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战栗

第二十六章

二十多余日没有见过面,除去临近的两三日,沈伶很少有想起过他,就连在深梦中亦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真真好似应了竹明和父皇曾说过的忘了那一切,她就只是在杉林中,没有到过禁地,没有见过他,更没有同他在高台之上结契。

所有被迫掩埋的万千情绪在如今地真真切切见到他的那刻重新复燃,带着他固有的寒冷,再次缠上她。

沈伶始终忘不了那日她撞见他倚靠在窗台边,掌心端有一团黑色瘴气顺着他的指尖流入进他身体里的场景。

就像此时,整个屋子里因他的凭空出现愈发暗下,分不清到底是他带来黑暗,还是他本自从黑暗中来,恰好出现在那儿。

沈伶眼前的光线昏暗不明,唯一能看清就是他。

沈伶几乎是在下一刻便转过身想要逃开,身体的本能是求生意识,此刻也不例外,唇间失了声叫不出一个字,唯独剩下求生。

可就在沈伶方将迈出一步,她的身后传来一股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力,将她扯得摔了回去,正正摔在殷时之的身前脚边。

她趴着,他坐着。

视线上的陡然增进,沈伶宛若回到初次见他的那日。

寒潭边上也是这般,陌生而又冰冷的气息将她罩住,他的视线里更多的是如同看向一个死物,眸里丝毫起伏情绪也没有,看向她的视线里,像是要透过她的□□,想要窥得藏在更深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殷时之居高临下地望着沈伶,她的那张脸还是那张脸,眉眼,鼻梁,双唇,耳廓,全然没有改变,还是当初的模样。

可怜,但又可憎可恶。

殷时之停下把玩着的碧银,转而抚上沈伶的脸侧,他的手指冰冷,抚摸上沈伶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和他身上彻底相反的温热。

殷时之替沈伶将碎发别到她耳后,掌心触及到她耳畔时,她的脸更加完整和清晰,包括了那双黑色眼眸,紧张而又失措,完全不同于十五寒潭那日她将碧银对上他胸腔间时的决绝。

明明像是情郎才做的动作,于殷时之做出来,偏生无半分遐想,只余不夹杂**的冰寒。

殷时之擒住沈伶的下颌,迫使她微微地抬了头,好让他将她的模子能看得更清楚。

呼吸倾洒过,殷时之又将目光落于了沈伶的脖间,上面仍还有一道他曾留下来的咬痕,视线再往下,是沈伶凌乱的衣,领口处微微敞开,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微伏的曲线。

殷时之抵向沈伶的胸口,正正是她胸腔里心脏的位置之上。

他细细地感受着她的这份心脏搏跳,指间穿过她的衣,实实在在地抵住她胸口,手指再一稍稍弯曲,便是碧银抵在了她的胸口上。

殷时之盯着沈伶的脸,不愿放过上面的一丝一毫神情改变,好似他手下的动作简单正常得再不过。

沈伶身前发凉,殷时之的手再触及上时,更是如同将她扔进冰潭之中,无谓的挣扎都是多余,她知道抵在她心口上的东西是什么,根尖甚要刺破她的皮肉,下颌处的疼痛不减,沈伶的腰肢隐隐发起了颤。

“两次。”殷时之倾身下来,贴着沈伶的耳朵说道,他说得冷淡,薄唇擦过沈伶的耳尖时,他仍是盯着沈伶的脸。

怎么不能算呢。

一次禁市,一次寒潭。

殷时之等不到沈伶的回答,手下指尖贴近一寸,好似想要穿过沈伶的□□皮囊,真正触及到里面一下一下跳跃的心脏。

他不介意将它挖出来好好欣赏欣赏,他真的不介意。

反倒他很想,那一定很美。

时间仿若静止,屋外虫鸣声不再,风声亦是从一始便缓缓停下,不再捎动树梢上的一叶枯叶。

殷时之视线随之下移,一齐落在沈伶的胸口上,没有旖旎,没有**,单单仅认真审视。

半晌,殷时之的指尖感受到其下的一抹战栗,他终移了手,胸腔里发出一阵不带情绪的轻笑,他挑起沈伶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原来你也会怕吗?”

