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南连续摆了好几天的摊，做生意就是这样，真正有本事的人永远不会缺客源。

她的化妆技术一传十十传百，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排队等了。考虑到有些女孩儿想要早些做好妆造出去约会，除了摆摊外，她在家里也空出一间屋子里，让女孩儿们上门来找她。

摆摊是为了感受热闹，在家里化妆，江观南更多感受到的是愉悦。

价值感涌现之后，那种神圣又无可比拟的愉悦感。

因为忙起来了，她都没时间赖床，早上起得越来越早，晚上则被迫睡得越来越早，再这样下去失眠都要治好了。

她选了好几只口红，一一涂在手背，对比着眼前女孩儿的妆容，最终选了两只。

“浅杏色打底，莓果色做主色，薄涂就够了。”她把方案说了出来，抬起头，看女孩儿意见。

女孩子怯怯的，长得一脸乖巧，“我不太会化妆，就按姐姐你说的来吧。”

江观南笑了笑，微微前倾给她上口红。

女孩儿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心跳急速。

“好了，我再给你卷个头发。”江观南起身，拿来了卷发棒，回身时发现女孩儿一直盯着自己，她挑挑眉，“怎么了？”

“姐姐，你喜欢女生吗？”女孩儿忽然问道。

江观南插上电预热，手指绕着卷发棒的线，脑子里竟然浮现了唐嘉措的模样，她问道：“为什么问我这个？”

“你要是喜欢女生，我想暗恋你。”女孩儿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你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你也很好看。”江观南用手试了试温度，提起女孩儿的一缕头发，“化妆会让你心情好的话，要自己多学学多练练，每天取悦自己也没什么坏处。”

“哦。”女孩儿咯咯笑起来，“姐姐，所以你喜欢女生吗？”

江观南神情专注地给她卷头发，“不喜欢。”

女孩儿有些失望似的，“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才可以和你在一起。”

江观南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她又没谈过恋爱，确实不知道。

女孩儿卷好头发之后，拍了至少一百张照片，还拉着江观南合影，最后高兴地走了。江观南刚坐下没两分钟，门铃又响了。

她起身去开门，拉开门看见院子外的人，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站着四个大男孩儿，正是在她对面摆摊的几个男孩子。

上次给她卖画的男孩子站在最前面，欲言又止地开了口：“我们今天有演出，想找你化妆，可以吗姐姐？”

“演出？”江观南开门让他们进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你们四个人，我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来得及吗？”

“没事没事。”其他三个男生纷纷往后退，把男孩儿往前推，“给他化就行，我们丑惯了。”

江观南一愣，哈哈笑起来。

她笑得实在太好看，被兄弟起哄的洛阳看呆了眼，“我，他们开玩笑的。”

“挺好笑的。”江观南带着人进了家，给他们拿了饮料喝，嘴角还带着没下去的笑，“你们不化妆的就在外面玩吧，给我一个小时。”

说完，她带着男生进了化妆间。

洛阳看了眼房间，屋子很大，但看上去像是刚整理出来的，化妆品全都堆在架子上，唯一的一张桌子也放满了东西，地板上也乱七八糟的丢着东西。

江观南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抓紧时间，你们从这儿回学校也要挺久吧？”

洛阳乖乖坐下，“嗯，公交40分钟差不多了。”

“还是挺远的。”江观南寒暄完，拍拍手掌，“我们开始吧，我尽量快一点。”

洛阳点头，明显很拘谨，“好。”

江观南不太喜欢八卦别人的事，洛阳也放不开不敢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配合着，江观南神情专注地给他上妆。

男生的妆不讲究色彩，反而更需要刻画出五官和轮廓，江观南化得精细，到底眼前的男孩儿模样不差，她只想放大这张脸的所有优势。

画眉毛的时候，许是江观南凑得太近了，洛阳猛地往后一退，吓了江观南一跳。

“怎么了？”

“没，没事。”洛阳假装揉了揉眼睛，“掉睫毛了可能。”

“那你揉揉。”江观南放下手里的眉笔，“稍等一下，我出去喝口水。”

拉开门，江观南去倒水，其他三个男生在沙发上老实地坐着，都安静低头玩着手机，看见她出来，整齐划一地抬手打招呼。

喝完水，江观南补充了点体力，回去继续。

发型很快也做好了，江观南让洛阳看下镜子，“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

洛阳快速看了自己两眼，没什么很大的感觉，但他还是说：“我觉得很好。”

