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就是他们。”顾清觞道,“可惜我叫管家分发号牌的时候没让他记下领用人的信息,所以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不是,你等等。”叶千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问,“仙云楼那两个人是什么时辰出的事?”
顾清觞道:“我听说是子时前后。”
谢无涯道:“经仵作验尸,死亡时间推断是子时中至丑时中。”
“也都是一根稻草刺入耳道,口鼻出血?”叶千问。
谢无涯点头:“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和你给丁寻的验尸记录差不多。哦,有一点,其中一人的腿上有伤。可以肯定是生前受的伤,但具体合适就不清楚了。”
“什么样的伤?”
“脚踝肿大,应该是崴了脚。”
叶千道:“我前一日在掩月庄外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二人走路都很正常。”
“那便是与你分开之后到他们被杀之前,这段时间受的伤了。”谢无涯道,“但如果受了伤,正常情况应该是去医治,为何会去云仙楼消遣呢?而且,这两日从掩月庄领取的号牌也不见了。”
叶千恍然:“难怪谢推官一开始怀疑命案与掩月庄聘人有关,叫丁爷和张爷去寻我问话。”
“正是。”谢无涯点点头,“不过别院这里的命案却大概和号牌无关,我实在想不通,这个书生为何会被杀。”
叶千随口道:“等抓到凶手直接问他就是了,现在也只能猜测。”
“叶侍卫已经知道怎么抓凶手了?”谢无涯面上一喜。
“我的意思是,现在线索还不够,只是猜测也无法取得足够的证据。”叶千赶忙解释,“再说猜测也需验证。”她想了想,问顾清觞,“庄主,其实这事跟咱们掩月庄没什么关系。”
顾清觞立刻会意,换了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正色道:“叶侍卫,你初来蓝桥县可能不清楚,这里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我身为一方商贾,自然不可能坐视这凶嫌为所欲为。无论这事和掩月庄有没有关系,咱们都自当协助县衙破获此案,还蓝桥一个清平盛世,朗朗乾坤!”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几个捕快脸上都露出钦佩的神色,倒是谢无涯抬手扶着腮帮子,咬牙道:“先生高义。”
叶千眼珠一转,躬身拱手向顾清觞一揖:“庄主热心公义,高山景行,我真是跟对了人!”
顾清觞起身还施一礼,上前将她扶起,借机冲她偷偷眨巴几下眼睛,才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咱们掩月庄和蓝桥县百姓争如鱼水之情,不分你我。今日这事我管定了,叶侍卫,你有什么猜测便和谢推官说说吧。”
谢无涯这个气啊,这才哪到哪,你俩就装起来了?刚才看了叶千写的验尸记录,还觉得真是个人才,结果现在倒好,见钱眼开,拍马屁不说,还搭台子让顾清觞演上了。本来一个顾清觞就够烦人了,现在又多了个叶千,看这意思,这俩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主仆!
但是气归气,他还是心里记着正事的。
“那叶侍卫现在可以说了吗?”谢无涯咬着后槽牙问,“关于你的猜测。”
叶千拱手道:“谢大人,我方才说了猜测还需验证,且容我听一听您的问询。且待问询之后,去看看仙云楼的现场和那两位号牌兄的尸体,不知可否?”
“那肯定没问题啊!”顾清觞抢先开口,又瞅见渐渐黑脸的谢无涯,又赔笑道,“是吧,老谢?”
谢无涯白他一眼,看向叶千:“其实我听说过你,之前江湖上有个邪门的揽月宫,行事诡谲,害人无数,就是你查清案情铲除了那些祸害。”
“原来是你呀!”顾清觞也道,“干得漂亮!揽月宫这帮坏蛋,起名字都跟我学,以至很多人都以为我掩月庄也是什么不法组织呢!”
话真多!谢无涯没好气地夹了他一眼,继续对叶千道:“所以我是相信你的人品的,你要听我的问询也可以,但是不可随意插话,也不能在之后跟被问询之人私下接触。明白吗?”
话是对叶千说的,但眼睛却盯着顾清觞,谢无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你顾清觞这个话痨少插嘴。
顾清觞自然知道他在针对自己,但是现在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听谢无涯问询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都只听着,做你的陪衬还不成嘛!”
