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表情明显愣了愣。
没有打字,手上也没做出其他任何动作。
车内就这样安静一秒后,随春生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因此她解开了安全带,咔哒一声,像是两个人的心跳。
明明是她先主动,但等真的解开安全带,身体离开座位,她的心却仿佛要跳出来般,只能任由自己这样离身前人越来越近。
最后闭上眼睛,撞上他的唇。
没有想象中的温热,或许是因为不久前才从外面回到车内,李观棋的唇还带着一点点的凉意。
凉意慢慢染上她的,最后安抚了体内的焦躁。
随春生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从这件事中得了趣,两人的嘴唇又因为摩擦慢慢热了起来。
她的进攻很凶猛,几乎是铺天盖地的架势。
李观棋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起扶住她的腰,渐渐的随春生被他扶着坐到了身上。
逼仄的空间内,两人之间几乎完全没有空隙。
随春生变成吹响号角后,骑上战马冲锋的骑士,而李观棋是独守城门的国王。
城门失守,而他也甘愿被她俘虏,他的骑士。
空气摩擦生了火,温度越升越高,随春生完全沉浸在其中,脑海里不断回忆看过的电视剧和书籍,想要索取更多,在他身上征服更多的领地。
舔了舔他的嘴唇,李观棋不小心打开雨刮器,分神去关的同时,又被撬开唇齿,于是再次手一滑按下车的喇叭,整个车像是变成了他慌张心动的证据。
最后是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扶着她的背,才慢慢安定下来。
两人在车内吻了很久,直到有车进来。
随春生后知后觉地收兵。
头埋进他的肩窝,等待急促的喘息和狂跳的心脏与车外的声响一同平息下去。
而她也终于察觉到他某个部位的不同寻常。
等到外面彻底安静,她少见的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回到座位上,不知看哪里,脑袋懵懵地偏头盯着窗外。
片刻,李观棋从旁边递过来一条手帕。
随春生低头接过,慢慢擦去唇角凌乱的口红印。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身边人开车,她好奇地拿余光去瞅,恰好看到李观棋和她差不多状态似的愣在原地,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者恰逢抬头。
随春生下意识躲闪,转移话题,“咳咳,你不开车吗?”
问题有点耳熟,似乎十几分钟前她就问过。
只是此时的心境与那时又不太相同。
李观棋用手语回答她,【我现在有点激动,现在开车出去不太好。】
随春生弯眉笑了,跟着做了个简单的手语,【我也是。】
“那我们就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吧。”她这样提议。
李观棋没有异议地微笑看她点头。
她坐回座位,继续平复跳个不停的小心脏,偶尔侧目看看身边人,心中小人便像中了大奖似的跳起舞来,嘴角压不下去。
靠近李观棋的那只手做贼似的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一根手指接一根地走到他手边。捏捏小拇指,挠挠掌心,最后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握了上去。
李观棋抓住她乱动的手,最后慢慢包住。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才开车离开停车场。
话说开以后,随春生面对李观棋比以前更加自在了,开车的时候她撑着脑袋不玩手机,也不看窗外,就一个劲地看着驾驶座的人。
红灯停车,早就察觉她直白目光的李观棋得空侧目,用眼神询问她。
随春生也不回答,只是笑看着他摇头,说没事。
车重新启动前,又冷不丁开口,“李观棋,等会咱们吃饭你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李观棋笑了下,伸手掌心向外弯了弯,这是好的意思。
-
确认关系后的第一天,临近下午。
李观棋找了个安静,但评价还不错的餐厅。
两人边吃边聊,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随春生在询问,他用手语或者手机打字的方式回答。
心底介意的事一但放下,想要了解他的心情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拽不回来。
饭桌上,随春生思维活跃地像是回到了小学课堂上,不停歇地蹦出问题,盯着对方给回答。
由于太过入迷,连菜什么时候上桌的她也不知道,直到李观棋笑着把一块牛肉夹进她的碗里,她才反应过来去吃。
但还是吃一口抬头继续问问题。
有时候怕自己描述的不够清楚,李观棋还会翻出一些照片来给她看。
只是过去的他并没有拍照的习惯,所以关于他过去的影像资料很少。
听说有他小时候的照片,随春生来劲了,饭也不吃了,直接雀跃地换位子坐到了他旁边。
社交距离瞬间缩小,两人的手臂紧挨着。
李观棋动作一顿,才从手机里翻出那个不常打开的相册。
随春生捧着手机,如数家珍,津津有味地翻看里面照片,偶尔蹦出一两句惊叹。
看到某张照片时,她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个小孩笑着对他说,“这个是你吗?”
李观棋的视线从她指着的地方扫过,温柔笑着颔首。
随春生惊声道,“你以前剪过寸头啊?”
