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领罚

聊了片刻,重新将话题拉回了许挽宁的文章上面,提着笔一一圈出写得不好的地方,又告诉她怎么改才最合适,一整篇文章,都被批注得密密麻麻的。

许挽宁用手支着头听祁宣一点一点的细细讲解,时不时地看祁宣一眼,却只能看见她的鼻翼,低垂着的眼睛,轻启的唇瓣,想着祁宣的脾性和她的长相一样,都是极好的。

换了别的先生哪有这样的耐性,早就直接丢过去,来一句,“简直写得一塌糊涂,回去重写”,就把人打发了。若是你能诚心请教,也是三三两两的讲几句,关键还是得靠自己去悟。

最重要的是,别的先生哪有祁宣的赏心悦目。许挽宁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祁宣能在东林长期授课,倒也不差。

不过,也幸得祁宣有这样的耐心,她这次还真的是都听懂了。之前倒不是她愚钝,只是先生讲的一般太深奥,她又不愿请教,再加上她也不想自己太显眼,就一直混日子着。

一整篇文章下来,祁宣算是给她留了颜面,她就差没直接说,整篇文章就没两句写得好的,简直是狗屁不通。

祁宣解析完之后,让许挽宁回去重写,并交代她日后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来请教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祁宣是真的很用心在教学,学子们都对她很敬重。一方面祁宣是有真才实学的,绝不是沽名钓誉。另一方面,自然是她身份贵重,却又待人随和,难免让人心悦诚服。

四书五经,祁宣要求所有人都要熟读于心。因她时间实在有限,把重点放在了治国策论上。她在讲解一些治国的政策往往见解独到,角度新颖,不像之前的千篇一律,让人觉得枯燥无味。

距离祁宣离开书院的日子剩下不到三天了,可是祁宣从昨日开始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大家纷纷议论着,祁宣已经离开了。可是许挽宁不认为,她觉得祁宣不是那种没有交待的人。

今日上的是礼乐课,传艺的先生是叫方淼,是位很有名的琴师,当初为了请他上东林书院教学,院首可是费了不小功夫,而他又是出了名的严格,学子们皆很畏惧他。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许挽宁就被在书斋外探头探脑的许唤言叫走了。

许唤言气宇轩昂,不似许唤庭的书卷气,小麦色的健康肤色,相貌堂堂,可惜胸无点墨。

许挽宁随着他来到了讲堂后面的百泉轩,从容的掸了掸衣裳,“你一下课就把我拉到这里来做什么,先声明啊,借钱免谈。”

许唤言是她的庶弟,但两人的关系却很亲近,主要许唤言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日里特别喜欢和她闹着玩。比起许唤庭的恪守成规,他俩反而更像一母同胞所出。

许唤言早就把她的性子摸得透彻了,许挽宁大多时候都很好说话,就是别谈钱,谈钱伤感情。他是不知道,他二姐怎么发展成一个小财迷的,堂堂尚书之女,吃穿不愁,可对于攒钱的**异常执着。他都挺好奇他二姐的小金库到底攒了多少,不过眼下有一件事更甚。

“二姐,瞧你说的,多见外啊。”许唤言笑嘻嘻的凑近许挽宁,一脸讨好兼八卦地问道,“我就是想问问,那个二皇女......就是你们的先生,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怎么这两日都没见到她。”

“你没事问这干嘛?她又不是你们先生。”许挽宁心里疑惑,这厮是习思斋那边的,没事跑过来关心祁宣干嘛。

“我那不是好奇吗?”

许挽宁静静地看着他,不置可否,满脸写着你就继续扯吧,但凡我信你一个字就有鬼。

许唤言被她直盯得像心里直发毛,他知道许挽宁素来不好糊弄,从小到大能骗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干脆老实交代,"哎呀,其实就是我跟周秉廉那几个小子在打赌,他们非说二殿下已经离开了书院了,可我之前听你说一个月的时日还未到,所以........嘿嘿,所以二姐可否告诉我,二殿下到底是否离开了?"

“嘿嘿......”许挽宁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下一秒立马变脸,反手拧住他的耳朵,声音也随之提高几拍,“许唤言,我说你不好好念书就算了,成天还没个正形净搞事情,哪天要是被书院除名了,看你怎么跟爹交代?”

