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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对我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穿着淡蓝针织衫的女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旁若无人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幸好中长发掩盖了耳畔,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是和耳机里的声音对话。
“不不不、不可能吧!开什么玩笑!”
实际上,乔翎正在交谈的对象是完全超出了常识认知的——一个今天早上出现在她脑海里的虚空中的声音。
这个声音说,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活动随机抽到了她所在的世界,而她作为本世界的主角只需要接受一个挑战——就可以实现她心中的愿望。
那个声音说奖品是100亿美金。
乔翎有点相信,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发财。
“你说这世界是一本小说,但什么小说主角会是我这种平平无奇的路人啊?”她吐槽,“放在任何片场都不会有戏份吧。或者你指的是‘全网都炸了’‘全城都炸了’‘全校都炸了’这种描述?”
声音没有回应。
而它提出的挑战更是匪夷所思:找到对她一见钟情的那个人。
从小到大,这个词都和她无缘。不管是上学还是上班乔翎都是合格而不出挑的普通人。乔翎扪心自问,换成是她,也不会对自己一见钟情。毕竟这种事换句话说就是见色起意,而乔翎的外表还没到在人群里发光的程度——不如说是背景板的组成部分?
如果有人真的看见她心跳加快,那心率过速的可能性更大。
但,那可是100亿美金。
哎,为啥不能先用后付?要是乔翎拿到了100亿美金,她想让谁一见钟情就让谁一见钟情。
“你是真的吧?不是在耍我?兑现方式呢?”
乔翎还是接受了。
——那可是100亿美金!再说了,失败也没有损失。
在她接受之后,那道声音就安静下来,原本脑中隐约的异物感也消失了。对于她不确定的追问,不再回答,像是一个只负责通知的工具,用完报废。
其实这种态度还显得合理一点,毕竟好事都不会上赶着找人,特别是对乔翎这种普通人。
到现在为止,她对自己“主角”这个定位还是觉得恍惚而没有实感。
该不会是弄错了吧……找错人了?也有可能,但无论如何现在这个古怪的“挑战”落在了她头上。既然接受了,那就是她的。
乔翎不喜欢质疑自己的决定,她是从小到大不会特别有遗憾那种人。任何事情在她看来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再来一次还是会这么做。网上遇到那种“回到多少年前”的活动乔翎从来不会动心。过去了就过去了。
所以这挑战尽管古怪离奇,还有可能找错人。但现在,这也是她的一个机会。
好想发财啊……
不不,乔翎不是没钱。相反她家境不算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从小没有短过吃穿。毕业之后工作了几年,写小说的副业反而走了事业运,卖出了几本版权,靠自己也买了一辆车。
至于婚姻,她刚毕业没多久就结了婚,是寝室里结婚最早的一个。对方比她大几岁,和她一样是普通家境,但工作能力十分优越,年收入可观。那时候乔翎还是个普通上班族,相亲认识的。
要说不现实,其实相亲能遇见丈夫这种条件就有点不现实——乔翎第一眼还以为对方走错了,这么好看应该去当明星吧?
两个人“相处”的一年里只能算是相亲接触期,不算谈恋爱,只是定期约出来吃个饭散散步,聊几句天。最多的程度就是牵手搂腰。互相发消息频率都不高,乔翎每次都觉得傅朝下次不会再约自己了,但他还是会主动约她见面。
大概他也和她一样,货比三家之后发现没有更好的。
就这么认识了一年,平平淡淡,感觉差不多就结了婚。乔翎图对方脸好看,性格温柔。对方图乔翎什么,乔翎也不是很确定,可能图她情绪稳定好拿捏,不作不闹,年纪轻轻就卖了一本版权,是个潜力股。她先提出睡一下,傅朝很惊讶但还是答应了。睡完乔翎感觉不错,就提了结婚。两人一拍即合。现在成婚四年,依旧不温不火的。所以乔翎第一时间排除了丈夫。她们之前应该不存在所谓爱情……就是合适而已。
婚姻就是这么一回事。和爱情无关。
总的来说,她的婚姻在整体标准下还算可以(可能是因为太多糟心的婚姻拖低了标准线)。乔翎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日子就这么过。有时候她想一个人住了就收拾东西,去自己婚前的小房子待着,丈夫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每天来给她送饭。有时候乔翎觉得两个人住着也不错,可以分掉半个西瓜。她一个人吃不完。
除了对方有些重欲之外,乔翎觉得世俗意义上自己的丈夫挑不出什么毛病。
乔翎对钱的渴望或许来自一种普世意义的洗脑。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过着闷闷的,没多大意思,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总有许多事情让她裹足不前。乔翎想养狗,但一想到动物会生病会死,她就不敢养了。乔翎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婚后丈夫和她全款买了一个很大的房子,这也让乔翎的存款所剩无几,日常也没那么多挥霍的空间,过得不算奢侈。
乔翎总是想,大家都说能用钱解决的烦恼都不算烦恼,细细想来,她的烦恼或许真的来源于钱不够多。要是她是个亿万富翁,是不是就只剩下钱怎么花这一个烦恼了?
