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寻仇

叶星奕在凌恒脖子里拱了拱,睡熟了。凌恒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均匀香甜的呼吸声响起,不过相隔一个夜晚,凌恒却觉得实在久违。小家伙抱着玩偶转身上楼,对他避而不见的时候,凌恒是真的心慌,担心小家伙被自己打怕了,担心他害怕自己,哪怕只是一瞬间。

凌恒不愿意在叶星奕的脸上见到任何一丝一毫恐慌畏惧的神情,因为他的小少年应该是被捧在手心疼爱、保护的。

翌日早上,凌恒即便将动作放轻再放轻,叶星奕还是醒了。

他眼睛都没睁开,就急着喊凌恒:“我要跟你一起去学校的,我现在就去洗漱……”

凌恒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明天才可以去,今天在家休息。”

凌恒按着小家伙躺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等身体完全恢复了,才可以去。”

叶星奕已经不乐意了,他根本不用掰指头数,知道凌恒这一出门就是十六七八个小时见不到了。

“你不让我去学校,我在家也不会听话的。”他气鼓鼓的,也倔道:“等你走了我待会就把冰箱里的冰淇淋全搬上来,全部吃空!”

见凌恒还是不搭理,小狼崽子气得一脚把被子踹到地上,然后一转身,精确无误地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啊……嗷——”

这招苦肉计没把握好分寸,叶星奕重新趴回去,眼泪差点都被刺激出来了:“嘶……两天了怎么还能这么疼……”

凌恒顾不上捡掉落在地的被子,他满眼疼惜,又实在无奈:“星奕。”

凌恒在小家伙身后轻揉,实话实说:“你这样就算去学校了,能久坐吗?”

叶星奕嘴硬,还是不肯罢休:“……我可以站在教室后头的。”

“节节课都站在教室后头?”凌恒反问回去:“那你还想不想我活了?”

叶星奕确实疼得厉害,他晃了晃纤细而带有韧劲的脚踝,哑口无言:“……哦。”

“我不好,那天手重了。”凌恒眼神极尽温柔溺爱:“害你吃了这么大苦,还受了委屈。”

叶星奕从来不觉委屈,乖巧地望向凌恒:“我自作自受,你可千万别心疼我。”

这天学校到底没去成。隔天也没有,四月初的天早晚还是有点凉,凌恒前一晚本来妥协松口了,结果隔天早上听到小孩咳了两声,生怕他感染肺炎,强制勒令他在家休息了。

加之叶星奕身上的伤确实勉强,他抗争无效,在简泊这又一连住了三天。小狼崽子在床上半躺半趴,骨头酥掉渣了,以至于终于被凌恒允许回学校时——同学簇拥上来的那刻,差点没忍住放开嗓子当场嚎。

叶星奕在座位上坐定,尽管书桌和抽屉里塞满了这些天缺席没写的考卷、习题,他也始终甘之如饴。

叶星奕在喉咙深处狂吼了一声:“哥们果然还是热爱学习啊!”

叶星奕连续请了大半个礼拜的病假,以至于每节课任课老师在上课之前,都要瞥一眼教室后排,然后讶然:“星奕回来了啊?身体好点没有?进度不着急,一点一点补上来就可以,凌老师和我提前打过招呼了。”

凌恒明明不在教室,可叶星奕却无端觉得被他隔空在脑袋上摸了一把,抿了抿唇,乖巧回答:“谢谢老师。”

两人在简泊这待了将近一星期,等叶星奕完全恢复了才准备打道回府。

凌恒的车送去保养了,回来时是简泊开的车,宁云骁一点不嫌折腾,也跟了过来。

又是个周五了。

叶星奕叹了口气,细想还是会有点心塞:“……这周过得跟渡劫一样,乌烟瘴气的。”

才进公寓楼,小狼崽子就隐约嗅到了不怀好意的气息。

他本能抵触,皱着眉峰继续往楼上走,走到四楼和五楼相连的平台时,预感果不其然,灵验了。

叶星奕呼吸一滞,脸上的狠厉即刻浮现:“你还敢来?”

陈灿不知在这守了多久,一头卷毛已经缠在了一块,身上也是湿的,不知是人为还是刻意。他缩在墙角,见凌恒回来了立刻想站起来。

向来金贵的人用手扶地,腿软踉跄了下,他转而扒着墙皮,缓慢站起身。

陈灿的嘴张了张,对上简泊的视线,又沉默了。他低头讥讽地笑了一声,有些突兀,意味不明:“能让我跟凌哥单独说几句话吗?”

简泊紧盯着他,并没表态,而是反问:“拘留所待了五天,滋味怎么样啊?再擅闯民宅试一个呢?”

