不到哪里去。

海棠问道:“大师是谁?”

周贤有一瞬间的疑惑:“大师?什么大师?”

白岐便向他解释道:“就是镇上人说的大师,说那个大师不让人讨论关于苏落的事。我看大家对那位大师很是忌惮,不知他是哪路神仙?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把苏苏的娘亲囚禁于灵山之中。”

“二位所说定是捉妖师秦忠。”周贤说完疲惫的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他是员外郎孟崇光所请,来镇上作妖平乱的。苏落初到桃源后不久,便因得罪孟长山被孟崇光说她是妖物,只是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再加上苏落为人良善,镇上的人那时都很喜欢她,也就没几个人信他的话,后来这件事情便不再有人提起。我与徐兄机缘巧合下结识苏落,相处过程中,徐兄与她相识,相知,相爱,最终共结连理。忽有一日,孟崇光不知在何处寻得一人,宣称他是法力高强的捉妖师,那人便是秦忠。秦忠来到镇上以后,这里便发生了很多离奇诡异之事,一时间整个镇子人心惶惶。秦忠找到苏落时,苏苏刚出生不足五日,苏落太过虚弱,不知秦忠使了什么法术,她还没挣扎就直接被打回原形。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妖怪,我被吓坏了,不顾一切拉着徐兄跑回学堂,可我不知道的是,那竟然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苏落。”

白岐有一肚子的疑惑,在他停下的瞬间便迫不及待问道:“那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离奇诡异的事情是谁做的?苏苏的父亲怎么会坠崖?孟崇光为什么一开始就认定苏落是妖的?还找来捉妖师。她的原形是什么?那个捉妖师现在还在镇上吗?”

周贤病的实在严重,说完刚才那些话似乎耗费他全部的精力,白岐话音未落他他止不住的又咳起来。

海棠见状随手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血红药丸递给白岐道:“给他服下。”

白岐接过药丸直接走到周贤跟前,抬手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等他咽下去后才回过头问道:“海棠姐姐,你知道周大哥得了什么病?这是什么药?”

“不知,凝神丹,只能暂时缓解病痛。”海棠说完又不禁想到,如果她给出的是毒药,眼前人是不是也会毫不怀疑的直接给人服下?

白岐见周贤服过药后精神好了些,关切的问道:“周大哥,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些?”

“好些时日没这么舒坦过了。”周贤伸手抚上心口,对海棠感激一笑,“多谢姑娘。”

“这药只能救得一时。”

“就算如此,在下也已知足。”周贤说着又笑了起来。

只是他虽然在笑,白岐却从中看出些许悲凉来,只是这悲伤从何而来,让人很想一探究竟。

“苏落和徐兄的故事很长,今日也未必讲得完。他们的故事又太短,短到仅仅三年就是他们的一生。”

苏落到底是哪一日来到桃源镇,已经无从知晓,只知道她是因为这里的桃花醉才留下的。

徐穆青与周贤两人同窗读书,后因二人皆无心仕途,便拿出他们的全部积蓄,在桃源镇开了一家学馆,教镇上的孩童念书。

学馆开在北市旁,院子内有一株大槐树,枝繁叶茂便于藏人。苏落刚到桃源镇时,经常偷偷藏到树上,喝着喝不醉的桃花醉,听着听不懂的读书声,竟然也能在上面一待就是大半天。

她自以为藏的隐蔽,殊不知那浓郁的酒香早已暴露了她的踪迹,周贤好几次想把她赶走,都被徐穆青拦了下来。

“穆青兄,咱们这里是学堂,教书育人的地方,怎么能让她天天在此处喝酒?被那些学生发现,成何体统。”

“她或许也是无处可去,才会躲在此处。再说她只是安安静静在树上待着,并不影响咱们,不去理会便是。”

“怎么没有影响?自从她来后,从来不喝酒的你,每天都去云姨那里买桃花醉。现在,穆青兄可是整条街的谈资,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徐穆青听到这些没怎么放在心里,脸上依然挂着平日的温和笑容,随口回道:“被人说几句而已,无伤大雅。”

周贤就没见过这么不把流言蜚语当回事儿的人,想起早上出去吃早点时碰到云姨说要给他说亲,便直接对他说道:“今早我路过酒坊遇见云姨,她说你最近爱喝酒一定是为情所困,让宋媒婆给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他这几句话刚一说出口,一向淡然处事的徐穆青竟也慌了神:“此话当真?”

