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诸君。
想必诸位一定很好奇,消失的这十天里我都是如何度过的吧?
即便不好奇,也请听下去。
我去工作了。
当然,指的不是去便利店或者写小说,而是为一个叫秋的混蛋打工。
——为了他那句疑似随口说的诺言。
我是个严谨的人,并且拥有极其遵守诺言的习惯。
从第一次踏入校园,我便从来没有迟到过,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即便并不完全相信秋会老老实实地把他所知道的事从头到尾告诉我、又或者他知道的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情报……
我也要努力达成前置条件。
而且,随着与他相处的日子越来越长,我的目标重心也逐渐发生了偏移。
抱歉,这句话是不是有点难懂?简单理解为“我抱着其他想法和秋呆在一起”就好了。
——我已经确定了。
秋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
在这半个月里,我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他的本事了。即使是再分辨不清显示与幻想的人,也绝对不会看错。
更何况,我还压根不是那种每天沉浸在幻想里的性格。
我曾经尝试直截了当地向他询问答案。并非因为我藏不住秘密,而是觉得……对待秋的话,似乎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问。
“我是来自天堂的使者。”
他哼哼笑着,摆出一副令人讨厌的模样。
“你应该知道这个答案无法令人信服吧?”
“等到夏日祭那晚结束,我会告诉你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俗语……”
总而言之,我抱着“把秋当作观察对象看待”,这才勉强忍耐住了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更何况,从客观来说,他也是对我等凡人最友好的一位超自然生物了。既没有莫名其妙把人掳走,也没有把人丢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弃之不顾……友善程度堪称幽灵室友之下的第一位。
比起他的非人类身份,更折磨人的是他独特的个性。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某天突然觉得占卜很有趣、所以就打扮成了吉普赛女郎”一样,他永远会突然冒出许多不着调的点子,并且命令我立刻施行,丝毫没有考虑困难程度以及实现的可能性。
毕竟有求于人,我也只能依样照做。
这十天里,我完全成为了任他使唤的仆人。
每一样经过我手的道具,都令我印象深刻。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将在此举几个例子。
某日中午,我嫌下厨实在麻烦,便打算出门吃午饭,没想到却在饭店门口看到了秋的身影。二话不说,他以“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为由,命令我请他吃一顿烤牛舌大餐。刚吃到一半,他就艰难地张合那张塞满米饭和肉的嘴,食指径直指向餐牌上的推荐菜品。
“绿色的冰淇淋,看上去颜色很漂亮啊!小哥,你也来做个类似的吧。”
“你是想让我现在开始学习如何制作抹茶吗?”
“是抹茶的话,就没意思了。不如把原料改成菠菜汁吧!加上少量的芥末与青椒碎,怎么样?”
“且不说那将组合成多可怕的味道,请问您是想把冰淇淋机用在哪里?”
——这姑且还是有一点实施可能性的点子,但类似的情况数量极少。
大多数时候,秋都会提出一些几乎无法完成的、或者根本不知道意义在何的想法。
像是把青蛙顶在透明气球上分发给众人啦,或者用海带代替浴衣的衣领,又或者把月亮榨汁做成伪柠檬汽水……写到这里,即使是站在时间线末端的我也忍不住叹一口气:这家伙的脑子究竟是用什么做的?真想敲开看一看。
“虽然每次都能提供原材料、这一点大大帮助我减少了麻烦,但是请问你已经想好了吗?所谓的恶作剧,具体要怎么实施?”
第十次把海带和布料缝合在一起后,我忍不住询问。
虽然本质上只是完成这个随心所欲恶魔的命令罢了,但我可不希望费尽心血……好吧,也没多少心血——费尽时间的手艺活儿,最终落得个垃圾桶的归宿。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小哥。”
他笑嘻嘻地躺在废弃仓库——这是他口里的“秘密据点”,这十天的道具工作基本都是在此完成——里破烂得露出大片大片棉花的布艺沙发上,浑身软得像一滩不成形状的烂泥。
“我有帮手哦,帮手。”
“……不会也是像我一样的可怜人吧。”
“才不是咧!”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满脸严肃地向我说教。
“小哥,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有家人的哦!”
