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来的路上，车开到陆平雪家楼下了，沈之云犹犹豫豫，想走，但也就是想想，从陆平雪家到学校要十五分钟，而现在是晚上十点钟，陆平雪拖着不情愿的沈之云回家。
“都这么晚了，你要是一个人回去的路上出什么事了，我要对你负责的吧。”陆平雪松开不再挣扎的沈之云，沈之云的衣服被陆平雪拽的乱七八糟，她站在打开的房门口捏着拳头叹气。
“我会尽快还你钱的。”沈之云跟着陆平雪进屋。
沈之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陆平雪，沈之云是有些害怕的，害怕陆平雪对自己那么好。
“知道啦知道啦，累死了，我要去洗澡了。你还是穿这个睡衣吧。”陆平雪从房间拿出沈之云每次在这里穿的衣服，一套印满粉红色草莓的睡衣。陆平雪只穿过一次，她妈妈给她买的时候难道就没考虑过她目前的年龄嘛，陆平雪想，对她来说太幼稚了，但沈之云穿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沈之云说好，接过睡衣她开始在手机上找家附近的兼职。
这时毛毛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腿，然后跳到沙发上趴在她身边打呼噜，沈之云对小动物的记忆除了老家奶奶家那条对她狂叫的大狼狗以外，还有就是自己小时候捡回家的一只小狗。
毛毛身上真温暖，沈之云小心翼翼摸上它的后背，触碰到的一瞬间毛毛喵呜一声跳开。
“她不喜欢你唉。”陆平雪头发湿漉漉地出来，身上散发着暖烘烘的香气，她坐在沈之云的身边，沈之云感到自己被一团香气包裹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我一直都不招小动物喜欢。奶奶家那条大狼狗对谁都亲，唯独凶我。”
沈之云洗完澡出来，陆平雪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手机刚刚响了，是一个叫刘晴打过来的。”陆平雪把手机还给沈之云，心虚地接上后半句“她一直给你打，我被她吵得烦了，就自己接了。”
其实是陆平雪自己好奇，刘晴就打了一遍，陆平雪看到备注是刘晴，想起来在医院打不通她的电话，还有就是好奇她和沈之云是什么关系，居然也能在联系人里占有一个名额。
“她是你亲戚？”
“啊，学校的朋友，上次你看到过的，就，下雨那天。”沈之云疑惑起来，刘晴为什么要打她电话，她们平时都是微信交流，很少有打电话的时候。是因为刘晴出了什么事吗？
“我今天在医院打电话给她，她没接，还有你妈妈，她也没接。”
“唉！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沈之云惊讶地问。
“你自己还设了指纹解锁啊。”
“我设过指纹解锁？”听到陆平雪这么说了，沈之云更加疑惑了，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设过指纹。
沈之云怕刘晴担心，赶紧走到阳台给刘晴回电话，陆平雪在她身后说。
“她要是担心，也就不会现在才给你打电话了。我当时跟她说你在洗澡，她就挂电话了。”陆平雪白了一眼背影匆忙的沈之云，回个电话居然连她说的话都懒得理了。
沈之云走到阳台，刘晴很快就接通了电话，沈之云想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什么的。
电话对面传来刘晴的哭声，“我和他吵架了，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之云愣了一下，而后扶着栏杆蹲下去。
“到底怎么了？”她放轻语气问。
“今天他们班的一个女生给他送了一杯奶茶，他不仅收了，还加了人家联系方式，我就很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
沈之云和从前一样安慰完刘晴，在电话结束的末尾，沈之云没忍住，问心情好起来了的刘晴。
“下午的电话你怎么没接？”沈之云把脑袋底在栏杆上，眼神飘向漆黑的夜空。
“我当时和他吵得不可开交呢！怎么了吗？”
“没什么，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
“那晚安了。”
“嗯，晚安。”
沈之云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陆平雪突然出现在她身后。陆平雪听了个全部，偷听虽然是不好的，但她还是好奇，怎么沈之云对上刘晴就能笑得那么开心，对自己就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又没什么坏心，也就是好奇罢了。
现在她可算大概知道了。
“你干嘛偷听我说话？”
“我正巧路过嘛。”
“欠你钱我一定会还的。”沈之云又愁眉苦脸地叹气，陆平雪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叫住抬脚就要离开的沈之云。
“我公平公正地说嘛，就单论这一件事情，那个刘晴作为你的朋友，是一点都不关心你吧。你别和她玩了，你这样也太可怜了。”
沈之云愣了一下，没想到陆平雪会和她说起刘晴的事情。她脚步一顿，鼻子酸了。沈之云恨自己居然在陆平雪面前委屈起来了，她简直是惊恐地想要把心里的酸涩狠狠压回去。
“对我来说，和她保持这样的距离，我会感到很安心，她绝对不会靠近，这样最好。”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陆平雪疑惑地问，可沈之云不再说话。
“我要去睡觉了。”
“你不吃点东西，不是路上就在说饿？”
“我不想吃了。”
“那好吧，我也去睡觉了。”陆平雪打着哈欠往房间走，她拿给沈之云一条毯子，转身往回走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还没和我说晚安。”陆平雪一脸认真，她作为沈之云唯三的联系人之一，居然不能拥有一句晚安嘛！
沈之云盖上被子躺好了，听到陆平雪那么说，她又坐起来，别扭地说晚安。
