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随又梦见她了。
少女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婚纱,繁复、庄重、华丽,是他送给她十八岁的成年礼物。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试一下这件婚纱,就消失了。
她就站在那,一个人孤独的跳着华尔兹,圣洁的裙摆扫过教堂的地板,头纱飘”荡在空中,好像一只破碎的蝴蝶,翩然欲飞。
“笙笙。”
正在跳舞的少女倏然停住,转过身眉眼含笑的望着他。
郑随抬手,想摸一摸许久未见的人。
而她却伸出手,先一步摸到了郑随的脸。
冰凉的触感让郑随愣了一瞬,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愿意理我了。”
她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
一滴眼泪落到她的手上,然而在触碰的瞬间,纤细修长的手指却化为森森白骨。
她抽回自己的手,纤细的骨头挂不住戒指,从手上滑落,顺着地板骨碌骨碌地滚到了桌子底下。
郑随弯腰捡起那枚蓝钻戒指,起身却看见血液从她的嘴角流出,顺着她漂亮的脸滴落在白色的捧花上。
“郑随。”她开口说话了,“我好痛。”
郑随想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替她擦嘴角的鲜血,却因为慌乱手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但好在,手帕最终被掏了出来。
郑随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血,低头却看见她只剩骨架的胸膛,再抬头,眼前人只余一架森森白骨。
手里的戒指“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先生,您醒了吗?”陈安模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郑随睁开眼,是梦。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郑随打开门,正准备敲门的助理陈安吓了一跳,先生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眼下有淤青,额头出了许多汗,似乎是没休息好。
“什么事?”以往助理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心底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夫——陈女士的弟弟,被人杀了。
郑随原本还有些困顿的脑子霎时间清醒起来,“陈珈知道了吗?”
“还没敢通知陈女士。”
“晚会儿带着医生去她那边,如果她知道消息晕倒了,立马送去医院。”
“备车,去陈家。”
郑随匆匆赶到沈家的时候,陈家别墅已经被警车和警戒线包围了,天还未亮,闪烁的红蓝灯光在夜幕中交织,像打翻的颜料盘。
管家正在门口,看到郑随赶忙迎了上去,将郑随带到了陈家客厅。
原本空旷的客厅站了不少人,光是做笔录的警察就有十多个,正在对陈家的人一一调查询问。保姆和司机都面色苍白,惊魂未定,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陈家的家主陈建坐在客厅的雕花椅上,一言不发,面色苍白,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通往楼上的楼梯和电梯不断有人上上下下,法医和警察正在调查取证。
陈建的妻子孙秀不在。
“陈夫人呢?”郑随问管家,他问的是陈建的妻子。
“在楼上卧室,夫人得知少爷的消息,受到了惊吓,昏过去了,现在还没有醒。”管家如实答道。
郑随觉得头有些疼,陈珈还没醒,醒了知道消息估计也是和陈夫人一样,她身体不太好,受不了惊吓。
“有什么线索吗?”郑随说着就要上楼,却被管家拉住了胳膊。
“我劝您不要看。” 管家面色惊恐的说道,楼上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郑随指了指一位正在做笔录的警察:“让他带我上去。”
“他不行的,跟我来吧。”
说话的是负责调查这次案件的警察,张逐一。
郑随跟着张逐一上楼,还未到三楼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让人止不住的想要干呕。
一位警员从房间里跑出,掏出袋子吐了起来。
郑随不好的预感愈发严重,一直走到门口,郑随终于见到了躺在地上的陈嚣尸体。
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一滩烂肉,只是依稀有个人形。
陈嚣被人杀害之后,又遭残忍分尸,房间墙壁上、床上、家具上都溅满了血迹,弥漫着令人呕吐的味道,碎尸上有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凶手在陈嚣生前一刀一刀同捅出来的。旁边放着十根血淋淋的手指,郑随觉得有些不对劲,手脚和身体都在,却没看到头。
郑随感觉有什么东西,“轰隆”一声在他脑子里面炸开了。
“他的头呢?”郑随问。
张逐一道:“推测是凶手带走了。”
张逐一指了指尸体的下半身:“他的生殖器,也被割了。“又指了指洗手间:”在那里。”
郑随没有说话,他转身下了楼,找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管家和助理正在等他,郑随洗了把脸,快速收拾好,回到了客厅,陈安面色看起来有些着急。
郑随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她醒了吗?”
