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各位,对不住了!

斯有欢在琴弦上摆出姿势,看起来像模像样。还在琴声余韵中的孙岩满怀期待地微点了下头,心中正在评价手势还不错的时候,一个仿佛铁锤击石的巨响弦音在他耳旁炸开,老头当时就傻了。

这是什么!

众人皆惊!

斯有欢弹琴一无技巧二无感情,全靠一身蛮力,她人豆丁大,居然能将琴弦弹得框框作响,教室众人仿佛都被施了定身术,皆是眼睛圆睁嘴巴微张不可置信相。

考试本来就是一场比较,本来谁跟乔青宇比,都只能是下乘。但斯有欢这一手琴艺,不仅仅是下乘,更是击穿!众人自记事起,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惨烈的弹法。

只能说非常有效地将沉醉在乔青宇琴声中今夕不知是何夕的众人拉回了现实。

孙岩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直接喊了停。

他说话都有些大喘气,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斯有欢你学习时间尚浅,又请了一阵子病假,看来是退步了,今后回去可要多多练习。”

斯有欢不同于方才大力弹琴,又是一副瑟缩怯懦模样的嗯了一声。

教室兜不住乔青宇的琴声,自然也兜不住斯有欢的,隔壁音律考试皆被斯有欢如魔一般的琴音打断,詹仁杰嘴角抽了抽,不敢置信:“这琴是那个小丫头弹的?”书院从没出现过此等琴音,自然不会猜想是别人弹的。他扶着心口觉得喘气都有点费劲:“我觉得刚刚是有人拿着锤子锤我胸口!”

陆为安也花了点功夫才让脑子不再嗡嗡作响,心道这丫头什么来路:“这么弹琴弦没有断?”

“尚书府这两个女儿,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詹仁杰摇着头感慨。斯有晨琴棋书画虽不是样样拔尖,却也颇有些灵气,加上外貌娟秀,是定金里数得上的贵女。对比之下这个同为三房所出的庶女,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话说完,詹仁杰就发现陆为安看了自己一眼。若是别人定不会放在心上,可詹仁杰是后院琐碎里泡大的,立刻觉得这一眼别有深意:“小世子不觉得?”

“你不觉得,她撞我有点刻意?”陆为安其实不觉得,他左思右想反复琢磨都觉得是个巧合,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詹仁杰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哪里有所疏漏。

詹仁杰果然来了精神,立刻细细回忆,从自己听见那声喷嚏到发现惊马再到陆为安拿起半截马鞍,前前后后想了三遍,摇摇头:“没有,只觉得这丫头是蠢笨得很,也算她误打误撞帮了你。”

陆为安也是这想法,如若不是他曾经看过斯有欢不小心露出来的另一面。

“你以后替我多注意点她。”

这一而再再而三,了然的神情浮现在詹仁杰脸上,他笑得贱兮兮:“小世子,你这也太早了吧?”

陆为安细想前世今生,觉得自己真是白活,硬是没发现詹仁杰是这么个不着调的,也难怪自己被刘琴骗得团团转。

斯有欢一回到尚书府就立刻被斯有晨抓住了审问:“小世子的马鞍真的不是你切断的?”

斯有欢紧张地摇头:“真的不是我,长姐,我哪来的刀去切那个马鞍?再说了,小世子自己说了,是他疏于保养马鞍才坏了的。”

斯有晨抿了抿嘴,这胡话也信:“那你可有看见什么人?”蠢成这样,怕是有人也不一定能看见。

“看见什么?”散了值的斯广怀正巧路过,听见两个女儿说话便问道。

斯有晨本就要将学堂里的事情告诉父母,尤其是最近因着斯有欢出糗她跟着丢脸,若是父亲一怒之下不让斯有欢去学堂就更好了。她连忙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特别是夫子明明免了考斯有欢还偏偏要骑马,打喷嚏也不知道遮掩居然能打到马儿也受了惊这一段说得最为详细,斯广怀的眉头果然皱了起来。

“老爷,你回来啦。”闻讯而来的乔慧仪晚了一步,贴心地捧了杯热茶进来。斯广怀脸色不渝,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得了应允,斯有晨忐忑地看着父亲,总觉得心中不安,脚底磨磨蹭蹭地一步三回头,对比之下斯有欢就显得很是没心没肺,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只留个背影。

两个孩子都出去了,斯广源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拍在桌上,杯盖跳了跳,发出清脆响声,茶水溅了一圈,乔惠仪的心也紧了紧。

“老爷?”她不解地唤了一句。

“你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把有欢教得如此不上台面,就是有晨,哪家嫡女会为了一根簪子对姐妹动手?两个孩子,你到底都教了些什么!”

