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城市却依然灯火辉煌。结完账后，目黑繁心疼地看着自己手机里显示的余额，嘴角抽了抽道：“想不到你的胃口也挺大啊，说好的‘小鸟胃’呢……瞬间觉得好累，现在去上班的话也迟到了，干脆翘掉吧。”

“啊、对了，你今天刚来，还没有住处吧，那就暂时住在我那里怎么样？虽然是租的房子，也算是一个临时的家。”他扶着还不怎么会行走的少年，说出了那句准备已久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少年没有回答，可他的内心早就被目黑看穿了。初次相见未尝不能如图久别重逢，无尽的岁月意味着无尽的孤独，两个相似的灵魂已经在时间长河颠簸中，追寻彼此太久太久了。

“那么，欢迎回家。”

趁着城市地铁还没有停运，目黑繁带着肃安羽好好领略了一下人间烟火，回到出租屋时，时钟上的指针已经走到了新的一天。

脱去外套后，目黑径直走向储物柜，从里面搬出一箱洗眼液，并拖着箱子来到浴室。接着，他一瓶一瓶地打开密封盖，将洗眼液全部倒进浴缸里，然后脱去衣物，把自己全身泡在洗眼液里。

身上的眼睛纷纷睁开，享受着沁凉液体的滋润，灰尘与疲惫被一同洗去，畅快无比。

正当他享受着沐浴时，门外突然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片刻后，一个□□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你先等等，洗澡要一个一个来啊——”没等目黑说完，少年便直接挤进了浴缸，一头栽进洗眼液里，抬起头后像小猫那样把头甩成了“电钻”。

看着昂贵的洗眼液就这样被他糟蹋，目黑只觉得心在滴血，于是他一手按住还在甩水的肃安羽，一手取下淋浴花洒，有些无语地说：“人类可不是这样洗澡的，你还是不要动，我来帮你吧……要记得学哦。”

说着，他打开了花洒，温热逐渐融入清凉，冷暖的交织刺激着二人的皮肤。浴室里雾气蒸腾，在墙体内管道回音的加持下，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变得朦胧而暧昧。

“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为人类做事？”

“说是心甘情愿倒也不准确吧，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仅凭你我是改变不了的。”

“我不懂……人类贪婪成性、自私无比，无休止地迫害、利用着我们，甚至恨不得把我们敲骨吸髓……可你，因为改变不了就选择堕落与臣服吗？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那样，还不如去死。”

水雾笼罩在目黑繁的眼睛上，交织出温柔的纱，他轻轻笑了笑，摸着少年湿漉漉的头发说：“但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会爱上这个世界的。”

或许是身体太过疲惫，也或许是美梦太过香甜，二人睡在一张拥挤的小床上，也能一觉睡到第二日的黄昏。

醒来之时，手机屏幕上已经挂满了短信和未接来电，三十多条，无一例外都是张老板发出的。自知情况不妙，目黑繁火急火燎地换好衣服，带着肃安羽来到了公司。

只是一路上来，同事们看向二人的眼神都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最后，还是耿直的杨淮捅破了那层纸窗户。

“阿繁你怎么才来？他们都说张老板以为你跟肃安羽一起私奔了呢！啊，对了，老板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咱们小队有新任务了。”

听到“私奔”两个字后，目黑繁只觉得天上好像有一排乌鸦飞过，想不到那个老顽固知道的还挺多。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翘班有错在先，这种情况下再去见老板，态度可不能太恶劣。

然而事与愿违，他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不明事理的愣头青，只见他冲到老板办公室门口，一脚踹开门后气愤地对着老张喊道：“我跟他私奔？麻烦你造谣时也要搞清楚对象啊，我和他，怎么可能？！”

这家伙……这种谣言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老板造的啊！目黑只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而这个新人就是天上最大的那朵乌云，还是吹不掉的那种。

万幸的是，老张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他直接忽略了炸毛小鸟，将一沓名单交给了紧随其后的目黑繁。

“这些人都是这段时间失踪的将死之人，他们失踪前都和一个医生有过联系。我在此委派特别行动小队，前去调查失踪者的下落，如果发现可疑现象，务必先汇报再行动。”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只是我好奇多问一句，为什么说失踪者是‘将死之人’？”

“字面意思，他们要么是癌症晚期，要么是器官衰竭，都是些撑不了多久的人，家属却选择让他们提前出院。”

“想在家里送终吗，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回到家后，又选择去见了某个医生，这又是为什么？”

“这就是你们要去调查的事了，好好规划一下吧。”任务交代完毕后，老张便回到了办公桌前，神色依然凝重。而在他的线索板上，所有的连线都指向了那个他不愿相信的名字——阿德林·齐奥塞斯库。

调查人类的话，往往需要倒个班，毕竟人家可不是昼伏夜出的生物。只不过白天行动的话，特别行动小队的队员们倒还好，只是苦了那个百目鬼队长——一身眼睛闷在厚厚的衣服里真的很难受，可如果不这样，刺眼的阳光迟早会把他闪瞎。

难受就算了，更糟糕的是，他们调查的所有人都对此事三缄其口。虽然目黑繁能读心，可他读到的线索只有一个称呼，其他的细节，那些家属无一例外都忘了。

“林医生，就这一个称呼，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嘛……”

“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思路？电视上不都是那么演的吗——既然找不到嫌疑人，就装作那人目标的样子，引蛇出洞。”王语施如此提议道，她也想争取将功补过。

“要装成‘将死之人’的话，难度会不会太大了？”杨淮对这个提议有些担忧。

“装不出来的话去制造一个不就好了，半死不活的人类我一分钟就能折磨出一个。”肃安羽的发言还是那么危险，马上就被大家否决了。

“哼哼，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可是替死鬼呀，装死或者‘真死’我都很擅长哦，放心交给我吧！”

这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方案了，于是众人说干就干，王语施操控着自己的□□，让体内的肝脏和肾脏统统衰竭。与此同时，目黑繁拨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没多久就赶到了，把王语施抬进了ICU。

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只是他们趴在ICU门外哭的演技有些浮夸。

“你们是这个女孩的朋友吗？她急性肝肾功能衰竭了，尽快移植的话才有可能保住性命。”医生拿出一张检查单和病危通知书，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赶紧通知她的家属吧，手术的费用可以延期交付。”

“可、可她的长辈们都离世了啊，只剩下我这个哥哥和她相依为命……哥哥真没用，救不了你啊！”目黑那夸张的演技让他自己都尴尬得脚趾抓地。

“……你是想放弃治疗吗，她还很年轻，危重病情的医疗费用可以报销一部分的。”

“实不相瞒，我已经负债累累了，如果还要负担上她的医疗费的话，不如就让我们一起去死吧。”

那个医生也没有多说什么，医院里还有许多病人等着他去救治，他只是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张放弃治疗同意书，把它递给目黑便离开了。

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就在王语施被抬出ICU后，一个带着黑色针织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主动找上了门。

“你们的家人也是没钱活了吗，去找林医生吧，他是我们穷人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