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杰坐在琴房里拨着琴弦,其实他已经弹了一整天,他再喜欢吉他也有累的时候,所以此刻并不是很想弹,可是除了抱着吉他,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不是没看到这几天卫凌浩和贝麒格外亲近,贝麒也对卫凌浩好的不得了,他看在眼里酸水都涌到了嗓子眼,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把卫凌浩紧紧箍在身边让贝麒一根头发丝儿都沾不到,可是现在,他还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正在胡思乱想间,门铃突然响了,这深更半夜怎么还会有人来,他提高警惕询问了一声,门外便响起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逸杰,是我。”
他急忙开了门,果然是卫凌浩站在门外。
见他脸颊绯红,眼神透着迷蒙,跟刚刚分别时的样子很不一样,他猜测着问:“凌浩,你是不是喝酒了?”
卫凌浩没有回答他,而是用迷离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说:“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我能进去吗?”
看着卫凌浩低垂下的头,安逸杰突然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啊!他们是已经结了婚的爱人,原本就应该住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卫凌浩连想进门都在征求他的同意,疏远得都不如相熟的朋友,甚至还向他道歉,他在瞬间就心如刀割般疼痛,为如此卑微的卫凌浩,也为每日都在痛苦的自己。
卫凌浩喝了酒头就一直晕晕的,情绪也越发低落,见安逸杰不说话,他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便转了身,“早点睡吧,晚安……”
跨出的脚步虚浮不稳,身体微晃着向前走,可没走出两步他的后背便覆上来一具火热的躯体,腰间被一双手勒得死紧,卫凌浩瞬间就绷不住了,他在这个曾经无比熟悉但已经远离很久的怀抱中控制不住地发着抖,一年以来积压在心底郁结不散的不解、忧虑、委屈、伤心一股脑地冲了出来,落在交叠于他身前的那双手上。
安逸杰的手被一滴一滴地刺痛着,那些沾湿他皮肤的泪滴几乎在他心里烙下了滚烫的疤,他抬起手去抚那张他看不见的脸,可卫凌浩却侧头躲了,他抬起眼就看到卫凌浩的脸湿痕涟涟,一片狼狈。
“凌浩,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道歉,我要这道歉有什么用!”卫凌浩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转过身面对着安逸杰,见他双眼通红,眼睫挂泪,那些埋在心里怨他甚至恨他的言语便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逸杰,我想听你说实话,你所谓的‘对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有事瞒我,还是你…不再爱我了……”
卫凌浩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就算他根本不愿面对这个问题可能存在的能将他击碎的答案,可他也受够了这种扭曲的现状,伸头缩头都是刀,他已经分不清哪一刀会更痛了。
安逸杰最怕卫凌浩会这么想,他像个被冤枉了的孩子拼命摇着头,挂于眼睫的泪再也撑不住落了个成珠成串,他几乎在用全力去否认:“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有不爱你…我永远不会不爱你……”
“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啊!你就这么冷着我淡着我,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你以为我能忍到什么时候!”
