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到了夏日,但他们穿的都单薄,坐在这开阔无遮挡的小河边,清风一吹,不免觉得后背有些凉。
河边过于宽阔,薛谦便带着桑榆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周围有树木,他寻了些干木头,借了桑榆的火折子点了火。
“你吃吗?”两人烤着火,桑榆从自己的包袱里寻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递向他。
正在侍弄火的薛谦垂眸,见油纸里包着的是条状的肉干,颜色呈棕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我自己做的。”桑榆道:“猪肉的,你尝尝看。”
“不用。”薛谦摇头拒绝。
他这些年树敌无数,想他死的人不计其数,所以他向来不吃外面的东西。
“你尝尝嘛!”桑榆摇了摇拿着油纸的手,“我做了整整两天,你还是我第一个试客呢。”
女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希冀地看着他,给他说着她的不容易,好似他拒绝了就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般。
“嗯。”桑榆又把纸包向他递了递,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薛谦抿了抿唇,终是拗不过试了一根。
肉干入口,便是一股咸甜适中的肉香气,口感劲道耐嚼,滋味鲜美醇厚,让人回味无穷。
“如何?”
“尚可入口。”男人语气平平,一脸认真地逗她。
没想到她花了两日心思,精心做的肉干只得了个尚可的评价,桑榆顿觉打击,皱着眉拿了一根肉干,丢到嘴里大嚼特嚼。
看着她泄恨似的表情,薛谦勾了勾唇,抬手又拿了一根,“骗你的,味道不错。”
“真的?”桑榆狐疑。
在现世,这肉干可是她最拿手的,凡是吃过她亲手做的肉干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赞不绝口。她原本还打算着等她安定下来,就靠着这个做一门生意,养家糊口,谁知却在薛谦这个古人面前碰了壁。
而且他方才那个表情,似乎是难以下咽。
见薛谦点头,嘴里叼着肉干吃的一脸满足,桑榆顿时恼了,“薛长洲,你无不无聊!”
“声音小点,大晚上的,打扰到别人多不好。”某人对她的怒气不痛不痒。
一包肉干不过一刻钟便被二人吃了个干净,闲着无聊,桑榆便带着薛谦展望了一下未来。
从摆摊到开店,再到开食楼,再到做甩手掌柜。
“到时候,我再帮你娶一房媳妇儿,媳妇孩子热炕头,多好。”
“媳妇孩子热炕头。”薛谦重复着她的这句话,有些失神。
他这一生,就连这样平常的愿望,都可能是妄想,他是一个不祥之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劫难。
自嘲地笑了笑,薛谦抬头才发现,方才还侃侃而谈的人,此时已经靠着树睡着了。
那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紧闭着,长睫卷曲如两把小扇子,在眼窝下方显出小小的阴影,小巧玲珑的鼻子,一双樱桃似的嘴微微翘起,似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醒着那样明媚的人,原来睡着竟会这般安静。
清风徐来,流水潺潺,月光如水,美人如画。薛谦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才移开了眼。
今晚的一切,与他来说简直就如梦幻泡影一般。自定北侯府灭族后,他几乎没有那一天过的如此轻松过,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每日带着面具,与别人虚与委蛇。
就像她说的,那皇宫看似繁华,其实就是一座繁重的牢笼,进了那里面,人会身不由己,会利欲熏心,也会丧失本性,而且,那个地方,进去了,就不是你想逃便能逃得出的。
这句话,薛谦不知道是说给自己的还是桑榆的。
马蹄声愈发近了,薛谦知道,那是东厂的人找来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没把那个车夫给处理掉,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早的找过来。
马的嘶鸣声惊起林间的一群飞鸟,桑榆被吓醒,倏地坐起身来,“什么声音。”
“有人找来了。”薛谦实话实说。
“找你的吗?”桑榆见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见人,急忙催促他,“那你杵着干嘛,赶紧走啊!”
女子眼中对他的担忧溢于言表,薛谦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卑劣到无耻。
“怎么了?”桑榆见他表情有些古怪,温声问道。
“来不及了。”薛谦终是没有说实话。
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看见那双纯净的眼里,溢满对他失望,害怕此时还对他温婉的人,下一刻便会歇斯底里。
哪怕他知道,以后在宫里相见,她定然不会再像今日对他这般坦荡自若。
等她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是故意拖住他的脚步的时候,定然会恨他。
作茧自缚,想来不过如此。
桑榆并未发现他情绪不对,反而一时慌了神,“那怎么办?你若是被抓住了,他们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看着他身上染血的白衣,桑榆想了想,开始着手脱自己的外衣。
“你干什么?”薛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帮你引开他们。”她回头,笑着对男人说,“放心,我其实还是个郡主,就算被误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但你可不一样,你若是被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薛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心脏有些涨,有些酸涩,难受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桑榆想逃走的心他知道,可此时为了他……
“好了别你呀我的!”桑榆看他愣神,推着他,“快走,否则真的来不及了。”
话毕回头,她便看见了一群穿着飞鱼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向这边飞奔而来,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正是赵青。
火光已然灭了,但赵青还是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树林里,站着一个穿白衣的女子,“找到了,在那边!”
果然是来不及了,就算他们跑,也跑不了多远。
桑榆颓废地想,回头去看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薛长洲?”桑榆懵了。
他啥时候走的?
还有,他若是能走,好歹给自己说一声呀,害得她白担心一场。
果然是个大猪蹄子,桑榆愤愤地想。
“郡主殿下,总算是找到你了。”一群人翻身下马,叩拜桑榆。
“你们是来找我的?”桑榆又懵了,这些人动作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她以为他们至少要到明日才能发现她不见了。
“陈婕妤死了,锦衣卫怀疑与郡主殿下有关,还请殿下速速回宫。”
“陈婕妤死了?”桑榆震惊。
“是,郡主殿下难道不知道?”赵青的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若是与她无关,深更半夜她不在殿中睡觉,在此处做什么,明显就是做贼心虚,连夜跑路。
而且他方才远远的看见明明有两个人,可过来怎么就只有她一人。
“郡主殿下一个人?”赵青问。
“当然一个人。”说这话时,桑榆明显有些心虚,“不一个人还能是几个。”
“好吧!”赵青确实在此处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便只好作罢,“既如此,郡主殿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薛谦站在树上,屏吸凝神地看着她被东厂的人带走。
薛督主日志:
别问,问就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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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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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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