“你以后别和她玩了。你要是没朋友……”陆平雪又想起在学校里沈之云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的沮丧模样“你要是没朋友，就来这里找我玩。”
陆平雪关上客厅的灯，沈之云把自己蒙在漆黑的被子里，翻来覆去了好一会，脑子全是陆平雪对她说的话。
最后她不得不得承认，她因为陆平雪失眠了，就和当初遇到刘晴一样，沈之云不想期待又落空，也不想飞到空中又摔落。
可是陆平雪不一样，沈之云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大声告诉她。
2
沈之云第二天早上有课，天才微微亮她就从沙发上爬起来，她感到头昏脑胀，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走向卫生间，沈之云不知道自己晚上什么时候睡着的，用力推开卫生间的门，沈之云光脚踩到冰凉的湿漉漉的瓷砖地板，她脑子迟钝地想起，自己忘记穿鞋了。
沈之云昨晚做了一个短暂的梦，在梦里她回到了小学一年级上课的第一天，她站在讲台上作自我介绍，台下却是一群长相奇怪的同学，有头上长犄角的，有身后拖一条尾巴的，有的浑身布满白色的绒毛，有的则则长着蜥蜴一般的鳞片，沈之云根本不认识他们。那里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沈之云迷迷糊糊地乱想着，说到底就是一个奇怪的梦，她吐出刷牙的清水，感到从嘴巴吐出的泡沫里还混着其他坚硬的东西，沈之云揉揉困倦的眼睛。
只见洗手池被她吐出的泡沫里还掺杂着血红色的液体，血红色的液体里又包裹了她几颗脱落的牙齿。
“你早上也有课啊……”陆平雪一进卫生间就看到瞪着眼睛发呆的沈之云。“你大早上发什么呆呢？”陆平雪顺着沈之云的目光看去，看到洗手池里一摊血红色的液体，她也吓了一跳。
沈之云的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擦去的血水，她迷茫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牙齿……我的牙齿掉了好多颗……”沈之云断断续续地说，难道那条匿名短信是真的？沈之云擦干净嘴边的血水，踮起脚尖对上镜子里查看自己的牙齿。
但沈之云在镜子里并没有看到自己嘴巴里脱落的牙齿。
“我来看看。”陆平雪担心地说，一大早还有些懵的脑子都被沈之云吓清醒了。
沈之云乖巧地张大嘴巴，陆平雪也看不出有牙齿脱落的痕迹，但是她总觉得沈之云的上下两排牙齿变得说不上来的奇怪。
“人类的牙齿真的有那么尖锐吗？”
“好了吗？”沈之云被陆平雪掰着下巴，含糊不清地说，她不想检查牙齿了，有些难受，尤其是陆平雪和她凑得那么近，她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香味越发浓烈。只要一靠近就会头晕目眩。
陆平雪越看越觉得不对，就算是人类的犬牙也没有那么尖锐，她张开大拇指，用力摁上沈之云的犬牙，沈之云突然变得极其不配合，她猛烈地挣扎着，把陆平雪的拇指划出一个小口子。
“果然！你看！”陆平雪把伤口给心不在焉的沈之云看。“你以前的牙齿脱落下来，新长出来的牙齿变得更加锋利了。为什么呢，人的牙齿除了换牙期还会有第二次自然脱落的情况吗？”
沈之云对陆平雪想要搞明白她牙齿变化的严谨态度不能理解，她猛灌了一口刷牙杯里的清水，试图把嘴巴里陆平雪残留的血液都吐干净，沈之云仓皇地从空间狭窄的卫生间逃出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陆平雪身上那么香。
“喂，你跑什么？”陆平雪在后面大喊。
“我要迟到了。”沈之云结结巴巴地说，她有些不敢直视陆平雪，陆平雪帮了她那么多，她居然像个怪物一样想要咽下陆平雪的血液。
“你都这样了还要去上课？我们去医院。”陆平雪去拽沈之云的胳膊。沈之云吓了一跳，赶紧用力推开她，陆平雪于是有些生气了，她瞪了一眼躲到大门口蹲下去的沈之云，就像个鸵鸟似的。
陆平雪想，自己好歹是唯三的联系人之一，沈之云为什么还不信任自己，在陆平雪看来，沈之云推开她，不愿意和她解释，就是不信任她。
“昨天在医院，医生给你说的话你根本没有认真听吧。”陆平雪声音冷下去，沈之云觉得陆平雪这样很吓人。
“为什么要躲，出现问题了总要解决的吧？”陆平雪继续冷着声逼问。
沈之云不想陆平雪这样，她不想她们的关系又变得不好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陆平雪解释现在自己满脑子想的东西。
“不是要逃避，我现在脑子还是懵的，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虽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沈之云完全无法冷静地思考。
“还有就是，我现在没法冷静下来……不是故意推开你的……”
“不能冷静？为什么？因为你长了奇怪的牙齿？”陆平雪一步一步靠近背靠门蹲下去的沈之云，她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就是觉得吧……”沈之云别开脸，放轻了声音。“就是吧……你今天格外的香，你一过来，我就想咬你，想吃掉你。”
和沈之云还有段距离的陆平雪听见沈之云的解释，虽然知道沈之云肯定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脸一下红了，但陆平雪还是很难控制住颤抖的声音，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喊。
“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沈之云无奈地低下头“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嘛。你还要我说。这下你又不高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