“呀......疼,疼,疼.......二姐,你松手,疼死我了。”

谁能想到平时嚣张跋扈的许唤言,被训得不敢反抗,捂着耳朵直叫疼,画面略显滑稽。

许挽宁没轻易的放过他,抓着骂了好一顿,才就此作罢。

谁料到许唤言不死心,还是想打探二皇女的事。许挽宁只能敷衍了他几句,才把人打发了离开。

讲堂后处往左边走就是百泉轩,往右走就是洞庭祠和慎行祠,再沿着往后就是先生居住的院子,所以平时到这边来的学子并不多,一路上只能碰到三两人。

许挽宁往前面的讲堂走去,准备回习静斋,不料却撞见了抱着琴迎面而来的孙潇潇。

这个时辰她来这里作甚?

许挽宁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琴,从外面包着的琴袋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方先生的琴才对。

许挽宁出声叫住了她。

“唉,挽宁你怎么在这里?”孙潇潇见到许挽宁,开心地迈着步子向她的方向走去。

许挽宁一下课就跑得无影无踪,张倩跟她说方先生有事离开,就没拿琴,让许挽宁把琴给他送回去。她见许挽宁不在,就帮着送琴来了。

“你是说方先生点名要我送琴回去?”许挽宁了解完前因后果,蹙了蹙眉,她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对啊,张倩就是这么和我说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孙潇潇见许挽宁脸色鲜少的沉重,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毛。

如果方先生真的要人把琴送回去,直接叫张倩不是更加方便,干嘛需要兜个圈子让人传话。

不好,许挽宁反过来,其中肯定有猫腻。

“潇潇,你先把琴打开。”

孙潇潇虽是不解,但还是按照许挽宁说的将琴轻轻放了下来,拉下包裹着的琴袋。一瞧,可把孙潇潇吓坏了,里面的琴的琴弦居然都断了。

“这怎么会这样?我一路上可没磕着碰着,完了,挽宁,我该怎么办?”孙潇潇被吓得不知所措,抓着许挽宁的手,急得眼眶发红快要哭出来了。

“你且不要急,这事与你无关,应该是张倩和刘萱仪搞的鬼。”

许挽宁轻轻一叹,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也不能乱了阵脚,先不说刘萱仪她们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孙潇潇,可孙潇潇也是为了她,才把这件事揽上身的。

“对,没错了,除了她们没有别人了。”孙潇潇被这么一提醒,顿时也醒悟过来,“可是挽宁,刚刚我抱着琴出来,好多人都看到了,你说先生会相信我说的吗?”

许挽宁没回答,静默着看了一眼地上的琴。先生会不会信呢?自然是不会的,就如孙潇潇所说,她抱着琴出来,不少人看见了。相反的,刘萱仪她们只要一口咬定没有,她们又没有证据,难免会被定义为了脱罪,作出诬陷同窗之举,两罪并罚,反而得不偿失。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把罪责揽下,主动认错。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不大,横竖她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书院定不会为了一把琴,把她们两个请出去。说不小,要知道琴对一个琴师来说,就好比他的生命,所以一顿责罚必定是少不了的。当然,一个人受罚,肯定好过两人受罚吧。

许挽宁心里打定主意,哄骗着孙潇潇她已经想到办法了,让孙潇潇先回习静斋把两人的琴收拾一下,剩下的交由她解决就好。

孙潇潇听说她有了办法,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对许挽宁向来深信不疑,毕竟之前也是,无论遇到什么事,许挽宁总是能想到法子解决。这次也不例外才对,忘了问她究竟是何法子,迷迷糊糊地回去收拾东西了。

看着孙潇潇离开的背影,许挽宁无奈的扶了抚额,这傻丫头要不要那么好骗,连问都不问一句,哪天被人哄去卖了,还自觉地帮人贩子数钱的那种,实在太没成就感了。

许挽宁认命的抱着琴去找方先生认错。方先生见到坏掉的琴,虽然恼火,但顾及许挽宁是女弟子,见她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也不好刑罚于她。

于是只好罚她去抄琴谱,修身养性,让她以后做事不可毛躁。在琴者认为,学琴就是学做人。正所谓,琴者,禁邪归正,以和人心。是故圣人之治,将以治身,育其情性,和矣。

外嫌不够长记性,又多加了一条,禁食一日。

许挽宁领了罚,心里暗自庆幸这处罚还算轻的。如果这事情换了男的过来,说不定挨上几板子或者几鞭子都有可能。

孙潇潇后面知道了这件事,抱着许挽宁哭了好久,好像被罚的那人是她似的,反得让许挽宁去安慰她,再重申的叮嘱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在书院里,刘萱仪横竖是小打小闹,不足为惧。就是怕她日后出了书院还那么傻,很容易遭有心之人利用,要知像她们这样的世家,大可做文章的事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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