简泊拍了拍肩膀上的灰,挑眉一笑:“这次还有没有老头相中你啊?”

陈灿置若罔闻:“我想跟凌哥再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可以你妈——

叶星奕这句脏话都到嘴边了,又被迫咽了回去,因为凌恒先开口了,厌恶的情绪不比他少任何,字字诛心:“别这么喊我,我嫌恶心。”

凌恒的情绪甚少会这样外露,他自己受的苦其实早就没所谓了,但坚决不能容忍叶星奕再受委屈,他极度心疼。

叶星奕扯了扯嘴角,菜刀眼敛起,配合道:“死到临头有话快说,不说直接滚也可以。”

陈灿气得直咬牙,忍不住打颤,他大板牙大概全要咬碎了,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你没资格赶我走。”

叶星奕偏过头,笑了:“哥。”

他终于把那天看似淡然却实在挖心撕肺的招数,原原本本还回去了。

这个字眼一出,陈灿果然打颤更剧烈了。

“哥。”小狼崽子装作没看见,只故技重施:“哥。”

凌恒将小家伙揽进自己臂弯,亲昵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我在这。”

凌恒诛心的功力一点不逊色于身旁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崽子,他更主动道:“宝宝。”

简泊跟宁云骁落后两个台阶,他实在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哈——”

手臂被宁云骁捏了捏,简泊屏气凝神,对陈灿再度挑眉:“咳,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啊,我单纯嗓子疼,嗓子疼。”

叶星奕在心里暗骂了简泊一句,好不容易萦造的氛围没了。

其实他根本多余担心这些,他只要站在凌恒身边,那股与生俱来的磁场自动将所有无关的人与事全部排斥在外。他与凌恒就是最相融的,就是天生一对,就是最适配的。

“哥。”叶星奕转了转眼珠,他伸手想去接凌恒肩上的书包:“哥,我的包太重了,我自己背吧。”

凌恒主动牵住小家伙的手,十指相扣,勾了勾嘴角:“不用,平时都让我背,今天怎么突然害羞了?”

“哥,”叶星奕原地鞭了三百回尸,无辜地说,“有外人在。”

叶星奕长相绝非善茬,耳洞一溜儿,且位置都极其刁钻,专挑耳软骨打,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楚,只一眼就能确信这是个不好对付的,武力值爆棚姑且不算,嘴皮功夫也真是一点儿不落。

凌恒在心里笑了一声,小崽子平时气自己时一个顶五,现在倒也派上用场了。

凌恒装作恍然大悟,一本正经地点头,特别配合:“对,有外人在,哥忘记了。”

陈灿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他闭上眼睛,自嘲地点了点头:“……那时候是我主动推开你的,我自作自受。”

陈灿惯于伪装,闭眼前还充斥着愤懑不甘,再睁开眼时,却只剩下无助乞怜了。他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径直露出两条血迹斑斑的细瘦胳膊,无力地说:“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凌哥,你能不能再——”

“你走投无路?”叶星奕能听见自己牙根迸裂的声音。

质问之间,陈灿已经把上衣干脆利落地脱了,胸腹尽是触目惊心的刀伤、钝伤,明显是一点一点碾磨出来的。

陈灿的这一身伤属实骇人,落在叶星奕眼里,却只剩四个大字:咎、由、自、取。

另外四个大字或许应该是:不、得、好、死。

菜刀眼的压迫在这一刻极强,叶星奕掀了掀嘴皮子,完全不在意地睨着眼睛:“脱给谁看啊?你身上有的东西我全有,而且——”

“你走投无路?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走投无路的?当初把我哥逼到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会有现在?”

少年的心脏震着在跳:“我早想找你了,可以,我没主动找你,你反而三番五次送上门来。”

叶星奕拧了拧脖子,手腕骨发出两声脆响,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有多可怖,只有五官在笑:“怎么,来送人头啊?”

“我不跟你多说……”陈灿被堵在墙角,他后退了一步,突然狗急跳墙,往凌恒所在的方向大步过去了——只是才过去半步,手腕就被截住,紧接着胳膊也被人整个举高。他被迫贴在楼梯扶手上,骨头沉闷地响。

陈灿根本站不住,双膝一软,大口喘息:“啊!啊……”

叶星奕盯着瞬间跪倒在地的人,说是面目狰狞也不为过了:“跟我玩玩?”

陈灿已经疼到脸完全发白了,脖子胀开,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你就是个混子……混子……”

叶星奕不错眼地斜着他,手仍然不松开:“仗义每多屠狗辈,没听说过吗?”

