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痛

凌恒嗤笑一声,刻意讥讽:“你上头的时候力气有多大自己心里没数?”

方才那一拳凌恒直接砸在他脸上,简泊嘴角破皮,仍挂着好几缕已经干涸的血丝,整个下颔青紫一片,肿得面目全非。

他真心实意:“……对不起。”

气氛愈发僵持,叶星奕再次晃了晃凌恒的手,攥着他的衣角:“简哥也很不容易。”

凌恒气已然消了大半,却仍不住数落:“他把你伤成这样,害你吃这么多苦,你现在还帮着他说话,哪天真被卖了是不是还要帮人数钱?”

叶星奕讨好道:“你们俩又不会卖我。”

凌恒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他左手揽着叶星奕的膝弯,右手托着小孩的背,将人稳稳打横抱起,疲惫道:“都是祖宗,欠你们的。”

叶星奕脸色苍白,朝简泊眨了眨眼,示意后者安心。

他知道怎样的姿势会让抱着自己的人最省力,于是反手搂住了凌恒的脖颈,还大着胆子偏过头去,在凌恒侧脸飞速啄了一口,没让任何人窥见他的心思,耳朵尖却羞红了。

凌恒仍然记挂着他的伤,无暇顾及其他,默许了少年的胡闹,只当他是疼得狠了。

赵鑫一见三人回来,立刻就站起身,看到叶星奕是被凌恒抱着,瞠目结舌:“这孩子又是怎么了?”

叶星奕脸上仍然绯红一片,赵鑫下意识问:“发烧了?”

凌恒将小家伙放在椅子上,既懒得细说,也有意护着简泊的脸面,只道:“没事,就是累着了。”

他指了指简泊,看着赵鑫:“有空没?给他把伤处理一下,再拿件厚点的外套过来。”

“不用,”简泊坐在病床边,连眼都没抬,伸手探向宁云骁的额头,再次给他换了片新的退烧贴,照顾人的动作并不非常熟练。

凌恒无声地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

赵鑫依言照做,拧开桌上的碘伏,给简泊简单擦洗了伤口。

后者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宁云骁,无知无觉,只不断催促赵鑫。

简泊身上的黑色毛衣皱得没法看,好在柜子里有替换的,赵鑫特地挑了件大衣抱着回来,递给简泊,意料之中的没人接。

见他仍不老实,凌恒无奈:“快点穿上,先带云骁回家,在这怎么养伤?”

简泊一愣:“可以住病房,我来安排。”

凌恒快被他蠢死了:“他真正的问题,不在身上,你要是等云骁醒了以后还想能再看见他,就按我说的做。”

还有外人在,简泊没再多言,立刻将大衣披在身上,避开宁云骁XX的伤,连薄被带人一起打横抱起,动作明显生疏。

凌恒一手护着叶星奕,一手拉开车门,简泊将仍陷在浑睡之中的宁云骁小心翼翼放在副驾,脱了自己的大衣垫在他身下。

凌恒带着叶星奕坐到后排,直到车开出一公里远了,透过后视镜望到两人,简泊才猛地回过神,立即准备在路口掉转头:“我先送你们回去。”

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连自己都顾不好,何况是还伤着的宁云骁,凌恒叹了口气:“直接去你家。”

简泊的房子买在离山奈不远的独栋别墅群,秋水台。

路上积雪化了大半,反而更容易打滑。宁云骁身上还有伤,每每颠簸时总不好受,故而简泊开得很慢,四公里不到的路程开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等车停稳,凌恒拉开车门,又迅速带上,没让冷空气窜进来,嘱咐叶星奕:“待会再下来。”

凌晨三点多,寒风凛冽。

他孤身一人潜入夜幕之中,叶星奕也几乎是立刻就从另外一扇车门溜出来,非要跟着凌恒,冻得鼻子通红。

凌恒哑然,剜了眼叶星奕,咬牙切齿道:“你……一点都不听话!”

少年悻悻跟在他身边,梗着头:“不冷!”

