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病房的患者都是之前卫道打晕过去的那些人。

看脸都是熟人，但卫道之前只是乍一看了他们一次，这次还是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卫道打开医药箱对他们进行治疗的时候，他们发出惨叫，卫道就认出来了。

别的不提，惨叫声还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上次事情不能太张扬，这些人的惨叫声并不大，这次，大概整层楼除了昏迷不醒的病人就是刚离开的那些医生和学徒，房间只有上白石响尾，卫道没什么顾忌，他们的惨叫声比上次大得多，卫道反而更加轻易地认出来了。

至于上白石响尾的心理素质，卫道以为他应该不会被吓到，收手之后，再看，隐约发现对方似乎也有些为惨叫触动，有些惊讶。

上白石响尾回过神来，对卫道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说：“自从你把他们打晕之后，我就担心他们可能很快醒过来，当时我还想，如果他们醒得太快，肯定认得你，我们一时半会不好拖延时间，希望他们醒来的时间晚一些，反正我们的收尾工作也快要到尾声了。

就差在这一时半刻。

之后事情差不多了，他们还没醒，我觉得有点蹊跷，又担心被上面的人审问起来，难免问到他们是怎么昏过去的，我要是不提你，就得想法子编谎，说他们是互相斗殴，也不是不可能被相信，只不过，这种谎言有些拙劣，如果被戳破，更是弊大于利。

我不好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做那样得不偿失的事情，斟酌过有一阵子。

其他的事情不好对你说，任务快要完成了，他们也快要上法庭了，到时候，他们不能还是这个样子，即使是犯人，在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没法审判。

法律是为了什么，我不好说，不过，据我所知，法律应该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秩序的手段，人是最终目的，如果强行让他们接受审判，事情多少就会有些变质，毕竟，重伤垂死或重病不起的犯人也得治好了再出面，免得媒体记者说我们不近人情，苛刻虐待，又是一通稿子。”

他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好笑，露出有些顾虑重重的复杂神色，对卫道笑了笑，迫不及待地甩脱包袱似的用轻松的口吻说：“算了，不提那些麻烦的事情。”

卫道点了点头，顿了顿问：“苍井青柚是你的人吗？”

上白石响尾挑了挑眉说：“没错。”

他问：“你怎么猜出来的？”

卫道说：“他不太像。”

上白石响尾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卫道扯了扯嘴角对他说：“他现在大概还在等候室没出来。”

上白石响尾点了点头，猛地一愣，有些疑惑，歪着头问：“他怎么进去的？”

卫道望着他，想了想，笑道：“不如你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而我确实知道的事情。”

上白石响尾挑了挑眉，察觉这话有些陷阱，不过，这里不是犯罪窝点，也不必特意警惕，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你问。”

他又补充：“如果不能告诉你，我也没有办法。”

卫道点头说：“好。”

他也补充说：“如果我不知道的，我也不能告诉你。”

上白石响尾点头。

卫道问：“我离开之后，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你们怎么处理他们的？”

上白石响尾避而不谈，笑着说：“你一下子问了两三个问题呢。”

卫道说：“好吧，那我换一下句子，他们昏迷之后到这里，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上白石响尾说：“如你所见，他们昏迷了，我担心他们坏我的事，让人把他们丢进单独的屋子看守起来，有人问就说好像在休息，平稳地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人去看，问起来了，就说他们不知道怎么昏迷了，醒过来一回，没说话又睡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醒。

糊弄过去了。

清点人数，问怎么少了。我们说不知道。又问少了谁，我们也说不知道。问怎么回事，只说是听见声音赶过来，他们就昏迷在屋子里面。虽然那边有人发火，但最后也不能把我们一群人怎么样。