“行，那你扫码付钱，好了快回学校吧。”江观南在抽屉里翻了翻，“给，这是个散粉小样，送你了，要是脸上出汗出油了，自己盖一盖，不影响妆的。”

洛阳接过来，腼腆地笑笑，“好，谢谢姐姐。”

付好钱，临走的时候，洛阳转过身，“姐姐，我叫洛阳，一直还没跟你自我介绍。”

“洛阳？”江观南点点头，“知道了，我叫江观南。”

两个人自报家门，洛阳终于恋恋不舍地走了，几个兄弟围在他旁边，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好奇地追问着。

江观南靠在门口，恰好快到日落，天边又起了绚烂的火烧云。

心情还挺平静的。

比起以前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名利光环地去认识别人、了解别人，好像也不错。

还以为开始新生活会很难，原来做起事来，忙起来，一切也就不难了。

她抓了下头发，准备进去。

一扭头，看见不知道在院子门口站了多久的唐嘉措。

难得她出现的时候怀里没有猫，江观南走过去，想起上次喝醉酒的事，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霎时急转直下。

憋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下班了？”

“嗯。”唐嘉措点头，脸上表情淡淡的，“最近医院都特别忙，今天还是有事才回来得早。”

“出什么事了？”

“市里抓了两辆猫车，一千多只猫狗被救了下来，我们医院领了50只回来。”唐嘉措这几天确实累懵了，脸看着都小了一圈，“有几只挺可爱的，我带回家来了。”

江观南想起唐嘉措那一屋子猫，“你家还能养吗？”

“可以啊。”唐嘉措看着她，“我没问题的。”

“需要我帮忙吗？”江观南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我也累够了，晚上不去摆摊了，可以帮你收拾一下家里。”

唐嘉措原本心情不虞的样子，听到这个，似乎又好了一些。

她假装思考，半晌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回了唐嘉措家，一开门就看见几只猫在跑酷，你追我赶的，唐嘉措诶了一声，走过去劝架。

小乖第一时间跑向了江观南，在她脚边躺倒亮出白蓬蓬的肚皮。

江观南伸手把它抱起来，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客厅有些乱，唐嘉措劝完架，把调皮的几只关进宠物间里，弯腰开始打扫，“今天早上出门忘了把它们隔开了，一碰上就要拆家。”

江观南走过去，主动帮忙，“没事，两个人很快的。”

唐嘉措一边收拾着，一边悄悄扭头看着她，心里有些吃味，但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吃味是从何而起的。

“你现在也在家里化妆了吗？”唐嘉措捡了几个玩具，放进塑料盒子里，假装不经意问起。

“对，光是晚上摆摊时间已经不够用了，所以白天就在家化了。”江观南说着顿住，“是不是不能让别人进来？”

“不是。”唐嘉措看她一眼，“你租了房子，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随便问一下。”

江观南哦了一声。

收到一半，唐嘉措拿着粘毛器转过来，“那，下午我看见一个男生，挺高挺帅的，好像也化了个妆，是你化的吗？”

江观南终于了然这人怎么有点不对劲了，抿唇笑笑，“对，说晚上要演出，我就给他化了个比较上镜的妆。”

她又说：“他们之前在我的摊位对面，美院的学生，你还记得吗？”

唐嘉措在沙发上粘了几下，想了起来，“原来是他们啊。”

“是啊。”江观南接话，“就是他们。”

唐嘉措看江观南竟然还向自己解释，心里原有的一些吃味消散了许多。她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都还没怎么着呢，不知道吃的哪门子味。

客厅收得差不多了，唐嘉措忽然抬眼看见窗外。

“太阳要走了。”

她喃喃，伸手开了窗，温热的海风吹进来，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绚烂，望岛的日落仿佛另一个世界，美好得不真实。

江观南也走过去，风吹得她的头发飘舞起来，她抱着手臂，静静地注视着太阳缓慢落下去，一直到天空变成墨蓝色，月亮高高挂起。

多么宏大的世界。

“世界一动不动，照常日出日落，只有人类，好像外来的异物一样，每天思考些莫须有渺小得像灰尘一样的问题。”

江观南说完，笑了笑，“做个人也挺可笑的。”

唐嘉措偏头看着她，“不要觉得自己可笑。”

江观南转过头，和她对视。

唐嘉措缓声说：“人类也是很伟大的存在，我们会思考，会欣赏日出日落，在岿然不动的大自然面前，有情绪，有哭笑，你不觉得这个才是更神奇的吗？世界一直在，可如果人类灭绝了，就不会有这样丰富的感情了。”

唐嘉措：江观南，看看真实的世界，真实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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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