凌恒迅速将庭院门打开,让简泊能直接把车开进去,又挡在风口,护着烧得滚烫的宁云骁。

简泊一刻没敢耽误,抱着宁云骁就上到二楼主卧,曾经叶星奕生病时总觉得凌恒过度紧张的人,此时此刻,只恨自己不能替怀里的少年分担一丝一毫伤痛。

他掀开被子,将宁云骁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不少。

叶星奕看着自从进门就跟在简泊后头摇着屁股虎头虎脑的哈士奇,眼睛总算有神些,他问凌恒:“这是……”

眼前这条哈士奇相当漂亮,体型健硕,把叶星奕记忆里其他见过的二哈都生生比小了一圈。

简泊无暇顾及激动得直呜咽的大狗,完全不理。

倒是凌恒伸手摸了摸大狗脑袋:“听话,虾饺。”

这么威武的大狗,名字竟然这么蠢萌。

叶星奕了然,这应该就是简泊头像里与他击掌的那只哈士奇了。

虾饺很亲人,一点都不怕生,摇着尾巴凑在叶星奕跟前直打转,东嗅嗅西闻闻,对着初次见面的哥哥亲昵得不行,即便被主人完全忽视了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快。

叶星奕真是太喜欢这条傻乎乎又没心没肺的大狗了,当即就弯腰俯身,抱着虾饺毛茸茸的狗脑袋吧唧吧唧连着亲了好几口。

简泊的大衣还落在副驾,他浑身冰冷,用力揉搓着手,满眼红血丝:“你们俩在客房将就一晚行吗?”

凌恒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室外气温骤降,将近零下十度,他实在不忍心让叶星奕再跟着受冻,干脆道:“可以。”

纵然房子大,别墅两百多平,可简泊不习惯家里有外人,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定期请保洁上门打扫,仅此而已,一人一狗倒也自在。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可简泊茕然至今,家里的活物除了他以外几乎从来都只有虾饺,自始而终,简泊大概只对着宁云骁不一样。

他反应过来,转身在衣柜里翻找:“客房床单还是你之前来的时候睡的,没换过,估计落了不少灰,我一直没管,被子也是。”

凌恒从他手里接过家政阿姨洗净并熨烫整齐的床单:“我去看看。”

别墅供暖系统完善,中央空调运作得很快,顷刻之间就暖了起来。

凌恒带着叶星奕推门进了客房,他工作忙,平常很少有时间,况且家里还养着星星,上一次在简泊家过夜已经是快一年半之前的事了。

简泊也懒得动,他平时除了主卧以外,别的房间连进都懒得进,一个人住这么大一栋别墅纯属浪费。

才进客房,就迎面而来起了厚厚一层灰,好在被子抖了抖后还能将就。

叶星奕平常习惯裸着腿睡,凌恒一直都知道,特意嘱咐:“今天衣服别脱了,凑合睡一会,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回去。”

叶星奕很好养活,完全不挑,盖着凌恒的外套,乖乖躺在他身边。

折腾到现在,腰上还隐隐作痛,可不出五分钟,即便心里乱成一团,少年出于本能,还是立刻就睡熟了。

等他睡着,凌恒将自己的外套往上扯了扯,给小家伙掖好后,刻意压低脚步声,出了客房。

主卧里,大狗已经被赶到楼下去了。简泊既没换衣服也没换鞋,身上还穿着那件已然湿透了的黑色毛衣,他坐在床边,一个人默默地盯着宁云骁的睡颜出神,连凌恒去而复返也没发觉。

他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惯了,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值得在乎的人和事,甚少露出这样温情而又脆弱的一面,虽然同一届,但简泊毕竟比自己小了七个多月,凌恒又本来就早熟,必要时一直以兄长自居。

他坐在简泊身边,搭上他的肩,主动道歉:“今天晚上火气有点大,话没分寸了,见谅兄弟。”

直到他出声,简泊才回神,立刻道:“本来就是我不好,星奕睡着了吗?”

