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
楚云江一路狂奔,连喝口水都不敢多停留。霍司晟跌入洪流中,侍卫们定然会沿着洪流流过的方向寻找,为避免遇上侍卫。
这次,他朝着与河流垂直方向走,沿路用石块做了不明显的标记,不会再走错路了。一日过去,楚云江没吃好,没睡好,又渴又累,两只脚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无法挪动。
总算看到一条马路,他靠坐路旁在一颗树下喘气,后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楚云江实在不想跑了,也跑不动了,得花点钱雇辆车坐坐。
霍司晟应当发现他已经逃跑了吧。
想到霍司晟孤孤单单的等在山洞,青一阵,白一阵的脸,楚云江感觉身上的疲劳都仿佛被扫空了,轻声笑起来。
直到,一只灰鸽朝他飞来,他感觉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脸上的笑渐渐停下来。眼睛往灰鸽的腿上看--
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信筒出现。
蠢鸽子来在这里找他了!?
他就知道这蠢鸽子不靠谱,能去猎宫送什么信啊!
霍司晟被他们主仆联合耍了一通,楚云江更觉乐,抱着鸽子,捂住肚子,笑的比刚刚还开心,眼泪都氤氲出框。
眼中朦胧雾气中,他看到有人走过来--
长得很高,有点壮,还有点···
凶。
楚云江揉开眼中的笑出的眼泪,眼中的人逐渐清晰,来人满脸寒霜,双目续满红血丝好似并未睡好,踩着雷霆的步伐走过来。
霍···霍···司晟!?
楚云江直接猛地挺身站起,拔腿就要跑。刚跑一步,清醒过来,一身冷汗,以他功夫他跑不掉呀。
千钧一发时刻,他有了主意。
他抱着鸽子朝着霍司晟冲去,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而霍司晟脚步略做停顿,不消一会,楚云江扑进霍司晟怀里哭。
这份哭绝没有作假,因为楚云江是真的伤心的哭了。不是因为再次见到霍司晟而激动的流泪,而是气瘀滞在胸口,为自己白跑了一天,流泪。
霍司晟为何能准确找到他,很简单能猜出,定是蠢鸽子带路。蠢鸽子正事干不成,找他一找一个准!
他将头埋在霍司晟胸口,哽咽道:“陛下。”
霍司晟握住楚云江双肩,把他从怀里拔出来。楚云江眼眶红红的,脸上抹上水润的泪渍。霍司晟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声音没有起伏道:“刚刚不是还笑的很开心吗?”
昨日傍晚,胡西环跟着信鸽找到了山洞,彼时,楚云江已经离开了大半日,而霍司晟的怒火达到了极致。
他第一直觉是楚云江逃跑了。而胡西环却怀疑,楚云江被野兽叼走了。
霍司晟下令所有人即刻寻找楚云江。而他也没闲着,放飞信鸽让它寻找,经过一天一夜总算找到了人。
而他却抱着鸽子在笑,看起来春风得意。
嗯?
哭声戛然而止,楚云江后脖子直冒凉气,刚刚笑的得意忘形被霍司晟看到了,这该如何圆谎才好。一时间没想到好办法,他有点装哭不下去。
他抬起手擦擦眼角的泪珠,厚着脸皮抽抽噎噎道:“见到陛下开心。”
霍司晟默然无声,似乎并没有相信楚云江的话。楚云江感到棘手万分,又补充道:“属下是···喜极而泣。”
“属下又迷路了,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特别的伤心难过。当属下看到蠢···看到信鸽的时候,就知道您来找我了。属下···太开心了。”
十多岁的少年哭起来的时候,惹人怜爱。笑起来的时候,春光灿烂,让人忍不住跟着开心。
“陛下,您是来找我的吗?”楚云江伸出手指,勾住霍司晟的衣袖,带点微微的娇憨。他跟舅舅舅母撒娇就用这招,几乎没有失败的。
“哼。”
“您对我真好,属下···呜呜呜···”楚云江亮晶晶的眼睛里盈满星光,接着星光坠落他哭了起来:“爹娘过世后,您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呜呜呜···”
楚云江不敢再抱陛下,而是抱着鸽子蹲在地面,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可怜。
霍司晟眼中的森寒摇动,渐渐退却,好似记起他确实有迷路的前科,终究软了声音:“跟我回去。”
楚云江假哭得眼睛都快酸了,听到霍司晟这句话,如蒙大赦抬起脸,可怜兮兮道:“回猎宫吗?”
霍司晟看到了楚云江眼中,含着小计谋得逞的狡黠的光,感觉自己上了某种当了,又或许是错觉:“回皇宫。”
楚云江心中的抑郁如洪水褪去!
回皇宫!?
信鸽的事情,霍司晟不打算计较了吗?还是说,他布下的疑阵霍司晟相信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大好事啊!