卫凌浩扑进了安逸杰怀里,他染了酒气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尤其安逸杰这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让他没法去责备他什么,他紧紧抱着他,依靠着他的身体晕眩地发着抖,“逸杰,告诉我好不好,求求你……”
卫凌浩身上清香的沐浴露味道里混着不和谐的酒味,这样的气味对安逸杰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即使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多了,可这种吸引并未随着时间而消减,反而越积越多,所以对他动情就像呼吸一样简单自然,就如此刻,卫凌浩窝在他怀里哭,身上还带着好闻的味道,让他几乎就在瞬间起了反应。
在身体的紧密贴合中卫凌浩察觉到了,他抬起头渐渐停止哭泣,湿漉漉的眼睛眨得缓慢,微垂的眼角依然挂着泪,用无辜可怜又含情脉脉的眼神凝望安逸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染着抹不去的自责和愧疚,这样的安逸杰让他心痛到极点,他不要自己心爱的人承受痛苦,他要把那个自信强大的爱人找回来,即便最后他们真的走散了,他也要安逸杰做个幸福快乐的人。
抬手轻轻抚上那张很久都没有笑过的脸,卫凌浩探头轻轻吻着他紧抿的唇,见他没有排斥地躲开,他借着酒劲大着胆子柔柔地舔在那紧闭的唇缝上,可也只是不带任何**意味地徘徊在外,像是生怕吓跑他一样无比小心地吻着他。
安逸杰的指尖触碰到了卫凌浩无名指上的金属圈,他的心就像被那只手死死攥住了,他突然很想赌一把,赌自己对卫凌浩渗入骨子里的爱和渴望能胜过那些在他脑子里作乱的污秽和不堪,治好他的不正常,他太想找回从前那些能与自己最爱的人相依相偎肆意拥吻的珍贵时光了,他孤注一掷般扣住卫凌浩后颈的同时打开了自己的双唇。
卫凌浩的身体抖了一下,他几乎激动地想落泪,整整一年了安逸杰都没有这样吻过他,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吻,近乎忘情地想去回应他,他攀上那副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的肩膀,隔着衣服抚摸他凸起的肩胛骨,心疼又怜惜地拥抱他,亲吻他。
眼看这个吻越来越深,安逸杰突然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将已经陷进**里的卫凌浩推离了自己,导致两人原本吻在一起的唇骤然分离。他清楚地看见卫凌浩原本含着春情染着欲念又毫无杂质的眼神被他这一推惊到清醒,继而重新浮出悲伤和黯淡,可他顾不了了,他落荒而逃般转身奔回了家,径直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这是卫凌浩第三次见他这个样子,他敢肯定这绝不是偶然,可是看他这样难受,他也实在不忍心再逼问他了,他只能紧紧抱着他,但愿可以给他一丝安慰。
转天,卫凌浩早早来到公司的排练室,他在地板上盘腿而坐,吉他横放在腿上,指尖随意拨弄着琴弦,弹着不成调的曲子,脑子里却全是昨夜安逸杰在睡梦中凌乱的呓语,什么“对不起”,什么“我想你”,还有什么“离开”“难受”“舍不得”……
突然一个震弦嗡的一声吓了他一跳,他抬起头就看到乱拨弦的人那张精致的脸正笑眯眯地正对着他。
“你怎么来这么早呀!”贝麒问。
“没事做就早点来了。”
卫凌浩悠悠弹着吉他,贝麒转身关上排练室的门,又凑到卫凌浩身边表情暧昧地问:“看你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我给你支的招不好使?”
“贝麒,我觉得逸杰生病了……”
“什么意思?他不会真的不行吧?”
“不、不是!”
“除了不行我想不到生什么病会影响性功能。”
“我不跟你说了!”卫凌浩顾及安逸杰的面子,也是实在张不开嘴讨论这件事。
“你不跟我说,难道跟那三个经验为零的傻子说吗?我看谁能帮到你!”
“我……”卫凌浩看了看贝麒昂首挺胸的样子叹了口气,他说的对,除了他,自己也没别的人可以寻求帮助了,他斟酌了很久,干脆把自己的担心和猜测说了出来。
贝麒原本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大不了,最多是安逸杰在闹什么卫凌浩不知道的小别扭,说开了再多腻歪腻歪也就好了,可听了卫凌浩的疑虑,他也想起一年前安逸杰看到张茂和张萱那段辣眼睛的视频后的反应,面色逐渐凝重。
“浩浩,我大概知道逸杰是怎么了。”
“你知道?”
“嗯,因为他这种状态…我也经历过……”
“啊?”
贝麒看着卫凌浩诧异的脸,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怎么,我这种放浪不羁日常开车的人还有过对这种事厌恶的时候,你很意外?”
“嗯…确实…有那么一点……”
“唉——”贝麒轻轻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只有坦白了我的过去,我才能在你心里挽回一些正面形象啊!”