凌恒点了点头:“刚睡着,但很不踏实,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两句,待会就回去了,小东西今天心里怪难受的。”

简泊自嘲道:“星奕都能看出来的道理,四年多了,我直到今天,直到今天才……”

话音戛然而止,才说到一半,简泊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再次红了眼,哽咽压抑道:“我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纯傻逼,操!”

其实凌恒心里也不落忍,但还是道:“现在没功夫再去深究这些,你照顾好云骁,等他明天醒了之后好好问问,千万把人看紧,这孩子现在很危险。”

凌恒正色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咱们都得从长计议,但最要紧的是要先确保云骁没有事,他烧退了多少?”

简泊神色复杂:“刚才量还是39.7°,喂进去的退烧药在医院都吐掉了。”

诊所是自己家开的,拿药开药都很方便,从山奈离开之前,简泊特地一并带了很多药品回来——输液袋、输液支架、针剂,各种外用膏药。

简泊从床头柜上捞过一盒全新没拆封的对乙酰氨基酚栓,示意凌恒帮忙。

宁云骁身后的伤太重,根本穿不了裤子,满目疮痍的XX直接与被子接触,不少还没完全吸收的药蹭得到处都是。

凌恒戴上医用消毒手套,轻轻动作。

一直昏睡不醒的人突然小幅度挣扎起来,呜咽:“云逸……哥……小逸……”

简泊毕竟是医生,找准位置后将对乙酰氨基酚栓缓慢往里推,直至全部没入。

凌恒松开按在宁云骁腰上的手,听着他嘴里不住连声呢喃的“小逸”,倏地明白了叶星奕当初在办公室的话。

那天宁云骁走后,叶星奕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总觉得莫名难过,怅然若失。

等凌恒问起时,他才实话实说。怪不得仅仅是一面之缘,小家伙却会觉得宁云骁看向他的眼神炽热又包容,带着难以言喻的爱意。

凌恒那时没多想,现在却是明白了,在思念无法抵达之时,仅仅只是名字中同音的一个字,都能暂时成为宁云骁的情感寄托。

等药整个没入,凌恒将手套摘了:“你怎么打算的?”

简泊低着头,不错眼地望着宁云骁,牵住他的手,轻声说:“云骁只有我了。”

等凌恒再次回到客房,还没打开灯,就见床上的小崽子坐了起来,用手捂着眼睛,被子只盖到小腿。

凌恒立刻快步走近,将人揽进怀里,柔声问:“做噩梦了吗?星奕。”

房间里仅剩的光线都来源于窗外,凌恒伸手想开床头灯,却意外地被怀里的小家伙拦住:“怎么了?”

叶星奕反手搂住凌恒,立刻就钻进了他怀里,将大半张脸都埋进凌恒颈间,闷声道:“不要开。”

感受到右肩一片湿润,凌恒已然明白:“想哭就哭,不丢人。”

体贴如凌恒,他轻笑着哄怀里的小家伙:“梦到什么了?跟哥说说,说出来就不怕了。”

叶星奕只无声地哭:“我好担心云骁哥,他真的……真的……”

这一宿发生了太多事,无数无法自愈的沉疴被再度剖出,仅仅只是一角就足已让人粉身碎骨。

背后是刻骨铭心的往事和伤痛,迎面却是让人不觉沉溺的暖房。

将近年末,在喜气热闹的氛围里,宁云骁的这份伤痛更显沉寂,穿过重重迷雾,终于露出一丝微弱的光来。

没人拦得住时间,亦如没人拦得住被时间一点点冲淡的污浊。

时间,证据,盘根错节,如一张巨型的网迎头罩下。

凌恒很不好受,可对着还没成年的叶星奕,他只是道:“会好的,星奕,相信我,相信你简哥和云骁,相信我们。”

这场迟来而又经久不落的初雪下了整整一夜,窗外月光被映衬得格外亮堂。

叶星奕望着凌恒,眼神怔怔。

……

主卧里,简泊一直没敢阖眼,他曾多次数落过凌恒对叶星奕太好,可临了自己,却仍嫌不够。

简泊靠在床头,学着凌恒哄叶星奕那样,将宁云骁搂进怀里,以身体为肉垫,只想让他能睡得更熟一点。

对乙酰氨基酚栓确实很好用,加之一并输进静脉里的葡萄糖,药效起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后,宁云骁终于由高热转为低烧。