凌恒蹙眉,将叶星奕往自己这带,劝道:“星奕,先松手。”

“我不是什么可以肆意招惹的,也不好欺负,既然主动送到我面前了,你就等着永远留下。”

叶星奕确实难缠,这句话说完,他才终于卸力。

陈灿瘫在地上,嘴已经有些歪了,咒骂道:“你这种农村养出来的野种,穷乡僻壤长大的,混混杂碎!”

叶星奕不解释,他仰起头,然后笑了,笑得坦然:“我确实是混混,所以你可千万别落到我手里。你身上这些伤我只觉得不够看,明白么?”

“我妈去世得早,我爸也岁数大了,一没亲戚二没朋友的,你小心我豁出去跟你葬在一块儿。”叶星奕盯着陈灿,语气鸷漠。

叶星奕蹲下身,明明年纪比陈灿小了七岁,气势却竟然完全是碾压式的:“我没什么是不能为我哥干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我哥已经替你挡过一次刀子了,你要是还指望再把他拖下水,我可以丢掉我这条命,我本来就是个混子。”

叶星奕双眼血红:“随时,随地。”

叶星奕确实也在不住发抖,他蹲在陈灿身边,冷眼旁观:“从莘城一路找过来,少说四百二十公里吧?我有时候真的蛮好奇,我哥到底是有什么异禀天赋,让你跑这么远都还要三番五次地纠缠他?”

“还是你觉得他就糊涂到这个地步?”叶星奕顶了顶腮,满不在乎:“你犯了这么大的篓子,他也还能愿意无偿替你兜着?”

叶星奕啧了一声,笑笑:“我是混子,你们这种‘天之骄子’的思维我确实无法理解。”

陈灿瘫坐在地,臂肘撑在膝盖上。他从前好日子过习惯了,完全招架不住这样阴鸷狠厉的叶星奕,闷头莫名地说:“确实。”

陈灿垂着头,突兀惶然地说:“我。”

叶星奕压住即将冲破栏槛的质问与斥责,没出声。

当他觉得自己八百辈子耐心全要耗完时,陈灿终于说:“他生意大,公司本来已经要准备上市了,结果去年秋天,突然被顶头查账查税,揪出了很多违法违规的地方,之前的黑账也是。我真的完全不知道……后来,后来他就跑了,很多人追到家里要债,抢钱,他又被抓了回来,被那些人按在地上跪着磕头,说他吞了他们多少多少血汗钱,伤害了成千上万个家庭,但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公司的法人是我,那些人一直追到家里,我无论躲在哪里,不管怎么躲,他们偏偏就是能找到,很多人都动了手……”陈灿一句一句,絮叨着说。

叶星奕一个没忍住,驳了回去:“你以为你用这种受害者的姿态叙述,就能洗脱你造过的孽吗?”

陈灿完全不理,只低着头:“他把我丢下一个人就跑了,把我丢在别墅就跑了,我让他带上我,他捧着我的脸,他说他察觉出来了,这是有人在故意整他,想要把他往死里整。他还说那些人手段太高明,他招架不住,所以只能让我先顶在风口……他说他会来接我走的。”

大抵,那年的刀辗转数年,还是精确无误地寻了过来。

陈灿一边絮叨,一边用手大力锤自己的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做错事情是要赎罪的,原来苦果有一天是需要我自己来吃的,我甚至不敢回莘城,不知道还能躲去哪里……没人敢收留我,家也被砸了。”

叶星奕只是相貌气质冷漠,长得不像个好东西,心其实比谁都软。

可少年此刻完全不为所动,只因他深爱的人已经受过比这更痛的苦楚,一万个咬牙切齿也不为过:“所以你就来找我哥?也不怕会拖累他,你明明已经欠了他那么多了!”

陈灿笑着摇头,又点头:“因为他善良啊,我从来没见过比他还心软、还好骗的人,我只要勾勾手指,说几句好听的再撒娇讨饶,他就舍不得了,我犯再大的错他也舍不得骂我……”

陈灿的戏谑含了血:“反正他已经替我坐过一次牢了,人生已经毁了,再来一次也没所谓——”

这句话的尾音掩盖在了风声凄厉之中。

叶星奕的心疼与爱意也含了血,他动作快到即便是凌恒与简泊两个成年男人在身边,也没能及时拦下。

陈灿被大力掐着脖子从地上拖起来,他沾了一身的灰,随即从四楼的拐弯处被完完整整地扔了下去——

简泊眼皮直跳,迅速伸手拽住他另外半条胳膊,陈灿在台阶上滚了几圈,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半道,痛苦不堪的一声:“啊……”

他摔得弓起身体,挣扎了一下,小腿抽搐,数不清的骨头在作响。

楼梯的另一边,叶星奕眸色出奇平静,全然不顾凌恒的脸具体沉到什么地步。

动静实属巨大,四楼五楼的门全开了,几户人家同一时候探出头来,然后不约而同地傻眼,呆滞在原地。

老小区了,楼道压根没有监控。

凌恒迅速而本能地将叶星奕护进怀里,箍住他的手腕:“……我动的手。”