其实乔翎还有一个深藏于心的、从来没告诉过别人的愿望。她想环游世界。想去南美、去北欧、去非洲、坐着游轮去看企鹅、想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这四个字听上去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高中生会写在日记本上的东西。虽然乔翎上学的时候确实会写日记。
实际上也差不多。她的幻想或许来自于小时候热爱的旅行女作家,或许来自于各类杂志和科普书。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乔翎从来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意气风发地出发过。去年冬天丈夫请假,两人一起去了日本北海道看雪。乔翎没有特别兴奋,一贯还是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尽管丈夫做了详尽周密的计划,一趟行程下来乔翎还是觉得疲惫。
回来后丈夫体贴地说,下次不去那么远了。乔翎没吭声,她领他的情,但是怎么说呢……乔翎不喜欢行程排好的旅游,她喜欢到处逛,喜欢住在当地居民的房子里,每天睡个懒觉去菜市场买菜,喜欢观察路边的行道树和昆虫,喜欢突如其来一时兴起对着地图上的的名字找建筑物……乔翎只能归结于,两人旅游相性不合。
现实里,乔翎偶尔会迷路,语言不通,身上还有紧密的写作任务,编辑排好了后两年的出版排期。母亲这两年老是生病,她和父亲离婚后,总是说乔翎就是她唯一的指望。虽然没有孩子,但许多事情让乔翎“环游世界”这个想法只能成为一个偶尔的幻想——成年人不都这样吗,也很正常。
如果足够有钱就不会这样了。
但现在她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非日常的、出格离奇的“挑战”——这或许是一个真正的惊喜?
好了,现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谁会对乔翎一见钟情呢?
2
“回来了?”
乔翎一进家门就对上丈夫的目光。她掏出手机,屏幕上“傅朝”的字样正在闪动。她笑了笑,晃晃手机对他说:
“正好快到家了,就想着不用接电话。”
傅朝放下了耳边的手机,轻轻吐了一口气,依旧温声:“嗯,回来就好。”
晚饭还是傅朝做的,三菜一汤,饭后一道甜品,今天是杨枝甘露。
傅朝不爱吃甜的,只看着乔翎吃,嘴角带着笑意。不过乔翎没有抬头看,毕竟傅朝脾气好,对谁都好,他的笑容不值钱。
“今天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乔翎吃得很满意,她吃杨枝甘露不喜欢西米,这份完全照着她口味来。
“你前几天说想吃芒果雪冰。”
乔翎自己都忘记了什么时候说过:
“那你怎么不做芒果雪冰?”
“你这几天快该来例假了。”傅朝说。
乔翎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傅朝依旧是细心体贴的模样。除了没什么激情,他确实是一个挑不出错的丈夫。不过,乔翎想这只是他给“妻子”这个位置的,是谁都一样。
傅朝从小到大都是优异的好学生,做什么都能超出标准线。性格又好,很受欢迎。是人群里头拔尖的精英。乔翎心想,要说“主角”,也应该是他们这类人才是啊?
这样的人对于人生有一套自己的规划,或许乔翎刚好撞在了他需要“妻子”的这个时间段,毕竟他也说自己家里有催婚。结婚是乔翎提的,她有点怀疑傅朝的答应里有一定因为性格,不好意思拒绝的成分。而其他女生以为他很难追,被乔翎捡了漏。
傅朝厨艺很好,婚后几乎包办了乔翎的三餐,就算最忙的时候,也会尽量做点留在冰箱里。毕竟乔翎现在全职在家写稿,作息很飘忽,有时候一天就指着冰箱里有什么吃什么。
晚饭后乔翎躺在客厅的躺椅上看杂志,是她喜欢的地理杂志,现在什么都电子化,她还是喜欢看这种纸质的彩页,摸上去滑滑的,散发着轻微的油墨味儿。
“铛”一声轻响,乔翎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从五颜六色的雨林兰花上挪开,看到本该在书房的傅朝。他轻声说:“给你倒了水。”
乔翎的专属水杯是个普通的玻璃杯,买牛奶送的。除此之外她还有许多精致又童趣的陶瓷杯,都是她一时兴起的收藏品,被傅朝安放在一个小玻璃柜。她平常喝水只用这个超市活动送的玻璃杯,上面印着许多小猴子。
大概是傅朝从书房出来,看见她的水杯空了,而乔翎又常常不记得倒水,宁愿自己渴着也懒得动手,于是好心帮她填满了水杯。
“谢谢。”乔翎说。
“要给你加点蜂蜜吗?你最近喉咙干。”
“不用了吧,谢谢啊。”
“……那,泡点柚子柠檬茶?”
乔翎这时候才发现傅朝有点没话找话的成分,他一直站在乔翎的小躺椅面前,一直不走。乔翎盯着他。
傅朝的脸很好看,是那种很成熟的俊美,现在洗过澡,头发散下来看着年龄小了些。
他在乔翎的目光中慢慢蹲下来,拉着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
“老婆……我们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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