简泊怕他碰到输液针,直接摊开手掌,轻轻压住宁云骁的指尖。

简泊是医生,再清楚不过退烧贴的使用方法,医嘱建议一贴可用六至八小时,可他却在短短一小时之内就连着换了两贴。

大抵是太过思念,又接连数日处于高压之下,骤然落入久违能提供安全感的环境当中,宁云骁已经大半年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了。

他只是刚伸了伸手指,抱着他的男人就立刻出声:“云骁,感觉怎么样?”

闻着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少年倏地愣在原地,犹豫数秒后还是垂下了头,不曾敢跟简泊对视。

简泊只当他是生自己的气,当即道歉:“怪我,没问清缘由就下这么重的手。”

宁云骁发了半宿高烧,反应也随之迟钝很多,他并未听出简泊的言外之意,只想顺着习惯不让他的话落在地上,但满是斑驳牙印的唇轻启,却没吐出一个字。

简泊只当他还在置气,完全不怪,关切道:“饿不饿?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宁云骁无意识攥紧身下的被子,羊羔绒触感柔软,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挣扎着就想从简泊身上下来。

简泊昨天实在是在气头,下手没了分寸,数据线勒出的红印过了一夜还是极其明显。

宁云骁想撑着身体起来,可他根本使不上力,手腕一软,就再次跌回简泊怀里,牵扯到身后的伤,疼得呜咽:“啊……”

“乱动什么,”简泊蹙眉,忙伸手就去扶他,心疼道,“是不是很痛?”

宁云骁眼眶发红,顾不上自己一身伤,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简泊关心则乱,这会才觉出不对劲,愣道:“云骁,你怎么不喊我哥了?”

宁云骁终于敢抬眼看他,年少时单纯懵懂却又铭心彻骨的感情如迅猛洪兽般,霎时将人吞没,对着简泊,宁云骁是极其愧疚自责的。

四年多的感情与陪伴做不了假,可他背负太多,多到只能被迫缄默于口。

简泊无措,看着伏趴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再次垂下眼眸,立刻就想伸手强硬掰过他的脸,最终却又因为害怕碰疼他而不做数。

光洁的手僵在半空中,亦如两颗被蹂烂成泥的心。

连睡觉都不曾摘下右手素戒的男人,却会因为宁云骁,甘愿主动丢盔弃甲。

简泊不知究竟该拿宁云骁如何,对着这孩子,他所有质问只能化为虚无,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是这么笨嘴拙舌。

宁云骁闭着眼,睫毛不断翕动,他趴在简泊胸膛,辗转数次,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直到凌恒推门进来,叶星奕和虾饺跟在后头。

狗狗的记性都很好,何况简泊带着宁云骁回来过不少次。

虾饺直接一个猛扎窜上床,两条前腿贴在被子上,狗屁股高高撅起,立刻就想去舔宁云骁的脸。

简泊连忙出声呵斥,毫不怜惜,生怕它碰到宁云骁身上的伤,他大力推搡着虾饺:“滚,滚,下去!”

简泊一向爱犬胜过爱自己,从来没有对着虾饺发过这么大脾气,就连它把花园新栽的绿植连根拔起,将土翻得到处时,也不曾这样动怒。

傻狗被他推得哀嚎一声,从床边栽下去,屁股狠狠磕在地上,摔得一踉跄。

它委委屈屈地夹着尾巴,瑟缩着躲在叶星奕身后,狗爪子一瘸一拐,只敢小声呜咽。

叶星奕连忙回神搂住虾饺,在它头上一下一下往后顺毛,柔声安慰:“没事了,虾饺不怕。”

将虾饺推下床的那一刹,简泊就意识到自己出手重了,好在主卧铺着厚厚一层地毯,并没有真的伤着傻狗。

宁云骁不忍:“哥……别凶它。”

