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他带着奥温琳躲进衣柜，“你丈夫来了。”

奥温琳听见熟悉声音，抬头，“做什么……”

“偷情啊。”

碰巧柯淮低头，两人目光接触。

密闭空间内难免摩擦，肩膀挤压，头发互相纠缠，柯淮察觉到此时姿势不妥，“我们这副模样要是被发现了，那你丈夫岂不是——”

奥温琳掐住他的脖子，打断他接下里的话语，他喉结滚动，接着奥温琳食指抵住他的嘴唇，示意看向衣柜缝隙。

迈克正在看。

空洞的眼神扫视却格外留意衣柜缝隙，没发现什么，失去目标后拖着身子一个一个敲，嘴里还嘟囔着：

“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为什么要我接触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到底是谁……”

“别救我……我只是想要、想要不成为……”

“我不想得病但似乎越来越严重，是不是你干的？肯定是你……”

“奥温琳、奥温琳……”

他与瓶子内的鸢尾花擦肩而过，踉跄越过干瘪的薰衣草画，类似的紫色花充斥房间，半驱散伪人带来的阴影，发出微弱的光辉。

阿尔勒小镇种植鸢尾花与薰衣草，迈克经常会买这些无用的花朵作为装饰，换得倒也挺勤，护养极好。

即便有这两种花，迈克会买其他品种的花朵，似乎在找什么。

迈克走后，奥温琳松手，缓缓说道：“我的酒呢？那瓶威士忌可不是给你的谢礼。”

她去寻找威士忌的下落，酒味弥散，扑向柯淮。

柯淮试图接触衣柜缝隙的威士忌，狭隘的空间他无法拿出，当然他也不想，奥温琳这身不算清谈的酒味直冲他头发昏。

他喝不了酒，闻到酒味都容易醉。

柯淮想到什么，望向她眼眸，很快撤离，这股质疑的眼神奥温琳可没放过，没用话语，手肘戳了戳他，下颌扬起，瞄了一眼角落。

“酒鬼，”柯淮继续说，“别喝。”

奥温琳笑容突然垮下。

柯淮瞧她这副模样，“你不会喝醉了吧？”

“我？千杯不醉。”

奥温琳没了耐心，“你来做什么？还躲在柜子里？我可不记得玫瑰商人有这个癖好。”

她又想到刚才那番言语，真是够喜欢拱火。

“还不是你那位丈夫。”说起这个柯淮来了兴趣。

柯淮面不改色，“再说了傀儡告诉你在这里，我就来了，有些梵高的事情——我一到你门口伪人怨气冲天，比上次还恐怖。”

奥温琳猜到他的嘀咕，无非就是说这里像是伪人的老巢。

她跟柯淮躲在衣柜里很难动弹，暂时出不去，迈克在巡逻，按照往常唯独她时迈克比平常疯一点，有旁人在，还是个挑衅他且与自己有关系的外人，迈克绝对暴走。

“傀儡？”

柯淮点头，“我找你也不方便，那么加个好友吧。”

奥温琳思考几秒后同意了。

柯淮……

她本是找个倒霉蛋分散迈克的注意力，结果来了疑似重要人物。

奥温琳很清楚自己的记忆被动过手脚，她对身体的掌控力很强，稍微不对劲都能感知一二，尤其原本空白的记忆出现了很多补充。

那些都是除了实验室外的东西，她分别不出对她是否好坏。这里没有汹涌的情感，有的也是寂寥的冷。

空白，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人。

她一身白裙，裸脚踩在茫茫雪原上，被注视着、被输入液体、直到踏入澄净的天湖，她低头去看——

她看不见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红叉从那些人蔓延到湖中的自己，像是在游戏中摁下随机按钮，每秒每帧切换出不同的模样，红发、黑发、雀斑、畸形单眼……

即便从中挣脱出来，找面镜子审视自己，越看越扭曲，仿佛那金发紫瞳也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呢？

反正不应该是她的。

那她是谁呢？

这面镜子的照应着——金发紫瞳的主人。

或许越审视越扭曲，越思考越禁锢，越探究越无用，奥温琳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的野兽在咆哮，可她无能驱赶。