这件事还僵持了一阵。

他们开始找医生，医生都束手无策。

发火的人还想对医生找茬，这么一闹，关注不在我们这里，安静不少。

再之后，那些人不管了，我们转移了他们，问起来就说是大医院治疗兴许有用。

他们本来打算连这些也送到手术台上，可惜慢了一步，不然，这些人的身体也得四分五裂。

即使这些人到了大医院，医生还是束手无策，并不是同一批的医生，但回答是一模一样的意思。

直到你过来。

他们之前连惨叫的反应都没有。

好多医生说，分明是植物人。

有些医生说，可能是要死了。

还有医生说，也许是潜意识不想醒过来。

他们还不约而同地反问，真的不是受到过严重刺激的情况吗？

都说不是。

但医生还是走了。

转到这里就是打算当一辈子的植物人放置了，没想到你亲手砸了，还能亲手治好。”

上白石响尾啧啧称奇：“了不得。”

卫道点头问：“你想知道什么？”

上白石响尾说：“苍井青柚跟你见面之后到你们分开的事情。”

卫道点头，说了。

上白石响尾听完，点头起身说：“好，我去想办法把他弄出来，总在里面也不是个事儿。”

他问：“你呢？”

卫道说：“我没有安排啊。”

上白石响尾问：“不如跟我出去吃顿饭？”

他往外看了一眼，抬了抬眉毛说：“天色不早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卫道说：“是。”

上白石响尾笑道：“既然这样，不是正好？我现在有空，我们坐下还能多吃两口。要是没时间，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何况慢慢吃饭，要是有什么消息，我就得走了。你喜欢什么地方？有什么忌口没有？”

卫道张了张口，有些犹豫。

上白石响尾看着他，看出他在想什么，笑道：“你担心司机和小泉明吗？”

卫道点头。

上白石响尾说：“不用担心他们，以小泉明的身份，多少人想凑上去还来不及，至于没有人照顾吗？至于司机，不管是奖励还是惩罚，他是走不脱的，他们两个一起进来，虽然不一定一起出去，但要是醒了，肯定有消息，会找你的。”

他眨了眨眼睛，兴致盎然对卫道提起小泉明家的八卦来。

“你不知道。”

上白石响尾本来走到门口想出去，说到这里，顺手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走廊上没有人，关上门，觉得靠着门口说话不安全，走回来，绕过房间的病床，对卫道招了招手，卫道凑过去，上白石响尾交头接耳对他说：“小泉明有一大家子的亲戚朋友呢。”

这话语气怪怪的，卫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上白石响尾笑道：“不信？”

卫道眨巴眼睛，目光好奇。

上白石响尾亲近地揽住卫道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他有好几个爹妈，还有许多兄弟姐妹。知道怎么来的？”

卫道配合地摇了摇头。

上白石响尾左右看了看，小声说：“他妈年轻的时候，一婚，嫁给漂亮的年轻男人，生了两个女儿，结果人都死了，心里现在还念念不忘。二婚，嫁给有钱的中年男人，生了两个儿子，死了一个，领养了一个，他就是领养的，前头有一个大哥。

中年男人一婚娶了一个千金小姐，难产死了，又娶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结果一段时间感情不和离婚了，没想到，小姑娘离婚之前怀孕，离婚之后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的年纪还跟小泉明大哥差不多，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知道。

中年男人又去吃回头草，小泉明他妈忍不下去，发作了一段时间，还是离婚了。

刚离婚没多久，中年男人娶了一婚妻子的妹妹，进门的时候就是怀孕的，没多久，生了一个儿子，又生了一个女儿，儿子死了，女儿没多久也咽气了，他们想小泉明没死，肯定抱养不会死得快，果然，领养一个儿子，没多久，生了一个女儿。

小泉明他妈三婚，嫁给一个老头，老头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死了钱都给儿女，没有他妈的份，他妈四婚，又嫁给有钱的漂亮年轻男人，这个男的死了，留下一个女儿，五婚，嫁给有钱老男人，又得了一个儿子。

没多久，他妈死了，老男人娶了新太太，已经换了三个了。

许多人眼红钱，凑上门去说是小泉明的亲生父母，鬼知道哪一个是哪个不是。反正小泉明哪个都不认识，全都赶出去，名声就落下去。

他的活亲戚，至少有一个大哥大姐，三个妹妹，两个弟弟，六个爹，五个妈。

活到今天，小泉明也算个奇谈。”

卫道叹为观止，点了点头。

故事说完了，上白石响尾拉着卫道下车吃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