简泊一怔,顾不上无辜遭罪的狗儿子,当即道:“终于知道喊我了。”

凌恒蹲在叶星奕身旁,边安抚伤透了心的虾饺,边道:“云骁不理你,就舍得把气撒在我们虾饺身上。”

宁云骁抿唇,望向凌恒和叶星奕,回过神的瞬间,大脑空白。

他喃喃:“……凌哥都告诉你了。”

简泊没否认,眼神晦涩:“怎么就这么倔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四年多来,自己在他面前的所有谎话和伪装、所有刻意营造的温馨假象顷刻之间暴露无遗,宁云骁艰难道:“你……知道多少?”

凌恒适时坐在床边,温声道:“抱歉,云骁。我不应该在你有意瞒着简泊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将你的私事告诉他,但,作为曾经教过你的老师和学长,我没法看着你铤而走险,所以,对不起。”

“凌哥,”宁云骁下意识摇头,“本来就是我不好。”

“刚才还死活不愿意喊我,怎么叫他就一口一个哥呢?”简泊掩下醋味,笃定道,“故意失联,然后转身就跑三旬去找朱武报仇,你一个人是怎么敢的?”

提及弟弟奚云逸,那是宁云骁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伤痛。

少年面上没任何反应,只是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心底所有自责与悔恨,情绪陡生。

简泊揽着人,语气发沉:“你身后的伤,也是他打的?用的XX?”

宁云骁艰难点头,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即便早就知道朱武是什么货色手段有多惨烈,即便早就看到了他这一身伤,可当他亲口承认的那一刹,简泊还是气得浑身发颤,恨不能已,他咬牙:“这一个多月,过得很难吧?身后那么多针孔又是怎么回事?”

简泊强压着火:“他们有没有,有没有给你注射什么东西?”

“没有,”宁云骁抿唇,踟蹰半响,还是老实说了,“……藤条上有刺,是后来他们帮我拿针挑出来时留下的伤。”

轻描淡写的寥寥数字,掩盖下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所有不耻。

简泊双目猩红,恨得浑身发抖:“一帮畜生!你到底怎么跟朱武牵扯在一起的?”

宁云骁沉默犹豫之际,凌恒再次出声,他俯身看着少年,一字一顿:“云骁,我们很想帮你,也必须帮你,但前提是你得说实话。”

简泊强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极其认真:“你这样一个人去找他,跟送人头没有任何区别。”

他放软语气:“听话。”

宁云骁声音微不可闻:“我在三旬当服务生,一个月能见到他几次,朱武不总来。”

时间并未冲淡执念分毫,再度提及弟弟,宁云骁依旧克制不住手抖,万分压抑道:“我是想给小逸报仇,但绝不仅仅是让他抵命而已,三旬的业务涉及太广,远比我料想得复杂,一个多月下来,我连暗网是什么都不清楚。”

叶星奕搂着虾饺,连忙道:“云骁哥,所以你更需要我们了,别再一个人做傻事。”

宁云骁还是不想拖累任何人,执意:“小奕,谢谢你,但是……不用。”

叶星奕和凌恒对视一眼,坐在床边,撑着头盯着宁云骁看:“那我学也不上了,我哪也不去,成天待在这守着你。”

宁云骁语塞:“你……”

凌恒勾唇:“都喊他小奕了,就不能听弟弟的话一回?嗯?”

叶星奕一向敏感细心,他故意隐去宁云骁名字里后面两个字,只唤道:“哥……”

他借着两岁年龄差,故意将自己,与如果活着同样本该也是十七岁的奚云逸混淆,毫无怨言。

不出所料,宁云骁的眼神瞬间柔软很多。

叶星奕加大攻势,搂着虾饺蹲在床边,一人一狗都吐着舌头,讨好道:“我不想再看你伤成这样了,哥。”

只简简单单一句话的功夫,宁云骁就无声地红了眼,伏在简泊胸膛,感受着他心脏一声声有力的跳动,瘦削的肩剧烈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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