迈克下楼，柯淮声音大了些，“……文森特认为钱太多了，不肯收，你家不是向日葵花园的主办方吗？倒不如给我张让文森特知道。”

他一向以为自己能说，可碰上梵高没辙。他过来要张主办方的票，要知道向日葵庄园的规模堪比艾菲摩尔画展，炙手可热，能上此画展也是知名度与实力体现。

当然作为梵高生意的全力支持者，奥温琳手下的报纸社有生意来往，漆雕檀那个小偷人都没影了，还得是他柯淮靠谱。

黄房子旅馆不是没有同行探究，论坛上有人组织了打卡活动，这不是那些同行的任务，都被柯淮打跑。

然后柯淮被骂，他反手骂回去，速度飞快。

再说夏日寄出的信，柯淮推测高更准备来了，他有次看到梵高往里面寄了些钱，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按照时间，梵高要绘画向日葵，为了迎接高更布置更明亮的房子。

柯淮察觉不对，停下话语，注视奥温琳，“你怎么了？”

“奥温琳？”

奥温琳有些无力，随意靠着，她没有发现自己在柯淮怀里，闻了一会酒味倒是头脑没这么痛了，但是这不足以停下混乱的思绪。

束起的白蝴蝶结在动弹中缓慢脱落，发丝散开，她回到现实，想要抬手却被柯淮抓住，挣扎后陷入僵住，不尴不尬滞在空中。

四目相对，暗流涌动，无法控制的感官纷纷跳出，捕捉时间不断拉长的漫长感，心脏跳动不按照频率。

生理的反应是最真实，真实到最善于演戏的演员都无法下场。

奥温琳忍耐极限，摸上他的脉搏，与她同样加速：

“你是谁？”

柯淮看着她，没有说话。

“来人了。”柯淮皱眉。

奥温琳望向外面，脸色也不好，这里伪人到处都是，迈克请来客人，谁知是否是送入虎口。

来的客人还是奥斯汀家族，肯定为伪人而来。

“母亲与父亲因为身体原因来不了，我们三人代替奥斯汀家族出面，希望迈克叔叔不要生气。”

霍特说话温和，话里不失亲近，显然与迈克关系不错。

“哪有，你这小屁孩。”迈克随意一笑。

“对了，”最大的阿托尼看了一圈，“奥温琳夫人呢，怎么没有见她在？”

他们跟迈克熟悉，没这么多客套。

迈克扶着下巴，思考时又到处望，露出苦哈哈的表情，“我倒是忘记她去哪了，她说的话我老是忘记。”

“我这个脑袋真是的。”他看起来真的不记得。

“迈克叔叔，那些传言……是假的吧？”霍特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要他说，迈克从小历经磨难，能和心上人结婚那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天知道迈克什么都不感兴趣，见到奥温琳第一眼就要和她在一起。

不知道迈克与他父母说了什么才同意，霍特联想到他与维多利亚，他们不经常见面，好歹书信来往。

当然是偷偷来往，被抓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也不知道维多利亚怎么了……

算了不想了，他跟维多利亚还没走到那一步，不对！维多利亚喜不喜他都还不知道。

阿托尼没在意霍特的走神，沉默的宋清察觉，没提醒他，抢先阿托尼先一步，“宴会那些人……说的挺难听的。”

“都能传到我们耳朵了。”阿托尼没去宴会，“说什么情夫，虽然在贵族世纪时存在，但是现在并不允许……”

阿托尼话不明白，理却很清楚。

现在轮到霍特沉默了。

霍特不会供出救命恩人，可是一位是迈克的夫人奥温琳，另一位是奥温琳的情夫柯淮，而眼前这位是他亲叔叔迈克……

衣柜里，柯淮顿感好笑。

他们救了霍特，霍特心里想着什么他们都知道，明明是他开的头，结果意外发现他自己是目击证人，还在现场。

柯淮挑眉，看把他吓得。

没得到回应的奥温琳扫了一眼柯淮，这不关我事。

柯淮探究，真的？我不是你情夫？

奥温琳无语，我十分时候承认？

柯淮不管，都有钱包养小白脸了，怎么还不承认情夫名分。

奥温琳偷摸去拿酒。

柯淮反手扣住。

奥温琳承认情夫关系。

柯淮翻脸不认人。

“肯定没有，我跟奥温琳一直都很和睦。”迈克没有泄露。

“她还帮我举办舞会，你们都知道那种地方我定是不想去，所以交给她办，她也很辛苦。”