殷时之拍了拍沈伶的脸,下一瞬,沈伶眼前天旋地转,她躺倒在了殷时之身下。

前两日到底没有更深入的动作,今日则不同,摆在明台上的就是二人曾做过的事情的前奏,独属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

沈伶衣裳被一件一件解去,她的脖颈被人掐住,露出床榻外,在那一刻,她甚至自己也以为自己要死掉了,空气渐渐稀薄,她攥住殷时之的手也随之松散开,无力地垂在床榻边。

殷时之看向沈伶逐渐紧闭上的双眼,她的眼睫很长,可在眼睑下投下两道清晰的扇形阴影,轻颤时更是明显。

忽地,勒住沈伶脖间的手移开,沈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三千青丝拖曳在软毯上,银簪掉落在触手不可及的地方。

她的身子被翻过去,整张光洁的背脊暴露在空气中,颈侧的十指指痕红得晃人眼。

殷时之咬在沈伶后颈处的小痣上,是真的咬,牙齿穿破皮肉,磨在小痣上,如同噬人肉饮人血般。

属于鲜血的气味萦绕在唇齿间,殷时之将其吮去,嘴角残留着一抹极不起眼的血痕,他故意贴着沈伶,露出最原本的情态,牙齿缝隙间挤出话,“你怎么敢的?”

他与她说过,只要留在禁地里,凡是她想要的,他皆能满足她。

可她最后仍还是用他送的碧银指向他。

沈伶身子往前倾去,她双臂撑在床榻上,牙齿咬住下唇,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过狼狈。

殷时之搂住沈伶,他想与她做该做的事情,做男人和女人之间该做的事情,他们结了契,本就是该做,而不是同前两晚一样。

于黑暗中观摩她的脸庞,触摸她的身体,将她抱紧在怀中,轻嗅她身上的气息。

他曾在镜中景里窥得最真实的她,过往的十七年岁月,晨曦日落的日常,由孩童时期到现在的亭亭玉立。他也在观镜里见的她逃离开他的故事,于亲情之间,于朋友之间,所有的,可表露出最真实情绪的她。

他和她之间好像什么也算不得上,她亦能与竹明他们一起有说有笑,而与他不能。

似乎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个,从寒潭边上初见便是如此,最原本的,最起初的,就是建立在□□上的交易,或许连交易也称不上。

不若为何走时那般不留情。

拥着她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呼吸,他想,他还想要得更多,不止是在她睡着之后他覆身而上的那种,也不止是双唇吮吸她颈侧时的那种。

而是更深入后。

最好他要她的呼吸也随着他,一切都属于他。

殷时之在沈伶的背脊上落下吻来,一处一处,含着她颈后的褐色小痣,双手掐在她的略微下陷的腰窝处。

..............

好似这般,两人自最紧密。

不是亲密,就是紧密。

没有情愫之间的动作,何来亲。

但仅此,也足够。

.............

-

皇城内后宫里,今日皆是出奇的安静。

升平的歌舞不再,灯下闲谈也不再有,湖中泛不起一丝涟漪,月下花枝也浅眠,花瓣飘落在那沾染上清辉的石板路上,仿佛自觉镀上一层浅浅的银光。

被禁足的宫殿哑声一片,就连林才人养的白白,它本是昼伏夜出、极爱在晚间乱窜的天性,在今夜里,也是早早地缩下尾巴回了笼中眯眼打盹。

偌大的凤梧宫内,好似没有任何一个人清醒着,殿前的烛火将熄未熄,烛底下的蜡炬聚了有好一堆。

掌灯的两位小宫女侧身趴在台阶上入眠,五官很是柔和,宛若正正做了美梦,于身外的事情是一点儿也不知晓,更忘记要剪灯这件事。近距离看去,只能见得她们的胸脯间尚还在小小的起伏着,无声证明她们仅仅是入了沉睡。

是以,整个凤梧宫内,今夜的声音最为静,殿前灯火亮的时间最为久。

直至寅时过半,暖黄色的灯烛才渐渐燃完熄灭,殿内的视线一同暗下。

但弯月已经悄悄远去,过不了多久,宫殿正东的方向也将升起一丝白色。

-

明枝在树下醒来时,正是卯时左右,她疑惑地扶着身旁树干起身,她垂头看了看身上的泥尘痕迹,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何到的这儿,更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睡在地上。