李观棋用她空出来的手机慢慢打字,【嗯,是我初二的时候,当时夏天太热,剃了头发。】
“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有这副样子,跟你现在的风格差别不太一样嘛,哈哈,让我有点眼前一亮。”她乐着放大缩小照片,不断品味,然后往后翻了翻,又翻回来,对他摇了摇手机,“不过怎么只有这一张?你只拍了一张吗?”
李观棋的视线又从她的脸上回到手机上,盯着照片里那个眉眼和他有个**分像的小孩,回忆像是也被带到了那个时候。
他记得这张照片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旁边的小孩。
当时只是被同行伙伴的家长拉去合个影留恋。
说实在的,这张照片拍的并不是很好,由于定格的时间不对,照片一部分虚化。
而他僵硬地站在旁边,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尴尬。
更多的细节他记不太清,只记得那天的太阳很大,晒得他睁不开眼睛。
结束回忆,李观棋脸上恢复平时的笑容,用手机打字,【嗯,只有一张。我小时候不太爱拍照,这是当时同行伙伴的妈妈帮我们拍的。】
随春生失落地张了张嘴,“啊,那太可惜了。后面升上高年级也没拍吗?”
【有拍一些,但那时候已经没有留寸头了。事实上我当时只留了那个夏天。】
“为什么?”
李观棋想了想,认真回答,【因为当时听到有人说我有点凶。】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随春生呆愣一瞬,“欸?”
然后拿起手机翻出那张照片放大他那一部分,抬头看看,又低头比对,最后前一份工作习惯上来,嫌他的刘海太碍眼,她直接凑上前上手掀了上去,好一顿比对分析,才抿唇琢磨出点味道。
李观棋的眼睛很漂亮,右眼眼角有颗泪痣,但颜色很淡,需要近距离交流才能看到。眼头圆润,眼尾微微向下,脸上线条比一般人多,有种网上说的攻击性的美,但他经常笑又很好地淡化这点攻击性。
随春生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唔,好像是有点。”
李观棋瞳孔颤了颤,失去笑容后眼底似乎飘过几分委屈,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在说:真的吗?
她一个老实女人哪里见过这种手段。
一瞬间,她像是被击中,心脏窒息般紧了一下。
耍赖捂住他的眼睛,才重新得到空气,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咳咳,别这么看我。”
后面李观棋也不闹了,只是恢复往日温和的笑容抓下她的手。
两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相册上。
除了照片,随春生也会问一些他小时候的事。
虽然交流方式有些卡手,但李观棋写的很细,两人交流还算顺畅。
也是从他的描述中得知了一些她未曾见过的他的一面。
在这个信息爆棚的世界,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自己或大或小的问题,家庭,朋友,工作,爱人……
随春生的人生属于还算顺利的那一批,家庭没有大富也没有大贫,足以支撑她追求喜欢的东西,父母相爱,随女士虽然有时候有点唠叨,但大多数时候对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考上心仪的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大众眼中还算可以的工作,工作上除了个别奇怪的人,大多前辈和同事对她也关爱有加。辞职了还能继续追寻自己想做的事。
可以说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遇到太多阴暗的人或事,可能有随女士从小对她教育的关系吧,哪怕后来遇到纪有川那样奇奇怪怪的人,她也更希望双方坐下来坦坦荡荡地说开说清楚。
如果说她的人生是较为幸运的那一方,那李观棋就是不幸的那一个。
小时候发高烧,因为没有及时就医失去说话的能力。父母大小争吵不断,某次过年晚上双方摔门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他被邻居家的爷爷奶奶收留扶养,抑郁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高三上省会的大医院检查,得知了他没办法说话更多是心理原因,如果加以治疗是有重新开口说话的可能的后,爷爷奶奶开始筹钱,或许是现在家人的温暖抚平了过去的伤口,他也重拾开口说话的信心。
高考结束,李观棋填了一所省内的大学,对方按约定给了他一笔丰厚奖学金。
只是最后这笔钱并没有用在治疗他的声音上,而是用在了爷爷的心脏病治疗上。
虽然最后爷爷还是走了,但当时的他还是庆幸的,或者说既庆幸又遗憾,庆幸是在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生病时他手上有这样一笔钱,遗憾是没办法回报他们更多。
爷爷走后,奶奶的状况也急转直下,从还算健谈的小老太太变得沉默寡言。
两位老人相伴一生,无儿无女,收养李观棋后,他便成了他们名义下唯一的后代。
没过多久奶奶也走了。
失去家人的痛苦让他再次关上了自己的内心,他不愿再开口说话,也不愿去到新的地方尝试新的开始。
毕业后回到金川,开了这家蛋糕店。
直到遇见随春生,他心里那扇紧闭的门才慢慢有了松动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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