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花魁娘子

因走错了路,两人午时才到响水镇。

响水镇三面环水,只一面和山相连接。

今日是三河神节。

街道上,两旁林立的店家望着来往行人,卖力地叫卖。络绎不绝的行人四处张望。

阿阑很少这么闲散地走在街道上,明艳动人的双眸四处察看。

她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她。

这两年在桃源村有机会出去了,可那是男子打扮,规规矩矩,生怕就招来是非。现在,她知道顾慕的武艺高强,也不担心别人上前,是以此时能悠闲地享受此间的喧闹。

这街上满是绸缎、灯笼、香粉铺子,还有挑着担子卖新鲜果蔬饼子的,当然也有不少小食客,哭着闹着要爹娘买东买西的孩童。

笑声、哭声、涨价声,吵闹声……汇集成市井之声。

这么热闹,便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阿阑从小被养在楼里,是没有多少这样的机会出来逛街的。

一是肖姨娘,拘束着不准出来;二是需学的太多,没空出来;三是她的身份。

进了那样的地方,她自觉比人低了一等,别人看她一眼,她便觉得是在议论她的奴籍身份。她怕别人的指指点点,也就习惯了躲在楼里。

她说不出这是为什么,从别人的目光中,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内心里更是希望自己长得普通。是普通老百姓家的一个女儿,自由自在,受着父母的庇护,承欢膝下。

可人生不如意,十之**。

越想得不到的,越不容易得到。像是一根刺,随时刺痛着你。

她甚至想自己是真正的阿阑就好了,爹娘到哪里都是带着她,虽然日子苦了一些,但一家人在一起相濡以沫总是十分美好的。

或者她真的是顾慕的妻子,阿娘真的是招他入赘,这样,一家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可惜这只是奢望而已。

难得的惬意时光,阿阑决定奢侈一把。

“一卿,咱们去喜悦酒楼怎么样?”上次打劫了汪德昌一大笔,银票还在。

再说以后这样随意挥霍的日子可不多。

“听村长媳妇说,这家酒楼的味道很是不错。”

楼下已坐满,小二看进来的两人长相出众,男子又是气宇不凡,便没让人在楼下等座位,直接领着两人去了二楼临街的位置。

两人点了四个菜,一道鲤鲋鲊,一道莼鱼羹,一道冰糖红焖袍子肉,一道清炒菱角。

小二送上了菜,没有离开,他热情的说道:“楼下有杂耍表演,一会儿还有花魁娘子游街,两位可边吃边赏。”

阿阑偏头看去,果然看见楼下对街挤满了人。有人在表演单脚走细绳,过后有人牵了只猴子钻火圈,有的在胸口碎大石……

边看边吃,当真惬意。

"这菜的味道不错.。"阿阑说道:“最好吃的是鱼,响水镇三面环山,很多渔民。做的鱼也是最好吃的。”

顾慕垂眸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你做的菜好吃。”

阿阑点头表示同意:“我也觉得我做的菜是最好吃的。”

反正顾慕失忆了,最主要的是他接受了她,她随便说什么也无所谓了,随心而欲的感觉实在是太好。

吃完饭,两人又要了一壶茶,坐在窗边,等着看花魁娘子。

一辆四周装饰得五彩斑斓的花车,被两匹马拉着,被人群簇拥着,缓缓地驶来。

花魁娘子站在花车中央。

她身着披白色纱衣,在花车上翩然起舞。

她的纱裙很短,露出两条如玉柱般白皙修长的大腿,最引人注目的胸部高高耸翘。

原本看杂耍的人也停了下来,围在周围高声呼叫。银子、铜钱纷纷往花车里扔。

“花魁娘子,美吗?”

阿阑转头看顾慕,他的目光悠远,穿过花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有看花魁娘子,他不贪美色,阿阑稍稍放下心来,便听他说道:“你不要和他们相比,你是什么?他们是什么身份?”

阿阑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捏住自己的衣角。

是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可是,这又如何呢?如若时时地记住自己是贱籍,那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呢??同样是人,难道自己就因为身份而不能愉快的吃饭,愉快的喝水。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阿阑很快回过神来,“我们出去走走。?”