带上家人一起玩这样的恶作剧吗?如果只是年龄差不多的兄弟姐妹也就算了,但根据道具的数量来看,这绝不是两三个人就能撑起来的恶作剧。
看来,秋之所以成长为这样的恐怖个性,他的家人也功不可没啊。
我低下头,望着摊在桌面的针线、马克笔、破碎玻璃杯叹了口气。
这真的还能算作恶作剧的范畴吗?要说是大型舞台也不为过了。难怪当时他说的是“干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呢。
事到如今,即便是勇往直前的我也忍不住感到不安起来。真的能顺利完成吗?或者说,真的不会造成大动乱吗?
……所谓上了贼船下不来,就是指我现在的所处环境吧。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一眨眼,就到了举办夏日祭的日子了。
手里握着一把透明雨伞,伞尖抵在地面。小雨浠沥沥地落下,水珠砸在小摊的棚顶,发出砰地一声清脆轻响。
我站在屋檐下,多亏砖瓦的庇佑,浑身干爽得不带半点水渍。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我逐渐变得焦躁不安。
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当然不是因为我有假扮雕像的特殊癖好。
要解释的话,这也属于秋的命令。
“你?就不用跟我汇合啦,反正也用不上你这种没有才能的家伙。”
那个时候,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说什么啊,这十天是谁把没有才能的家伙当万能女仆用?真是令人气愤。
我没有说出口。不是因为被迫忍让,是因为觉得即使我真的用超大的音量凑到他耳边大声嚷嚷,他也会假装听不见。所以,还不如省省事,多少也可以节省能量。
秋只会吸收对自己有益的能量。但凡是不想听见或不想看见的,他都会视之如空气。
我和他相处了半个月,已经对他这副糟糕的个性了然于胸。
“你的意思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要在家睡大觉就可以了?”
我心平气和地问。
“当然不是!别想临阵逃脱哦,秋大人的字典里没有请假这两个字。”
他把难道转过来望向我,定定地看了一眼,忽然竖起一根食指。
“这样吧!你在章鱼烧摊位的门口等着。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会有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出现。到时候,带着他来找我就好了。”
“……”
以上,就是我之所以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虽然当时听起来似乎是十分明确的特征,不过等到现场实施,当事人才能察觉到其中的困难之处。
在对于约定时间的修饰上,我尤其讨厌“大概”“左右”“可能”之类的词语。到底是在几点?至少应该把具体的分钟告诉我吧。
我从七点五十八分开始站在这里,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却依然没看见传说中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之所以毫无疑问地站在那里,也不过是因为认定了秋不是普通的人类,所以才百分百地相信了那个可疑的说辞。
如果只是他随口编造的答案、完全没有动用身为超自然生物的力量,那我岂不是被彻头彻尾地耍了?
光是想象到他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窥视此时不耐烦的我、并偷偷发出窃笑声的模样,我就浑身恶寒。
这还真的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又勉强耐着性子,等到了八点十分,可结果依旧是颗粒无收。
要不就这样回去吧!
冒出这个想法,并转过身的时候,我灵敏地双眼捕捉到了一抹身影。
——一抹踉踉跄跄的身影。
我停下了脚步。
身穿褐色浴衣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行。那张皱纹沟壑的脸上满是红晕,双眼也迷迷蒙蒙的,看起来似乎并不清醒。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打了个嗝。一股显而易见的酒气从我身边拂过,就像一团用酒酿成的云。
“喂,大叔。”
我叫住了他。
“什么?”
他的反应慢了一拍,动作迟钝地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我。
“不小心撞到你了吗?抱歉。”
我仔细观察他的脸。看不出来和秋那个混帐有什么相似之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选中……
但是,这个时间点再加上那些契合得严丝合缝的特征……秋让我寻找的,就是这个人了吧。
应该由我来道歉才对。
抱歉了,大叔。接下来,你就要成为那个大型恶作剧的受害者了。
不过,因为道具都是经由我手创造出来的,所以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手臂。
“喝醉了,小心摔倒。我来扶着你吧。”
就这样,不动声色地带他前往布置好的舞台——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头。
夜幕降临,隔着远处只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树影,看不清具体有什么。
那里就是秋与我约定好的地方。
不过,我充其量也只是一个道具师而已。没有拿到导演的剧本,也没有亲身参与道具的布置。秋的打算到底如何,此类情报全藏在他自己的脑子里,我一概不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真是见鬼。
明明当初很嫌弃,但现在却冒出了这样的想法,甚至心脏都扑通扑通地加快了跳跃的频速。
这就是秋的魔力吗?
我叹了口气,接着搀扶那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一步一步向暮色中的舞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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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20AX年9月14日 星期五 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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