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野狗01

李旦被叫醒的时候刚刚入夜,他们已经赶到了一座小镇上,谢灵山正在一家医馆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做什么。”李旦刚醒,脾气很大,脸色也很臭。

见他脾气大,谢灵山的脾气也膨胀起来,叫道:“什么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你猜医馆是做什么的!”

李旦撇过头去:“不去。”

谢灵山从来没见过这么犟还这么不识好歹的小孩,她走到马前,提溜住李旦的脖领子,想把他提下马来。

可惜李旦这衣服经年累月洗了太多次,布料早就脆了,李旦刚一挣扎,就听咔啦一声,破布顺着脖领扯开,李旦脸着地,在冰面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哎哎哎——”谢灵山扔掉手里的破布,急忙蹲下去看,只见李旦一动不动,以为他摔昏过去了,连忙托着头把他翻过来,只见李旦正睁着眼睛无语地望着她,额头被摔破,血不停往下流。

谢灵山双手合十,连声道歉,半跪下来将他扶起,“这下你不想进去也不行了,额头破了。对不起对不起……”

李旦头昏脑胀地听谢灵山絮絮叨叨,只觉得非常吵闹,迷迷糊糊就被送进医馆。谢灵山刚一进门,就啪的一声拍了一张银票在柜台上,“医师呢,请位医术好的医师过来!”

正在柜台前打算盘的先生原本不紧不慢,一看那张银票,立即尖声叫道:“请医师!小五,快去请,请最好的来!”

小五在扫地,闻言为难道:“吴医师刚回家。”

账房先生喝道:“那就去他家请!”

李旦被这账房先生的尖嗓门震得脑仁疼,方才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冻着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进了暖融融的医馆,只觉得全身的伤都解冻了,疼痛、血和脓一起汩汩涌动,额头上的血糊住眼睛,他擦了一把,说道:“不用麻烦,随便哪位都可以。”

谢灵山的头凑了过来,“你说什么呢,声音大点,听不清!”

李旦的嘴又蠕动了两下,他以为自己在用正常的音量讲话,可是实际上压根就没能出声,谢灵山凑得那样近,只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透过眼前红色的血,李旦看到谢灵山还是一脸茫然,一边觉得这人好蠢一边急躁,可刚一急,便彻底昏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搬上了柔软的床铺,有几个人围着自己处理伤口,伤口处传来刺痛,可是床铺过于柔软而他又十分困倦,于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神经,彻彻底底地陷入深眠。

李旦是被换药的动作搞醒的,身体的苏醒比意识回炉更快,李旦猛地一睁眼,跟一个药童大眼瞪小眼。

他意识还有些发懵,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用力闭了闭眼睛。

“你醒了?”

药童如常地问了一句,李旦没说话,视线在药室内警觉地逡巡了一圈。

药童上前扒开李旦的眼皮,确认了意识正常,然后走到对面屏风处,敲了敲屏风,说道:“谢姑娘,病人醒了。”

从李旦的角度只能看到屏风后露出的一段床角。屏风后的那人大白天的下午都睡得很熟,药童只能又敲了敲,提高了音量:“谢姑娘!谢姑娘!病人醒了!”

紧接着,屏风后的那人似乎在睡梦中应了两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方才药童说了什么,传来一阵惊醒时的叮铃咣铛声响。

谢灵山掀开帘子,边披外袍边走了出来,看到李旦已经靠着床背坐了起来,面露喜色,上前道:“你终于醒了,我等得好辛苦。”

“……”李旦心道:是啊,等得叫都叫不醒了。

谢灵山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边套外袍的袖子边亲热地道:“我等着就是为了跟你说些话。”

李旦看了她一眼,谢灵山便像得了默许,把这两天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过了一遍,又把医师给他检查时介绍的身体状况背了一通,一堆狗屁不通的理论和药名,也难为她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谢灵山啰哩啰嗦地说了一箩筐,最后笑眯眯地给他吃定心丸:“你放心,你这身体虽然被打得有点惨还有一堆其他有的没的的毛病,但是没关系,人家说你底子好,人又年轻,最多一个月就能给你调理过来。”

李旦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月?”

谢灵山以为他嫌长,于是宽慰道:“一个月很快就过去,我有空就来看你,不会很无聊的。诊费我已付过了,你好好休养就是。”

李旦用脑子稍微一想就明白,谢灵山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呢?是因为自己坏且惨,正好能让谢灵山当救世主,大概就是有钱人的过家家游戏。

不过李旦是什么人,他是个如假包换的混混,混混最不需要的就是脸面和尊严,有这样不愁吃不愁穿的好事,吃亏的又不是自己,李旦觉得陪她玩玩游戏,让她自我满足一下也没什么,他又不会掉块肉。

就这样,李旦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十五年人生中从未拥有过的安稳生活。

整个医馆里的人都把他当财神爷的座下童子供着,每日有新鲜不重样的菜肴点心,遇到晴朗的天气还会特意帮他把被子晒一晒,医馆里的几个医师每天轮着番地上阵,为要不要加某味药吵得脸红脖子粗,药童替他擦脸擦身,每隔一天还会伺候他药浴,给他换上舒适的新衣服。

衣服全都很合身,是极昂贵的料子,穿在身上伤处触碰到衣料都没那么疼,李旦从没穿过这样柔软的新衣,便问是哪里来的,药童便细细地回答他,说他被送过来的第一天谢小姐就差本地最好的裁缝过来给他量身定做了。

是了,因为扯坏了他衣服的衣领,所以赔了他这么多的衣服,是谢灵山的作风。

不过虽然对李旦一掷千金,但谢灵山本人却没怎么来看过他,开始的时候想起来了就隔个三五天就托人给他送点解闷的东西,后面估计忘记这里还有个被安置的活人了,一点音讯都没再传来。

李旦有时候闲着无聊,倚在床头看街景,还看到过谢灵山跟几个人亲亲热热地从街上走过,可惜谢灵山眼大漏光,压根没往医馆这边看一眼。

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李旦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这段时间被人当成少爷似的养着,皮肤上的脓疮消去,生出新的光洁的皮肤来。

有一日,日头已经上了三竿,药童不知去做什么了,一直没来李旦这边,到了下午,那药童才推开门,恭恭敬敬地领着一个人走进来。

李旦正坐在圆桌前梳头发,经过这几日的药液温养,他的一头长发已经变得乌黑柔顺,他从铜镜里看到进来的人是谢灵山。

李旦有些诧异,因为谢灵山身上也带着不少伤,看上去不严重,都是皮外伤,但是出现在一个姑娘身上在他看来会有些怪异。

但谢灵山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打眼瞅了一眼李旦,便笑道:“怎么样,好久不见,伤好得怎么样了?”

李旦:“……比你现在要好一点。”

谢灵山哈哈笑起来,然后挥了挥手,身后立马涌进来几个人开始手脚麻利地帮李旦收拾行李。

“那就好,既然这样,我们也该启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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