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见江上的目光落在书桌上,自然的走过来将画卷拿起,指尖轻触画上两面宿傩的脸,说不出是何种神情:“这恐怕是,唯一一副两面宿傩的画了。”
“为何?”江上疑问道。
不空轻笑一声,将画卷收起,江上眼尖的瞧见画上的落款,这写字风格,倒是有点似曾相识。
“毕竟不是谁都敢为两面宿傩作画的。”
他神色莫辨,显得晦暗不明:“大部分作画的人,都活不到画成的时候。”
“啧。”江上暴躁的发出了一个音节,复又深吸了一口气。
让人不爽,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他。
看吧。
两面宿傩可是诅咒之王,暴戾恣睢,嗜杀成性。
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不空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沓纸,被人细细的保护好,看起来还很新的模样,凑近怕是能闻到墨香。
“我从很多年前就开始负责辻的身体了,所以资料准备的有一些多。”不空解释道,把资料放在桌子上,示意江上过去看。
一张张,上面都是产屋敷辻这些年的病情报告。
所受的折磨全部化成纸张上的数据,让人不难想象,他是凭借怎样强大的毅力和求生欲活到现在的。
“对于辻的身体,我已经有了简单的治疗方案。”不空直视着江上,手指轻轻叩在书桌上,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审神者的心里,“可惜啊,就是缺了一味药。”
“缺了那味药,便是不行了。”
江上垂眸避开了不空的视线:“是什么药,连产屋敷大人这样的贵族也得不到。”
“哈哈哈哈。”不空大笑几声,听不出是不是嘲讽,但到底是让人觉得不舒服了,“他得不到的东西多了去。”
“但他缺的东西,你却有。”
“是什么东西?”
不空没有回答,率先转移了话题道:“暂时也不急,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或者说,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跟不空之间的交流,江上是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没办法,不仅是他有求于人,关键还是他所得的情报太少了。
他们之间,是不公平的交流。
“你能帮我找到两面宿傩?”江上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不空点了点脑袋,笑道:“当然是靠智慧了啊。”
“不过在此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找两面宿傩是为了什么?”
江上真的很讨厌这种人,嘴上说着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但其实你不说,他也会强硬的从你那里得到答案。
“是想要救赎他?还是杀掉他?”不空毫不在意的说出了这两个选项,看见审神者的眼神后,又解释道,“别这样看我,毕竟总有些处在闺阁,不知人世险恶的姬君想做拯救世人的大英雄呢。”
“这幅画虽然画的艰难,可是每位来过我府上的姬君都瞧过哦。”
他浅笑道,语气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歉意:“这个样子,可是符合了一些姬君的喜好。啊,真是罪恶呢。”
“宿傩倒是喜欢这种身娇肉嫩的少女,也不知他动手的时候会不会怜香惜玉一点。”不空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浅浅的熟稔,“你说对吧,江。”
“还真是恶劣啊,医生。”江上咬牙切齿道,说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感觉。
恶心?不满?惋惜?
死在宿傩手下的有多少人?恐怕数不胜数。
毕竟人要是少了一点,岂不是对不起两面宿傩诅咒之王的称号。
他敢谈救赎吗?他救赎了宿傩,那些死在宿傩手下的人算什么?
江上单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捂着脸,看不清表情,浓浓的负面情绪缠绕在他身侧,不空则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
他救赎不了,从始至终他只有一个选项。
——杀死宿傩。
不空好像能察觉到审神者的心理,他补充道:“想杀死两面宿傩是很难的,只能封印他罢了。”
江上不知自己最后和不空聊了些什么,他疲惫的和刀剑付丧神们回到了产屋敷宅。
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线在拉扯着他前进,又好像有什么在阻碍他深入。
药研藤四郎冲大家摇了摇头,拉上了门,连同阳光一起关在外面。
审神者坐在窗边,半边身子隐于阴影下,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玩家。]
系统的声音与往常不同,没了那点机械僵硬的感觉,倒是有点熟悉。
他叹了口气道。
[这是命运。]
江上几乎是崩溃的吼出声来:“命运什么的!所有人都说是命运!”