迈克解释一两句就把这话题彻底打住，给他们递水：

“行了，别客套了！讲正题吧！”

霍特心想，没有，还没有，你夫人都牵着小白脸了还没有，等到他们私奔或者生出个私生子你还敢说没有？

阿托尼见迈克确实不想再说下去，没有揪着不放，解释艾德维城监狱大乱，确定黎明存在伪人，希望给个通道过去。

无论是迈克还是奥温琳，他们知道都有渠道可以进入艾德维城监狱。

说到这里，迈克拖长声音答应，在三人不明的神情下四处看看。

“还有……”宋清不知道该不该说。

迈克询问，“说吧。”

“其实我们想在艾德维城监狱找人，消息通爱丽，因为大哥的孩子丢了……”本来这次是宋清与霍特前来，可阿托尼执意前去。

他要找到他的孩子，还是个婴儿！

要说嫌疑最大便是斯蒂芬家族，时间吻合。路德进了监狱，他们看不惯宋清嘲讽路德，生了闷气，约定时间要打一架。

单单一件肯定不值得，可斯蒂芬与奥斯汀一直摩擦生火，都要把双方碳化了。

要不是双方父母都未发表，早就撕破脸皮。

迈克听到爱丽本来要拒绝，到后面一句顿时答应。

宋清却没松口气，消息通爱丽性格怪异，非自由不可，帮人寻消息全看心情，求她也没用，她不管不看不听，随意活着。

就算找到了，爱丽开心了，得完成她稀奇古怪的任务才能获得消息，尽管如此他们愿意花费时间。

爱丽给的消息准确且精准，还富有诚信。

曾经一个十年的任务，连雇主都忘了，以为爱丽找不到他要的消息，结果爱丽超额完成任务。

至此一炮而红。

衣柜里，两人神情不同。

柯淮诧异，拍下发给漆雕檀，奥温琳垂眸看向角落的酒杯，下意识摸口袋发现没带打火机，不仅如此她也没有烟。

门又响起，迈克起身，不仅是三人，衣柜里的两人好奇，又是谁登门拜访，心里都隐约有个猜想。

“请问奥温琳呢？”格蕾斯望迈克身后望去。

没等迈克说话，藏在格蕾丝后面的艾登钻了出来，看到一脸不善的宋清立刻扑上去，“好啊！你们奥斯汀的人都在这里！”

维多利亚还没来得及劝架，霍特还没来得及拦住，两人就打起来了。

迈克分都分不开。

“艾登。”格蕾丝沉着脸，坐在轮椅上，“停下，否则我就代替你父亲教育你！”

艾登反驳，“我可没有路德这个父亲，竟然被斯蒂芬的人弄了进去。”

宋清想挥拳，被霍特与阿托尼拦住。

格蕾丝没理会，“你别给我惹麻烦，我们是来摆放的，你的礼仪呢？”

艾登这才安静。

“抱歉，艾登这孩子实在太没礼貌了。”说是抱歉，实际没有半点歉意，她更在乎奥温琳在哪里。

或者说，迈克把奥温琳弄到哪里去了。

奥温琳并不是她亲生，好歹也是看着长大的，突然某天与不知底细的奥斯汀家族结婚，说什么都要结婚，真不知迈克做了什么。

这些年来，格蕾丝与路德都在观察迈克，说是迈克身体不适需要奥温琳帮助，调查起来发现怪异之处。

与其说帮忙，倒不如像奴仆一样吩咐奥温琳做事。

路德没有做好父亲，就像她没有做好母亲，让艾登没再闹大点。

宋清不满格蕾丝语气，霍特稍微皱眉，阿托尼还是平常模样。

主人公迈克保持那副微笑样子，拿了原先的理由告诉格蕾丝，不像虚伪，诚心诚意帮格蕾丝推轮椅，令人摸不着头脑。

格蕾丝想拒绝，迈克不容她发表意见，开轮椅通道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