见他如此,周贤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道:“骗你有什么好处?云姨可是把你当作亲儿子对待,你的事她比谁都上心。云姨说你不小了,是到成婚的年纪该好好说门亲事了。”

徐穆青顾不得回住处,直接将手中书册丢给周贤便往外走去。

明知他要去何处,周贤还故意在身后喊道:“你要去哪里?徐穆青,你别乱跑,下午还要授课。”

“我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徐穆青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很快消失在门外。

待他走远,周贤踱步到大槐树下,抬头试图从拥挤的树叶中寻到那酒鬼的踪迹。只是这颗树太过繁茂,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只是不死心的对着那上面喊道:“我知道你在上面,如果不想他为难,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本以为他话说到这里,那人会识趣离开,不曾想他话音刚落,树上之人便从上飞身而下。周贤呆呆的看着几米高的大树,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女子站在他跟前,笑意盈盈的和他打招呼:“周夫子好,我叫苏落。你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

周贤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正要说她几句,却在看清她的长相时,愣在原地。周贤承认,在他见到苏落的第一眼,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上的神女。

女子一身粉衫,头饰更加简单,木制发簪上只点缀着几株开得鲜艳的桃花,眼波流转间让人不禁想到不慎跌落凡间的精灵。她就那么看向自己,笑容明媚,连她头上开得正盛的桃花,也被映照的失色不少。

发觉自己看人看呆,周贤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待他再看向女子,她满脸疑惑的模样便映入自己眼中,他清了清嗓子,颇不自在的说道:“你叫苏落?就是你天天在这树上喝酒的?”

苏落脸上堆满笑容,诚实的点点头:“整个镇上,只有这颗树上待着最舒服,还有人念书给我听,所以我每次买了桃花醉,不自觉的就跑到这里来了。”

周贤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我看你是被徐穆青窗前的桃花醉吸引来的吧?说什么在树上待着舒服,谁会信你?你又不是蝉虫鸟雀,怎么会喜欢一直待在树上?”

苏落心中暗道不好:哎呀!偷喝酒被发现啦!自己偷喝的时候明明留了半壶的,怎么会被察觉?

就在苏落思索要怎么回答时,徐穆青及时出现将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周贤,不要难为她。”

他话一出口,周贤瞬间怒火冲天,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徐穆青,你色迷心智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难为她?还是说你早就见过她?就因为她长的好看才不让我赶她走?我就说嘛!平日里的徐夫子哪有这么好说话,原来也是个看到漂亮姑娘丢弃原则的人,真实肤浅至极。”

徐穆青头疼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好友,抬手将他的胳膊按下去才开口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也是今日才与这位姑娘初次见面。只是看见她一脸失落的模样,以为你又说出赶她走的话,才会出声制止,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解释并未让周贤消气,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岁月静好的模样,心中没来由一阵不爽,于是便口无遮拦道:“我想的哪样?以往没见过就舍不得赶走,还天天买桃花醉给她喝。现在见到人,还是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你岂不是更舍不得赶走她?”

听过周贤的话,苏落才知道原来窗前的桃花醉竟是眼前之人专程买给她的,一时间让她兴奋不已:“徐哥哥,桃花醉是你买给我喝的吗?那我以后就不用偷偷去喝啦!”

周贤忍不住对她翻个白眼:“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是个酒鬼?”

“那酒好喝,而且喝不醉……人。”苏落一时得意忘形差点暴露自己,幸好最后及时改口。

“喝不醉?少说大话,你当这是果茶?这可是逢喝必醉的桃花醉,是个人多喝一点儿都会醉倒的,你以为它名字里的醉是怎么来的?况且它用的桃花可都是从灵山采的,那里的桃林开出的花让人闻着就想醉。”

苏落暗自庆幸:幸好我不是人。

徐穆青无奈开口:“周贤,你别总吓唬她。”

周贤斜睨着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徐哥哥这是又开始心疼了?”

徐穆青头更疼了,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声:“周贤!”

苏落眼见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迹象,赶忙接过话来:“周夫子,你也喜欢灵山上的桃花吗?正好现在开的正好,咱们明日去灵山游玩赏花可好?”

周贤把手中的书甩给徐穆青,不服气的说道:“凭什么他就是徐哥哥,我就是周夫子?”

苏落一脸无辜,声音甜美动听:“那叫你什么?周大哥?周哥哥?贤哥哥?”

她每叫一声,周贤的不自在便多一分,最后气急败坏的骂道:“闭嘴!从今往后只能叫我周夫子!”

“徐哥哥,周夫子,我明天再来找你们,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灵山。”她说完这句话便兴冲冲的飞身离开,留下院中两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阵,院中传来周贤的怒吼:“谁答应要陪你去灵山了?你给我回来!”吼完还心有不甘似得,扭头盯着着徐穆青怒气冲冲道,“你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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