乔慧仪一声不吭,半低着头,手中紧紧地攥着帕子。她嫁过来这十几年斯广源冲她发火这还是第一次,她疑心是新进门的妾氏说了什么,又或者只是斯广源厌倦了自己。

斯广源见她不说话,双手被帕子绞得发白,想起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语气缓和了一些:“父亲说得对,如今府中只有有晨有欢两个女儿,若教不好出去必定让人笑话败了府里名声。有欢这个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她终究是个女儿,过不了几年就要定亲嫁出去,不过这几年时间,你将她教好了,免得今后几十年的麻烦。”

“老爷,我知道了。”乔慧仪说话语带哽咽,她端起桌上的茶盏,“你先消消火。”

斯广源喝了口茶,的确是他喜欢的雀舌与温度,想到乔慧仪在照顾自己起居上从来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语气再度软了几分,随口道:“你也别太操劳,院中的事大可交给别人去做。”

乔慧仪的心一凉,别人,谁?新进门的罗姨娘?

斯有欢已是书院的名人,毕竟这么大的世家女还什么都不懂她算是少有,人又倒霉,先是一场病假,回来不过二十多天出了三次丑。她虽然是尚书府的姑娘,可她一个庶女,嫡姐又显然地不待见她,自然而然斯有欢就成了全书院嘲笑的对象。还得了个诨名,叫蠢得欢。

年长的那些世家子弟因为教养和面子,不过是背后聊聊,几人凑在一起低低笑上几声,年纪如斯有欢的便没有那么多顾忌,还编了个顺口溜:斯有欢蠢得欢,骑马驹滚下来,砸古琴哐哐哐哐惹人烦!

斯有欢被说得更如一只鹌鹑一般缩在角落,不敢拿正眼瞧人,走路一概贴着墙角,想尽量不惹人注意。可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便宜表哥乔青宇也不知是怎么看她对了眼,总时不时地关照一二,比如午休时询问下功课,骑射课关注下斯有欢骑马,偶尔她歪歪扭扭的箭矢擦中了靶子,乔青宇也会鼓励地赞她一声有进步。

乔青宇面冠如玉文采出众琴艺绝佳,想与之相交的世家公子数不胜数,更是不少贵女们芳心暗许的对象。只是少年们还能与之相交,贵女们碍于男女大防总不好太过亲近,即使是表妹斯有晨也不过是远远点头的待遇。而蠢笨的斯有欢,因为只是因为年纪小,居然得了这样人的亲自指点,实在是气煞人也!

斯有欢的言行举止被放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审视,她一个庶出的丫头片子,本就上不得台面,如今被人盯着品头论足,更有些手足无措,恨不得连路都不会走。

课间去茅厕捏着鼻子解了手回来,不期然在回廊拐角处遇到乔青宇,斯有欢第一反应是转身溜走。乔青宇好笑地叫住她:“有欢,你跑什么?”

斯有欢做贼一般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拨浪鼓一般摇头:“没跑。”

乔青宇不与她争辩:“好,没跑。今日似乎夫子又罚你了?”

这话说得很委婉,事实上每天斯有欢都挨罚,有时候是功课做得不好,有时候是听课听得打盹,尤其是乐礼课,经常能听到孙岩的怒吼。

“我上课睡着了……”

乔青宇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状况百出,只笑道:“怎么总在课上睡着,晚上用功太晚了吗?”

斯有欢着实佩服这位能将自己想得这么努力,她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据实以告:“不是,听课听着听着就困了。”

乔青宇微微叹了口气,并不责怪:“还是要用功些才好。”

斯有欢胡乱点头,一副畏手畏脚的倒霉样子。乔青宇这人似乎是不知道什么叫失望,圣人一般普照众生,面对斯有欢这样的朽木也耐心十足:“走路别总低着头,北齐的质子过几日就要来书院读书,也让他见见大周的风采。”

斯有欢纯良地看着他,将心中的吐槽藏得密不透风,就凭她?一个不满十岁的丫头片子,大周风采?大周莫不是要完犊子了吧!

她低头小跑了几步,趁转弯时瞥了眼后方,乔青宇的身影才动起来,应是目送了她离开。这人实在是太过活佛,不知道走路会不会避开蚂蚁。

假山后面目睹了全程的詹仁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这位乔公子,也太奇怪了些。”

北齐质子郑禾其实已经入了大周,只是皇上最近琐事颇多便没有召见。不过北齐一个属国,皇上原本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郑禾入住了质子府,离书院不过两条街,他不是第一个被送来大周作质子的,大人们虽各有打算却并不多放在心上。但书院里的学子到底都是少年心性,一时有些隐隐的躁动。

在隐秘的躁动中,郑禾终于来了。楚恕之作为书院声望最高的夫子亲自将郑禾迎进了门,走过回廊的时候,读书声顿时变得更为有力整齐,甚至连声音都拔高了一层。斯有欢正走神,被猛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张望了片刻,看到了回廊上穿着一身锦袍的郑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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