陈灿被抬到担架上送往山奈,简泊坐在他旁边,那股懵然的劲缓过来了也觉得实在痛快,动了动嘴皮:“既然知道有人是在替凌恒教训你们,就更应该好自为之。”

陈灿用破皮渗血的手捂住左眼,眼泪滚烫。

“鳄鱼的眼泪。”简泊白了他一眼,语气极差:“憋回去,不然老子还想再揍你一顿。”

简泊通过救护车的后窗往外看了一眼,万分鄙夷:“给你这种人叫救护车我都嫌浪费,真应该让你爬着去。”

陈灿的手还捂在眼睛上,只是这次换到了右眼,他说:“你现在就可以跳车滚了,用不着你送我去医院。”

简泊极度无情地嘲笑道:“不用我送你去?你他妈现在躺的救护车都是老子的,还不用我送你去?”

陈灿不说话了,沉默装死。

简泊却没肯轻易放过他,给了宁云骁一个安慰的眼神,暴躁的劲逐渐褪去,似在叙旧:“张口闭口小县城、破农村的,再瞧不起你现在也栽在我手里了。”

简泊看了他一眼,坦荡地说:“是,我们这块地儿确实跟莘城没法比,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和你一样,出生就拥有大城市的户口,在大城市长大,享受全国各地送来的最好资源,然后末了还看不起其余暂时落后的地方。”

简泊揽着宁云骁的肩膀:“我知道跟你说这些也是白瞎,但我今天看到你被揍惨了,心情特别好,所以愿意和你再多费会儿口舌。”

简泊没再看他了,眼神转而落在很远的地方:“我和凌恒就是从这小地方一步一步自己考出去的,凌哥不比任何人差。他大学四年有多优秀你最清楚,学生会主席,本来铁板钉钉的保研优等生,四年专业课每门成绩全是第一,国家奖学金、各种奖学金前前后后总共领了十来万,你打听打听,当时莘大压根没有不认识他的。”

“老子跟他高中三年同班同学,他自强,要强,各方面没处挑,就是败在心软,才会在你这么个败类身上磕了个绊!”简泊眨了眨眼,又有点憋不住火了。

“自从确认关系,他对你好到什么程度?好到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老子那会劝了他好几次,他都说是应该的,应该对你好,可你呢?他妈的!”

“眼看他现在状态终于好一点了,工作也稳定了,身边又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

陈灿周身戾气环绕,凌恒不在,也不装了,张开眼:“别在我这提他。”

简泊嗤笑一声:“老子他妈还非要提,你有什么本事?对上个小孩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的,被他拖起来像丢垃圾一样从楼梯上扔下来,白长几岁了。”

“星奕说他自己是不上道的混混,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他就想激你,谁知道你还真上钩了,蠢的。”简泊抱臂:“小家伙现在读高三,一模二模两次大考全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哦,你不了解我们这小地方的竞争有多激烈。”

“跟你讲再多也是浪费口水。”简泊说:“你人都踩在我们这小县城的土地上了,估计还要咒骂一句脏了你的脚。”

救护车平稳疾驰,驶向山奈。

简泊平时跟叶星奕斗嘴都是闹着玩,不掺杂任何感情,与当下的嘲讽全然不同。

简泊说:“你可千万老实点,最好把我像你亲爹一样供奉,我们这反正小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庙的。”

“我把你没声没息处理了都不会有人知道。”简泊又笑了起来:“医疗事故?还是车祸?说吧,你更喜欢哪个死法?跟爸爸说,爸爸绝对满足你。”

一激再激,陈灿差点气得吐血,胸腔汹涌,仿佛隔空又被叶星奕从楼梯上扔下来了,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简泊阖眼假寐:“我跟凌哥当年是琓县,再加上附近几个县里唯二考进莘大的,关系也特别亲近,在我们这小地方并称为莘大双子星。”

“可你知道最痛的点在于什么吗?不是双双陨落,而是一个跟不上另外一个的脚步了。因为你,而害得他在牢里待了一百七十八天,你以为仅仅只是浪费蹉跎大半年那么简单吗?”

简泊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低声:“他出来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没法和他的目光对视。”

除了似乎疾驰而过的风声,简泊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救护车内长久地没有了其余声音。陈灿终于沉默了。

救护车在路口拐弯,驶进了山奈诊所的大门。简泊盯了诊所的门极其之久:“你把他的人生毁掉了,耽误了他很久。”

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镣铐,锁住了少年在黑暗中摸爬滚打、前行许久,却易碎的梦。以及镌刻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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