“陈女士醒来知道消息,受到惊吓晕过去了,已经送到了医院。”
“去医院。”
法医在陈嚣房间初步检查完,低声和张逐一交谈了几句,张逐一的眼神暗了下来。
“确定吗?”张逐一问。
法医点了点头:“脖子那块切割面太平整了,光滑无比。杀人分尸,又费力地剁成肉块 ,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整个别墅里的人都听不见。”
“但别墅的隔音的确好,”张逐一说:“别墅里的人也可能——”
这时,其他警员忽然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让他们去看别墅监控。
张逐一快步走向监控室,却在看到监控画面上的血肉模糊的身影时,愣在了原地。影子是忽然出现在别墅客厅的,浑身散发着黑气,猩红的血液顺着身体滴落在地板上,接着径直上了楼,去了陈嚣房间。监控里,黑影所经之处,留下了暗红的血迹和破碎的肉块。
但是现在别墅里,除了陈嚣的尸体,什么也没留下。
监控室的人无一不感到头皮发麻,这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法医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身上竖起的汗毛,道:“这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处理不了。让局长联系她们吧。”
法医说的她们,是联盟第九局,联盟专门负责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门。
张逐一没有犹豫,立刻将情况上报给了燕城警局局长。局长又亲自联系联盟上层,九局那边反应迅速,派了人过来,明天下午就能到。
“明天下午?”张逐一有些疑惑,九局的人不轻易出现,能来这么快吗?
“是的,不必担心。我们这边会派燕城的神秘局协同调查,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燕城是联盟的首都,又叫中央区,九局在燕城的部门叫神秘局。
“没有。”
张逐一挂了电话,开始思索起第九局。
很多年前,人类世界各地突然爆发灾变,灾变了带了生物变种和地下的蜥蜴人,进而引起了人类和蜥蜴人的战争。战争中,神秘局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为剿灭蜥蜴人和超度亡灵做出了卓越贡献。
变种由生物异变而来,虽凶残,但是其本质仍然是动物,攻势稍弱。可怕的是蜥蜴人,这个突然从地下涌现的族群,除开高智商外,还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武器。
蜥蜴人和变种性情凶残,自出现起大肆攻击屠杀联盟公民,第九局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作为神秘局在战场的延伸。
第九局当时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利用灵力术法解决战场上的蜥蜴人和变种,一部分为战争中死去的亡灵超度,这部分人也叫渡灵师。
可是死去的亡灵太多了,九局人手不够,得不到及时超度的亡灵日积月累变成了怨灵,聚集在战场上不肯离去,战场变成了怨灵坑,又称禁区。
神秘局和第九局一向很低调,大战过去之后,又消失在了公众视野中,第九局则几十年如一日的镇守着怨灵坑,这几十年来从未公开出现,连他也只是听父亲讲过。
他没见过第九局真正的领导人,只是听闻她是在十六年前的接手九局的,当时怨灵坑发生了暴动,伴随着着残余蜥蜴人的进攻,第九区和第九局是个烂摊子,没人愿意收拾。
第九局在燕城的部门——神秘局的负责人他倒是见过一次,叫江子梅。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更多关于第九局的信息。
不过既然她们愿意帮忙,张逐一求之不得。
郑随在第二天傍晚又一次回到了陈家。
陈宁早上昏过去,一直到下午才醒。醒来后陈珈又哭又闹,说要见陈嚣。郑随怎么能让她见呢?陈嚣的死状,陈珈见了只会受到更大的惊吓。
郑随一直陪伴她到晚上,直到她入睡。见她终于睡着,郑随带着助理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处理堆积了一天的工作,直到凌晨三四点,郑随才在办公室的休息室眯了一会儿。
医生打来电话说陈珈醒了,但是精神状态不好,郑随不得不带着助理再次去医院。下午回到公司继续处理文件,没多久医生打来电话说陈宁不见了。
郑随知道她回了陈家,让医生不用担心。
郑随的车开进别墅,经过花园时,郑随看到了一个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坐在亭子里,墨色的长发被微风吹起。少女手里拿着一杯果茶,因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只觉得有些熟悉。
少女旁边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女生,正在接电话。今天天气有些热,女生掏出手帕给正在喝水的少女擦了擦脸上的汗,郑随也恰好看到了她的脸。
归期,他见过她,在联盟某次会议上,作为神秘局的代表。
车子的行驶速度很快,下一秒二人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刚踏进客厅,陈宁和陈夫人的哭声已经从楼上房间传来。郑随进去安慰了好一会儿,二人气情绪才稳定下来。
萧甘棠调查完事发现场,从楼上下来,见到了坐在客厅的郑随,管家向郑随解释了一行人的原委。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