明枝脑袋沉,越是细想下去,脑袋越是重,带着眩晕的感觉,让她的记忆更往后退去,直至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冥冥之中,明枝的脑海里一直有一道声音,让她回房去,回自己的房中。

明枝鬼使神差迈步而出,是了,这个时辰,她应该在自己房中的。

明枝回了自己的房中,她拉过被褥盖住头,半炷香的时间也没有,便已重新睡去。

一个时辰后,晨曦洒下,天色渐渐发现。

明枝再次醒来又是恢复成了往日里那番轻松和愉悦,不管在何时,总能坦然笑着面对一切。

她很快地收拾好自己,想着去看看沈伶如何,今日她可还得再去轩堂听学呢,照着沈伶的性子,前日被赵先生当众提醒过,昨日晚上肯定睡不着,今日还得要做第一个去轩堂内的人。

果不其然,明枝隔大老远地就见着沈伶坐在偏殿前的台阶上,看那样子也不知道坐了有多久。

明枝当是自己猜对,人还未走到沈伶的面前,带了喜悦之色的声音倒是先从口中道出,她问道:“公主,今日起这般早?当真要做第一次去轩堂的人?”

沈伶抬起头,怔怔望向明枝,半个时辰前,她出来寻她,哪儿也找不到她的身影,昨日晚她分明有看见她倒下去的。

明枝走近了问:“公主怎么不说话?在殿外坐久了,坐傻了?”

沈伶身上穿了件薄薄的外衫,一看便是不抵寒冷,何况台阶又是冰凉,明枝看见沈伶的这般模样,自己都觉冷,紧跟着牙关打了个颤。

“明枝,你,昨晚……”沈伶张了张唇问,毫无底气。

“昨晚?什么昨晚?”明枝指了指自己,有些觉沈伶不对劲,她道:“昨晚公主不还叫我早些下去歇着吗?”

在宫中,丫鬟之间也有互相羡慕的,羡慕对方跟了个好主子,所能做的活计最少,明枝一直都觉得自己能在七岁那年被安排来九公主的身边跟着伺候,是她此生最为幸运的一件事情。

沈伶闻言,心凉了半截,纵然她在寻不到明枝声音的时候,内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这个猜想,可在亲自听到明枝说的话时,感受还是不同。

“公主可真奇怪。”明枝小声嘟囔。

明枝说完后,瞧见屋内所有的窗扇被钉住,她愈发疑惑,走上前去触摸,满是不可置信地问道,“公主,这,这是什么时候钉上的?为什么将窗户都给封上?”

沈伶回过头,跟着望向窗扇,随之低垂的眸中再无神采,像是说与自己听,她轻声道:“那就拆了吧。”

“早就该拆了,哪儿有将窗扇给封上的道理。”明枝道,总共与沈伶说了这么久的话,时辰耽搁了不少,明枝后知后觉回想起沈伶还需得去轩堂的事情,她又道:“公主,待会儿还得去轩堂呢,你不换身稍厚一点儿的衣裳吗?”

沈伶将头搁在曲起的双膝上,她小声说:“今日我不想去轩堂了。”

“为什么?今日可还是赵先生的课。”

沈伶顿了会儿,既而还是摇头,“改日我给赵先生请罪。”

明枝站在原处,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良久,她问:“公主可是身子不舒服?要寻孙太医来瞧瞧吗?”

沈伶仍还是摇头,她不想去轩堂,亦不想回屋中,只想一个人先待会儿。

明枝估摸着沈伶许是不舒服,便没有再多说话打扰沈伶,寻人来将封死的窗扇重新拆开后,便替沈伶跑了一趟轩堂,与那边的先生事先说了一声。

日头逐渐越升越高,刺眼的阳光大片大片投下,偏殿正好朝东,光线尤为足,不止院外,包括屋中。

沈伶起身,终朝着屋内走去,冬日里日头只是看着暖,实则入了屋中,该有的阴冷不会减少。

殷时之仍未有离开,正正坐在沈伶往日里常坐的位置,听见她进来的声音,他不加掩饰地细细打量她。

这应该算是沈伶第一次在有阳光的地方看见殷时之,以往禁地中混沌,她竟也跟着以为他只能活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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