他装乖卖傻道:“属下犯了陛下的怒,不敢再到您跟前伺候了。”
“人人都会犯错,朕不会计较这个。你救朕有功,回宫后,朕会赏你。”霍司晟道。
“谢--”楚云江一听来戏,心花瞬间绽放,真心的感激霍司晟了,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花又立刻枯萎。
“别着急谢,你做的那些事,不可不罚。”霍司晟说。
“功过能相抵吗?”
“不可。”楚云江与霍司晟单独相处的几天中,有无数机会刺杀霍司晟,但他一次也没有。霍司晟可以肯定楚云江没有危险。
啧!
-
太阳高高照,红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经过一场暴雨的洗礼,枫树的叶红的更为精神。
皇家车轿碾过地上的枫叶,从红枫林中经过,肃穆的侍卫们步伐统一在两旁拱卫。
霍司晟和胡西环正在喝茶对弈,而楚云江趴坐在窗口,眼里写着郁闷,想到,他回宫后,还得去胡西环那里领罚,他郁闷中又多了烦躁。
耳旁棋盒中发出叮铃的坠落脆响,棋子黑白分明,收进盒子里,一场对弈结束。
胡西环第九次问:“你还不肯说嘛?”
楚云江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接着脸红了红,祈求道:“能不说吗?”
“你要再不说,我只能怀疑你是敌国细作,将你投入大牢刑讯逼供了。”胡西环的语气一点点变得冷硬。
“你胡说,我才不是细作。”楚云江双目一红,似是受了委屈大声说道。
“信鸽给你送封信而已,那你遮遮掩掩什么?你也明白,护卫陛下是我职责,如果,你不能说清楚情况,那我只能不客气了。”
楚云江扭扭捏捏:“很·丢·人·的···”
胡西环似是耐心耗尽,伸出手要将楚云江扔下车,而霍司晟老神在在,并不会管的表情。楚云江知道差不多了,大声道:“我说。”
胡西环将手收了回去。
楚云江声若蚊蝇:“信上说:我儿子快出生了,催我寄钱。”
霍司晟抬起眼皮意味深长的扫了楚云江一眼,可以感觉出,这个眼神有些严厉。
胡西环冷哼一声,目如鹰隼:“不是这个。”
楚云江瑟缩一下肩膀,低着头,小声反驳道:“信鸽上只写了这个事啊。”
“李念,本侯念在你是烈属的份上,给你坦白的机会。若你不肯说实话,那本侯不客气了。”胡西环道。
楚云江不高兴的撇下嘴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是挟私想报复我!那张纸条上就是这个事。我在临城的时候,被一个外地来的女子缠上了,她非诬赖说怀上了我的孩子,叫我负责任。那女子不知在何人那里失了身,要跳河。我好心救她一次,她却求我做她孩子的爹。
喜当爹的事,我干不来。可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屁股上有···”楚云江说道这里便不说了,脸一阵一阵的炸红,很是难以启齿的摸样。
胡西环:“这事该是她脸红,你脸红个什么玩意?”
楚云江:“我···”
胡西环严厉的视线,如寒风割肉:“快说!”
楚云江:“她为了证实她说的话,到处传我···传我···”
胡西环:“传你屁股上有颗红痣?”
楚云江恼怒,猛地站起身,指着胡西环的鼻子:“你···你···你怎么知道?”
胡西环可恨的笑起来:“不告诉你!”
楚云江:呵,幼稚。
但他还是表现出,羞得不想活了的表情,趴在窗沿上,不肯在抬头。刚刚的羞涩自然都是装出来的。那日在校场因鸽子的事,被霍司晟怀疑后,他立刻写了一张小信笺放入花瓶中。
他猜胡西环会让人悄悄进来搜查他的房间,将这张纸条带去。
他有先见之明,早在来煌国的时候,就已经将李念的身世经历,提前布置好。可以说,李念所有的人生经历都是楚云江设计出来的。
当然,这样的谎言不能骗一辈子,但是,能争取到一段的时间就成。
审问过后,胡西环看向霍司晟询问意见,霍司晟微不可查的盖了盖眼皮。胡西环身上坚冷的铠甲撤开,他屁股往楚云江身边一放:“小孩,告诉哥--”
感到来自霍司晟刀子般的视线,胡西环将话改了改道:“跟本侯聊聊呀,听闻那女的长得挺漂亮的,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我才没有抢绿帽子戴的喜好!侯爷若感兴趣,可以去将她带来京城,我想她一定会给你生个大胖儿子的。”楚云江阴阳怪气道。
“本侯不喜欢女人。”胡西环的手搭在楚云江肩上。
楚云江眼睛微微睁开,不可思议,转动脖子看向胡西环,没有在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说假话的痕迹。甩开胡西环的手,吓得朝着霍司晟退去,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好在霍司晟的大手及时拖住了他的腰,才稳住身形,他艰难问道:“你喜欢···男···男人。”
胡西环爽朗直笑:“对啊。”
楚云江感觉胡西环很危险,往霍司晟身侧退几步,躲在霍司晟身侧阴影里,好似防什么洪水猛兽。
胡西环嘿嘿笑:“陛下也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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