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说抚养权的事情啊。”夏宝莱表情严肃：“这样吵下去有什么用？不如赶紧找律师咨询，把这个事情早点搞定下来。”
她的思维方式跟夏教授很像——多解决问题，少发泄情绪。
“可她这么伤心，再去提这个，难道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李焰反问她。
夏宝莱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解决问题跟撒盐有什么关系？”
李焰也觉得跟夏宝莱解释不通：“反正等她情绪好点再说吧。”
夏宝莱被李焰暂时按了下来，可半夜她整理资料时却时不时就能听到范姐的啜泣声，间或夹杂着小视频的声音，细听之下，小视频中有孩子玩闹的动静，大概是范姐在看着孩子的视频流眼泪。
她叹口气，将隔音耳塞放入了耳朵里。
第二天她打着呵欠起床，今天只有两单，每单却都是罕见的四个小时。
上午八点到十二点，中间仅仅间隔一小时，下午一点到五点。
算得上一场恶仗了。
夏宝莱顾不得太多，草草收拾一番，背上工具包就冲出了出租屋。
李焰今天倒是运气不错，连着两个擦玻璃单，还都在同一个小区。
她哼着烂大街的抖音神曲，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客户家。
客户有事要出门，嘱咐几句就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干活，李焰也是擦玻璃熟手，干完所有活之后还剩十来分钟，于是给客户拍了个小视频，让客户检查保洁效果。
刚拍完视频，袁秋华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
李焰赶紧收起东西走到门外去接。
“师傅，今天这家好像对我特别不满意……”电话那头的袁秋华声音有些不安：“我会不会吃差评啊！”
“你细说一下哪里不满意？”李焰皱着眉头问道。
“公司发的拖把不太好使，客户家地面需要清洁的地方又很多……我干得确实不太好，又超时了半个多小时，客户也烦了，让我赶紧走。”袁秋华好像在电话那头猛灌了两口水：“我按照你教我的话术说了，说晚点可以再给客户清洁一次，你看……”
李焰心里有数了，她点头道：“你先给组长、运营那边报备一下说可能会得差评的问题，晚点如果客户真的给你打电话，我就陪你一起去，放心去干下一单吧，下一单多注意。”
几乎没怎么休息的八个小时干完，夏宝莱又回到出租屋睡了一觉。
期间她似乎听到了隔壁传来些响动——范姐好像回来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起床去找范姐聊聊离婚和抚养权的事，但疲惫感令她又昏睡了过去。
李焰干完一天的活，又陪着袁秋华去了不满意的客户家。
袁秋华虽然保洁能力不强，但脾气好得离谱，这家客户在李焰看来都属于十分刁钻难缠的，袁秋华居然也能一句一句说好话哄着他们。
李焰不在出租屋的时候，夏宝莱是被隔壁范姐的吵架声吵醒的。
“我疯子，你才疯子，你们都疯子！”
“把我儿子放出来！我要见我儿子！我要听我儿子跟我说！”
“啊！！！”
之后是“砰”一声巨响——大概是范姐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夏宝莱睡意全无，起身套件衣裳，冲出去直接敲响了范姐的房门。
“范姐？范姐！”
“谁？”范姐的声音有点发涩。
“是我，夏宝莱。”夏宝莱回答她。
“什么事？”范姐还没有开门的意思。
“我可以进去跟你聊聊吗？”夏宝莱清了清嗓子，说道。
好半晌，范姐才打开门，脸上带着些勉强的笑意：“就在这里说吧。”
与李焰相似，范姐的房间里也堆得很满，收拾打扫得却很潦草。她双眼发肿，鼻头红得厉害，用手里的纸巾凑合揩了一把：“咋了？小夏。”
“我这两天听到你打电话了，范姐。”夏宝莱看向范姐那个红红的鼻尖：“请问你是在争抚养权吗？”
“抚养权”三个字一出口，范姐脸色立马就变了，她两道长眉一竖，语气凶恶道：“关你什么事？你走走走，别在这里挡我的路！”
夏宝莱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人立在原地怔了一瞬，范姐就用一只粗糙的手推了她一把：“快走，别挡我路！”
被推了个趔趄的夏宝莱还没来得及开口再说什么，范姐就“砰”一声甩上了门。
李焰推门进来，正好瞧见被范姐关在门外的夏宝莱。
二人对望一眼，夏宝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李焰快步走过来，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压低声音问她：“是不是跟范姐吵架了？”