“你在我心里形象一直很好啊,所以如果是不好的回忆你还是永远不要想起比较好。”
贝麒看着卫凌浩清澈明亮的眼睛,在一瞬间有点晃神,恍惚了一阵又猛地清醒,“亲爱的,你别这么说,我会误以为你在心疼我……”
“你是我朋友,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贝麒沉默了一会,重又挂上不羁的笑脸,“好,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们团办的一场演唱会赞助商是旭辉地产,场馆也是旭辉的产业,所以我就认识了张茂,刚开始他对我还算规矩,我也拿他当个聊得来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聊些音乐上的事,可是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有耐心,没过一个月他就原形毕露,把我骗到了城郊的一栋别墅里。”
“别墅?我听逸杰提过,一年前张萱爆料她跟逸杰的‘恋情’那天,逸杰就是从一栋别墅回来的。”
“那就是了。那栋别墅根本就是那兄妹俩的窝点,男男女女成群结队毫不避讳,反正、反正你就自己想吧,要多乱有多乱,我一看见那个场面差点被吓晕,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了家,一连吐了好几天,连续半年我连我最喜欢的暗恋对象都见不得,看什么都是脏的,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整整过了快一年才算好。”
贝麒看了看被震惊的卫凌浩,他揽了揽他的肩安慰道:“所以你明白逸杰为什么老躲着你不碰你了吧,这种情况下他越是喜欢你就越会逃开你,因为你在他心里是最干净最纯洁的,他不允许自己用这种事污染了你,就像我那时候面对暗恋对象时甚至觉得看人家一眼都是对人家的侮辱。”
“可是、可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已经过去一年了,他好像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我那时候还真看过不少心理医生,但是也都没什么立竿见影的办法,慢慢淡忘了也就好了,就看你有没有耐心等他了。”
“我当然会等他,可是看他那么难受,我也好难受啊,大概还没等到他好起来,我先抑郁了……”
“你可不能抑郁啊,等哪天他突然想开了想对你这个那个的,你又不接受了,那怎么行啊!”
卫凌浩被调侃得红了脸,用肩膀撞了一下贝麒的胸口,贝麒佯装受伤直哎呦,可脸上一直挂着笑,“好啦好啦,别愁眉苦脸了,这不是多严重的毛病,你多陪他找点别的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慢慢就好了。”
“真的吗?”
贝麒重重点着头,“当然啦,有我这个活生生的病例摆在你眼前,你还不信啊!”
卫凌浩慢慢展开愁容,他抬眼看了看贝麒精致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啊!”
“嗐,客气什么,我们是好兄弟嘛!”
见卫凌浩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贝麒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拿过那把放在卫凌浩腿上的吉他,“我给你弹弹我新写的歌好不好?”
“你写歌了?快弹呀!”
“看你这迫不及待的,这么着急听啊!”
“当然啦!前阵子你说你想学写歌我当你只是说着玩儿,没想到你真的写了。”
“我这么努力,你是不是该给我奖励啊?”
“嗯……好,说吧,想要什么?”
“我能求万音奖最佳作词人赐我一首歌词吗?”
贝麒睁着漂亮的眼睛狗狗般望着卫凌浩,让卫凌浩都不好意思拒绝他了,刚要开口,就听门口传来声音:“逸杰你站这干吗?怎么不进去啊!”
安逸杰没说话,只是转身走了,严乐时推开门就看见卫凌浩和贝麒肩并肩坐在地板上,还没等他说话,狄秋就从他身边挤了进来,“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贝大偶像啊!又给我们家队长吹什么风呢,当心闪了舌头!”
狄秋向来说话不客气,这些天贝麒又总是黏着卫凌浩,他看在眼里就不顺眼,怕卫凌浩一时糊涂闹出感情问题,也怕贝麒搅散他们的乐队,所以对贝麒说话尤其带着刺。
贝麒倒是大度得很,除了偶尔跟他拌拌嘴也不真跟他计较,他从地板上站起来,刚想伸手去拉卫凌浩,可卫凌浩却风一般冲出了门。
“逸杰!逸杰你等等我!逸杰!”卫凌浩在后面边喊边追,可他越是喊安逸杰越是加快脚步,没一会竟跑了起来,卫凌浩急得直冒汗,生怕一错眼神那人就消失不见了,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安逸杰的背影,在冲下一截楼梯的时候没看好台阶,一脚踩空就滚了下去。
安逸杰听到身后的巨响立刻回了头,看见卫凌浩栽倒在了台阶下,额头已经渗出了血。
“凌浩!”他急转回身奔到卫凌浩身边将他抱进怀里,见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整个人像是晕了过去,他心焦不已地大声喊着:“凌浩!凌浩你醒醒!凌浩你别吓我啊!凌浩!”
喊了半天怀里的人都没反应,附近经过的公司职员发现他们后迅速召集了人手把卫凌浩送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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