她抬起眼正好对上顾慕的目光,平静、疏离,就那么居高临下,睥睨众生地看着她。在迎上阿阑的目光后,又淡淡地收回去了。

他是薄情的,这才是他的本性。

他还是靖王侯府贵公子,失去记忆后,行为方式也是那么的尊贵。

“走吧。”他轻道。

店小二过来结账,阿阑沉默的看着他。

顾慕抬起手来好似要招呼什么人,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他收回手,摸向袖中。

空空如也,并没有钱袋。

他神情便有些微妙。

“我……”他解下腰中佩剑。

竟然是要用剑来抵挡饭钱。

他并不是想要赖账或是不负责的人。

“夫君,你忘了,你说婚后的钱财都由我来保管。”阿阑拿出荷包,付了饭钱。

店小二依然很热情的送他们出门,阿阑打听了这镇上四海钱庄的位置。

阿阑的脾气是有些倔强的,她不得不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份,却又有些不甘心。所以在面对高高在上的顾慕时,心里会忌妒他的好出生,羡慕他会投胎。

偶尔不免任性,仗着他失去了记忆,故意欺负他。

欺负他的感觉很好。

顾慕:“阿阑,你在生气?是先前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顾慕的记忆只停留在今日,他实在想不起来今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阿阑。

阿阑:“哼,你之前明明答应我来响水镇的,可若不是今早,阿娘让你与我一同过来,你还不想过来是吧?响水镇这么好玩,你不想带我玩的是吧?”

顾慕:“……”

感觉好自己好无辜,他这不是失忆了吗?想到这里顾慕又一阵后怕,他忘记了之前所有,所有对阿阑的承诺,这是不是要被他一件一件的翻起旧账来算,他要怎么办?

顾慕扯了一个笑:“阿阑……我这不是受伤了吗?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若是我还有忘记的事,你提醒我。”

阿阑轻哼。

转而想到他被蛇咬伤了,是替自己受伤……还有昨晚她变成了喜蛛,吃掉顾慕身上带有家族标志的玉牌,她眼睛忽闪,一阵心虚。

“我其实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是想着才新婚,你就这样对我,心里不免难受了一些。”阿阑狡辩得光明正大的扯谎,脸上毫无羞愧之色。

顾慕漆黑的双眸盯着她,扬眉:“阿阑不生气,我陪你四处逛逛,咱们冰释前嫌。可好?”

阿阑没想到顾慕这么低声下气。

原本是她讨好他,现在颠倒过来了。

谁能想到一个清贵出尘的贵公子,竟然有一天因为失忆,因为婚姻,不得不对面前一无所知的妻子,卖乖起来。

想到这里阿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舒爽感。

她其实更想知道,也好奇,顾慕会为他这个妻子能低到哪一步。

她的要求其实并不多,她只希望能够平平淡淡的过普通人的日子。不知道顾慕是否愿意,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和她一起做烧菜、砍柴、养蚕、这样的琐事。

顾慕也没多想,他很喜欢她清澈的眸子,看他的时候,灵动又可爱。他认为既然她是他的娘子,而他也是喜欢她的,那么他就要好好供养她。

两人到了四海钱庄,阿阑兑换了一百两银子,她自己揣二十两,剩余的八十两由顾慕拿着。

顾慕不知道阿阑的一百两银票是怎么得来的,那样贫困的人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也许是他爹留给她的,也许是他们家所有的家底,其他现在不方便问,先拿着吧。

以后,他会赚银子养她。

顾慕掂着沉甸甸的银子想,娘子对他可真大方。

她和他在街上走,两人随意的看着,路过一家店,阿阑给顾慕买了条绑发的锦带。

“她倒是喜欢他的紧”,顾慕带着新的锦带,唇角翘起。

他要送她什么呢?他望着她空洞的耳垂,忽然有了想法,又听她说道。

“晚上我们去坐船。”阿阑十分开心地说:“晚上在船里歇息。”

她现在和顾慕虽说是夫妻,但这是假的,若是两人晚上要住一间房间,她还是不习惯。船上地方大,又宽敞,不会那么尴尬。

于是顾慕和阿阑夕阳还未下山就上了船。

摇船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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