夏宝莱摇摇头：“没吵，她骂我。”
李焰作了然状：“你是不是跟她说她儿子的事了？”
夏宝莱“嗯”一声：“我才说了个抚养权，她就……”
“哎呀。”李焰拍了一下大腿，又从柜子和墙的夹缝中掏出一个折叠椅，展开递给夏宝莱：“我跟你说，范姐这个人脾气急，爱面子，你跟她说这个，她不生气才怪。”
见夏宝莱不说话，李焰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脊背：“她心情不好，说些话不好听，过两天说不准就会给你道歉了。”
夏宝莱不在意这个，范姐也是她研究报告中的一员，她只在意自己的研究报告。
李焰是好意，她也知道：“没事，我不生她气。”
李焰的手还停留在她后背上，她抚得不怎么温柔，手掌也不大柔软，但意外的，夏宝莱有点贪恋这只手在她后背上上下磨蹭的感觉。
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过。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她喜欢这只手停留在她背上，李焰却很快就收回了手。
夏宝莱感觉有点遗憾。
“范姐其实是个好人，之前也有个大姐住在这附近，做保洁的时候滑倒骨折了，范姐还经常给煮饭送过去，还蒸了二十几个包子给人家，说热着吃方便，就不用买了。”李焰继续说道。
夏宝莱认真听着，准备回去将这些话记下来。
“她也挺可怜的……嗐，算了，谁不可怜呢？”李焰摇摇头：“今天受委屈了，走，师傅请你吃夜宵。”
夏宝莱没那么饿，心里也还惦记着给范姐做记录，但她却听见自己说：“好啊。”
我为什么要答应她呢？
她要留着钱去还债，我晚上也要做记录……
夏宝莱跟在李焰身后下楼，心中漫无目的地想道。
“我请不起那么贵的，我们去小推车上吃铁板炒饭怎么样？”李焰推开哐哐当当的卷帘门，问道。
“好，谢谢师傅。”夏宝莱笑着答道。
小推车没有各种执照和健康证，也没人去抽检，是科技和狠活的重灾区。
炒饭是糖油混合物，热量和营养完全不成正比，大火爆炒，重油重盐，堪称垃圾食品。
夏宝莱当保洁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中，还从没有对这些东西起过食欲。
“你知道青椒怎么炒进去最好吃吗？”李焰忽然问道。
“什么？”夏宝莱有些茫然地看向她。
“哎，不知道吧。”李焰脸上有些得意：“要让老板炸成虎皮青椒，然后随便戳两下炒进去，啧……”
李焰用食指侧面在嘴唇上蹭了蹭：“你就按我说的吃，很香。”
夏宝莱点头。
“火锅丸子尽量不要加虾丸龙虾丸什么的，那个弄不好有点腥气，鱼豆腐、甜不辣，还有鱼排，这几个不腥，你要想吃肉呢，就加个骨肉相连或者里脊串，还有那个培根，其他的总感觉有点臭烘烘的，这几种不会。”李焰事无巨细地传授着炒饭经验，夏宝莱插不进话，只能一直点头。
炒饭摊这就到了。
摊主是对夫妻，女的负责炸串和收钱打包，男的负责颠勺。
俩人配合默契，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连眼神也不需要对，就能将一份份炒饭准确无误地送进顾客手中。
镬气飘向数米开外，夏宝莱忽然觉得很饿。
“安姐，两个炒饭！”李焰竖起两根手指。
“来。”安姐扔过来两个油腻腻的塑料小筐：“先选菜。”
“按我说的选，不会错。”李焰低声嘱咐道。
夏宝莱有心扯张卫生纸垫手，但见李焰和其他几个选菜的人没有这种动作，她也只好作罢。
李焰对夏宝莱说得头头是道，自己却只是拿了根青椒，又端了一小杯玉米粒和一串韭菜，犹豫了半天，又往小筐里加了个蛋。
夏宝莱如法炮制，李焰却直皱眉：“哎呀，多吃点肉，怕什么？师傅还请不起你吗？”
说着，她拈起一串骨肉相连和腌制好的里脊串丢进夏宝莱的塑料小筐里。
“可你——”夏宝莱看向李焰的小筐，面带犹豫。
“袁姐下午请我吃饭了，我其实不太饿。”李焰一摆手，夺过夏宝莱手里的筐，一起递给安姐：“一共多少钱？安姐。”
安姐接过筐，眼皮一翻就算出了价格：“三十六，给三十五就行。”
“哇，谢谢安姐！这我学员，以后我们俩肯定经常来吃！”李焰很开心。
晴天霹雳，忙了一周没注意看后台，今天才发现上榜了……
啊啊啊，各位读者宝子们对不起啊！！！给大家磕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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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上户第六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