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易的喘息声混着铁链叮咚,在漆黑的地牢里织成密网。季千秋盯着少年腕间被镣铐磨破的伤口,恍惚看见三百年前凌霜被缚在锁龙柱上的模样。掌心残余的体温在提醒他,半个时辰前是如何扯开寒易的衣襟,用朱砂笔在那片苍白肌肤上绘满镇魔符。
"师父画符的手艺...倒是精进不少。"寒易忽然仰头,喉结擦过他僵硬的指节。绘在心口的符咒随笑声起伏,像团灼人的火。
季千秋的笔尖在锁骨处洇开红痕。昨夜强行破开寒易识海的画面挥之不去——当他窥见少年记忆里那个被铁链锁在冰棺旁的自己时,朱砂竟混着灵血溅满符纸。
"别动。"笔杆重重抵上喉结,季千秋惊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寒易颈间脉搏在笔尖下跳动,与二十年前怀抱高烧孩童时的触感重叠。
少年忽然含住染血的笔毫,舌尖卷走残余的朱砂:"师父当年教我画符时,可不是这般..."喉间发出暧昧的吞咽声,"心浮气躁。"
季千秋的脊背撞上冷硬的石壁。寒易眼底跳动的暗金如毒蛇吐信,将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拖出深渊——
十年前上元夜,少年执笔的手被他裹在掌心。狼毫在黄纸上晕出歪斜的符文,寒易耳尖绯红如天边晚霞。当他借口纠正笔势将人圈在怀中时,少年发间沾着的梅花瓣正落在砚台里,将朱砂染得愈发艳丽。
"现在怕了?"寒易的膝盖抵进他腿间,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当年握着我的手描摹合欢符时,师父的呼吸...可比现在乱得多。"
季千秋的掌心渗出冷汗。那日绘的根本不是什么镇魔符,而是他从禁阁偷出的双修阵图。寒易懵懂的眼神如烈火烹油,烧得他借口闭关三月不敢相见。
"本座最后说一次..."灵力化作冰刃抵住少年咽喉,"别用她的脸做这种表情。"
寒易突然笑出泪来。他抓着季千秋的手按向心口,镇魔符在掌心下灼出焦糊味:"那这样呢?"魔纹刺破肌肤钻出,"现在可还像您冰清玉洁的..."
"闭嘴!"
耳光声响彻地牢时,季千秋的指尖还残留着少年脸颊的余温。寒易偏着头,血丝顺着嘴角滑落,滴在锁骨处的符咒上,像极了合卺酒溅在嫁衣的模样。
"真该让天下人看看..."寒易伸出舌尖舔去血迹,"雪剑峰主是如何在魔物身上找替身的。"
季千秋的灵台突然炸开剧痛。无数画面在识海翻涌:寒易及冠那夜被他失手打翻的合卺酒,禁地里被剑气劈碎的鸳鸯枕,还有...少年跪在雪地里捡拾瓷片时,掌心混着雪水的血珠。
"您总说我像她。"寒易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次情动时..."染血的指尖抚上他颈侧脉动,"您唤的都是阿易。"
地牢烛火骤然熄灭。季千秋在黑暗中感受着少年逼近的气息,魔气如蛛网缠绕四肢。当寒易的唇擦过他耳垂时,二十年克制的堤坝轰然崩塌。
"当年您捡我回来..."湿热的舌卷走他睫毛上的水汽,"究竟是可怜这个孤儿..."膝盖重重顶进他腿间,"还是早就算准了要拿我当药引?"
季千秋的喘息卡在喉间。昨夜闯入丹阁找到的药方在脑海浮现——九转还魂术最后一味药引,竟是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泛黄的纸页上,阿沅的字迹刺得他双目生疼。
寒易突然咬住他滚动的喉结:"您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时..."利齿刺破皮肤,"可知我每日在您茶里放的,从来不是糖霜..."
季千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年总在唇齿间泛起的甜腥,此刻化作寒冰刺入肺腑。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闭关都会梦见阿沅,为何触碰寒易时灵力会不受控地沸腾。
"是离魂蛊。"寒易的笑声浸着癫狂,"您每动一次情,就会忘了自己是如何..."指尖探入他凌乱的衣襟,"趁着夜半来弟子榻边..."
季千秋的掌心燃起灵焰。摇曳火光中,寒易锁骨处的守宫砂正渗出血珠——那是昨夜被他失控咬破的伤口。三百年前的预言在耳畔炸响,混着少年破碎的呜咽:
"杀了我...就像您对母亲做的那样..."
朱砂笔突然穿透寒易的掌心,将人钉在刑架上。季千秋颤抖着抚上少年泪湿的脸,却在触及肌肤时摸到满手冰晶——寒易的泪水正在冻结。
"太迟了..."寒易望着他笑,瞳孔逐渐被冰蓝吞噬,"从您给我取名寒易那刻...就注定..."
地牢突然剧烈震颤。季千秋抱着逐渐僵硬的躯体,看见寒易心口的镇魔符正化作冰霜蔓延。少年最后在他耳边呼出的,是初见那日未能说完的答案:
"易求...难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