叶千自然也是应下,这规矩她还是懂的。事情至此,这谢推官行事一板一眼,倒是瞧不出什么问题,再加上他看起来对顾清觞颇为不屑,但从两人言谈之间可以感觉得出他们私交应该很好,所以叶千暂时也放下了戒心。
简单商议一下,谢无涯让人先把王永叫了进来。
王永一进屋,捕快便将门关上,董顺指了指门口的鼓凳示意他可以坐下。他想也没想,撩起衣摆便坐下,旋即又似想到什么,想要起身。
谢无涯见状,抬手虚按:“你坐。”
王永这才又坐回去,只是低着头眼睛望着地面,似乎不太敢和谢无涯对视。
“王永,峣柳县人,携妻到蓝桥县,借住名府别院。”谢无涯道,“所为何来?”
王永抬头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开口道:“我,回推官老爷的话,我和琴娘是想到沙洲投奔亲戚,途径这里。这,刚才那位差爷已经问过了。”他指了下丁寻,又立刻锁起了脖子,“我,我都说过了。”
“这我已经知道,还要多谢你配合。”谢无涯点点头,然后整衣起身,肃声道,“现在我以蓝桥县县衙典狱推官的身份向你问询,所有口供由县衙快班捕头董顺记录。”
王永一愣,眼神闪了闪。
“王永,你与妻子琴娘从峣柳县去沙洲投靠何人?背井离乡,又是因何起意?”
“我们夫妻本是以弹唱为生,我为琴娘作词曲,她到酒楼弹唱。”王永露出回忆的神色,“原本生活一切都好,可琴娘说她舅舅在沙洲做布匹生意,年纪大了少人照顾,想去投奔舅舅,还可以让我跟着学学,以后她就不用再抛头露面了。我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和她出来了。”
谢无涯道:“你夫妻二人一直作曲弹唱为生,好好地为什么想要学做生意?”
“琴娘把琵琶丢了,再买一把要十两银子,我们家一时也买不起,所以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把吃饭的家伙丢了?”顾清觞插话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永叹了口气,缓缓回忆那日的事情。
那一日琴娘照常去酒楼弹唱,王永因为想杀只鸡送给酒楼老板,就没和她一同出门。谁知过了没有半个时辰琴娘就跑回了家,不仅琴丢了,手腕还受了伤。
问起缘由,琴娘说她到了酒楼后想给琵琶调音,却发现忘了带钎拨,她想起老板房间里有,便去了楼上找老板。可是上楼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扭到了手腕,她心里着急,就跑回家上药,却把琵琶忘在了酒楼。等第二日再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就是这样?”谢无涯问。
王永点头:“确实是,我当时也不服气,还想去找酒楼老板理论,可琴娘却说跟老板无关,是她自己不小心,让我算了。”
顾清觞还想说话,却被人从后面按住肩膀,转头一看,正是叶千冲他微微摇头。
谢无涯却看向他:“顾庄主想问什么?”
顾清觞转头对叶千道:“你替我问吧。”
叶千看向谢无涯,见他并无异议,便问王永:“这件事是哪一天?”
王永道:“八月十四,因为转天就是中秋,我杀鸡就是想给老板送礼,谢他一直照顾我们。”
“今天是九月初十,自那日期,你们就没再去过酒楼找一下琵琶,或者都没有再去找老板问一问情况吗?”
王永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叶千又道:“你二人是昨日才到别院,从峣柳县就算绕路慢慢走,至多五天也该到了吧?”她说着看了眼顾清觞,见他点头,才又道,“也就是说从八月十四到九月初五你们离开峣柳县,这么长时间,你们没再去过酒楼,找琵琶?”
“没有。”王永道,“因为琴娘说自己不愿再过抛头露面的生活,我们又决定了去沙洲,就没再理会过这件事。”
叶千点点头,又问:“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二人从峣柳县取道蓝桥镇去沙洲,暗里应东边进镇,再走南门离开即可,蓝桥镇不大,就算吃上一顿饭休息半日,也只是一天的功夫。为何绕道这西边的辋村,还上了花子岗的别院投宿?”
王永眨眨眼:“我们是外乡人,哪里知道哪条路近便,应该怎么走。随便走到哪里便是了,再说这花子岗风景好,我们来看看不可以吗?”
叶千笑笑:“自然可以。”说着转头对谢无涯拱手道,“在下问完了。”
谢无涯颔首,转过脸去,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王永,忽然一拍桌案:“大胆王永,面对公廨问询竟还敢扯谎,还不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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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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