“命运、命运就不能改变吗……”他压低了嗓音,哽咽道。
有人透过系统看着江上,眉间是化不去的哀愁。
为什么啊?这么多个世界的重担,都要压在他身上……
恍惚间,江上好像又听见了系统的那句话。
[这已经是我经过无数次演示,算出来的最优解了。]
他稍稍冷静了下来,问道:“你告诉我,这种事你们做过几次?”
系统明白了江上的意思,这还真是让人难回答。
[无数次。]
无数次轮回的无数次,就连系统都难以统计。
[玩家已经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因为啊,已经有人突破世界的限制,见到你了。]
穿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时之政府为了研究出一个时空转换器,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那么多数量庞大的时间溯行军,都是迷失在时空中的可怜人。
牵着审神者的绳索,是曾经走对的指引,阻碍审神者的力量,是曾经错误的种种。
所有人都在推着他往正确的地方去。
系统背后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
[放轻松点,玩家。]
系统的声音又带上了那阵熟悉的机械音。
[两面宿傩只是被封印了,你想想他只是在赎罪罢了。]
“因为没法杀死他所以只好封印罢了。”江上懒洋洋道,提不起和系统说话的兴趣。
[玩家可知青色彼岸花是什么做的?]
系统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意思?”江上不满道,从背包中取出了青色彼岸花。
这东西他当时根本没有毁掉,不过是做了一个假动作给鬼舞辻无惨罢了。
[用灵力划开他。]
系统指挥道。
江上依言在花瓣上轻轻一划,鲜活的血液流了出来,甚至还泛着微微的热气,烫的江上心脏一跳。
他控制不住的举起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烧的江上头脑发昏。
[玩家你干什么?!那可是两面宿傩的血啊!]
“啧。”一道男声传来,“幸好在你身上留了这个,不要什么脏东西都进嘴。”
男人强硬的用拇指挤开江上紧闭的双唇,压住他不安分的舌头,江上模糊间只看见一双钴蓝色的瞳孔。
牙齿好像划破了什么,男人用湿漉漉的拇指摩挲着江上的口腔,随后将手抽了出去,江上又感觉唇间一暖,思绪渐渐回来。
口中还残留着异物的触感,江上顶着个大红脸,恨不得马上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系统语气复杂道。
[抱歉,是我没考虑到花的影响,对诅咒来讲,是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我又不是诅咒。”江上勉强冷静下来,奇怪道。
系统顿了一下,回道。
[抱歉,是我说错了。]
江上感觉系统说话有一点怪怪的,但方才的情况让他懒得去追究,反正问了也不会说。
“两面宿傩的血是什么回事?”江上把脸贴在墙上,试图物理降温,一边和系统聊道,“你的意思是青色彼岸花其实是宿傩的血?”
[是的玩家,由两面宿傩死后的鲜血形成的花朵。]
“为什么鬼舞辻无惨会找不到?”系统的话着实让江上处于懵逼中了,既然是两面宿傩的鲜血形成的,那么花肯定就在宿傩被封印的地方,不会到处跑,又怎么可能千年都找不到。
系统笑了一声。
[当然是因为花在两面宿傩那里了。]
江上不耐烦道:“你……”
他说了一个字,便停了下来,江上记得,这朵花是虎杖送给他的,而两面宿傩又附身在虎杖身体里。
所以说花还真的在宿傩体内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宿傩可是被封印了啊,所以花是从哪里掏出来的,不可能是他的手指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花,总之,玩家会知道这花的用处的。提前告诉玩家一个事情,村民做的祭祀,是以剥夺他的神性、人性为前提,简而言之就是,他虽然有记忆,但却没有感情。]
[想要他恢复正常也很简单,给他人性就行了。]
江上几乎能够猜到系统的下一句话是什么:“所以要怎么恢复他的人性?把我的给他?”
[可以,但这是有弊端的。不能保证两面宿傩一定会变好,因为构成他这个人的,是现在所经历的这些。]
江上明白了,两面宿傩三观已经形成了,就算他恢复了人性,顶多会在杀人的时候温柔一点,却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玩家是不会死去的,要知道,你现在只是一串数据。]
系统再次强调了一遍这个。
江上突然好奇一件事:“数据的能力作用到他们身上,也能成真吗?”
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
[当然了,这可是世界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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