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脚步一顿。
前面的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死老头子又在胡说八道了！”
“还没死呢？这么多年了，当初被你杀了的人，要是今天还活着，说不定正好是他杀了的那小女孩那么大呢。”
“这不是很巧了？哈哈哈！死了一次又死一次，还是要死，终究活不到你们这种年纪，一个要老死，一个要横死，也比他们活得长久些呢。哈哈哈！”
他们说话间，转过身来，对卫道催促说：“还不快走？听这里的妖魔鬼怪扯皮？什么东西！”
卫道走到他们之间，他们对卫道的后背动手推攘喊道：“快点快点！这里就这么点路，难道还走不过去？我才不信。”
卫道被推得踉跄，他们抖开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和铁链子，往卫道脖子和腰上一套，再手上用力，往后拉扯，卫道就被他们扯得往后仰倒，几乎维持不住平衡，铁链子从眼下落下，套在卫道的腰间，卫道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顿时暴躁起来。
他记得这些人穿着狱卒的衣服，虽然身份不明，但要是在这里动手，多半他也得落一个板上钉钉的挑衅公堂，不好，卫道想清楚之后，强行按下情绪波动，低眉顺眼跟着他们走。
他们不以为意，互相笑嘻嘻喊：“呦，想做什么？想打人还是杀人？来啊！打我呀！杀我呀！”
“切，装得再厉害，也是一个废物！别以为长得好看点，就能当别人家的小白脸。别人看不上你，就是看得上，身边的人可不会同意让你这种有案底的进门。”
“装什么，谁不知道，要是有本事，怎么会进来？既然来了，也别想出去了。你能不能活过今天，还不一定呢。哈哈哈！”
众人说话很不客气，就他们这样，不是地痞流氓，就只有可能是哪家特意找茬雇佣的匪患。
卫道突然想，打家劫舍的强盗也是病患，只不过，这种病患是整个区域和平稳定的大病患。
未必不可治。
卫道的情绪平静下来。
一股波动的黑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
众人来到了光明之处。
他们推推攘攘拖着卫道进入一艘飞船。
进来的门被砰的一声关闭了。
有人过来，默不作声把卫道捆了起来，用手腕粗的麻绳给卫道结结实实套了三圈。
之前监察局给卫道的锁链也没有被解开。
卫道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的法庭？”
众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人大摇大摆走到卫道面前，满脸的麻子，眼睛很大，盯着卫道问：“你不会真以为我们是管理监狱的狱卒吧？哈哈哈！蠢货。你连自己得罪了什么大人都不知道吗？真是白费了我们的力气，早知道你是这样，我们直接把人弄出来杀了。还用得上这么麻烦？”
“可惜，计划都布置好了，临时要改，也麻烦，便宜他了。”
“一个蠢货，翻不出什么风浪，便宜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人都要死了，连一顿断头饭都没吃上呢！”
麻子对之前给卫道捆绑的人挥了挥手，不耐烦驱赶说：“一五，走开。”
原来那是个听从命令的机器人。
麻子对卫道笑吟吟得意地说：“看花了眼了？那是你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把他买回来的？就是用杀你的钱，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你也是倒霉，遇上这种事情，不过，沾上杀人放火，你也算死有余辜，杀三个死一个，赚了。是不是？”
卫道问：“谁要你们来杀我？”
麻子说：“哦，这个我们可不知道，客人说了，不许告诉死人，死了变成鬼，可能找他麻烦，万一没死，也肯定要找他的麻烦，他一点也不愿意沾上麻烦事儿。我们是严格遵守客人要求的有素质的星际交易商人！”
卫道说：“星际土匪吧。”
他冷笑道：“不过是逃窜的地方大一些。你们要是有本事，该在法庭上把我就地正法，当着众人的面，好让他们看看，假仁假义谋财害命胆大包天的东西凑成一伙，也能挑衅权威，什么了不得的公平正义法律规范都是假话。难道还不够你们扬名立万吗？你们做不到而已。”
这话确实很嘲讽。
但麻子愣了一下，笑道：“别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你就这么嚣张？”
他十分轻蔑地看着卫道：“你活不过今天。我大度，不跟你要死的人计较什么。”
卫道冷笑道：“早晚有一天，谁都会死。”
麻子耸了耸肩，无所谓：“没关系，我会死在你们后面。”
卫道笑道：“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你们告诉我，你们想怎么杀我？”
麻子满不在乎说：“告诉你也无所谓。”
他盯着卫道说：“我们在这艘飞船安装了成吨的炸药，你会死在这里，这还不够保险，为了防止你逃出去而我们不在不知道，这位一五就是看守你的，飞船也会按照计划进入预定轨道，到时候，没有人控制的飞船残骸会直接撞上流窜的宇宙垃圾，轰隆——”
麻子高兴地拍手：“死无对证。”
一个盘头的美妇人对着镜子涂抹口红，听见说话，收起东西，站在原地，听了两句，笑了一声，顺口轻佻而蔑视地补充说：
“即使这样，客人还是认为不够保险，主动增加投资，保证会保护我们。
让我们在恰当的时机给监察局传递消息，到时候，会有人过来验收和检查，如果你活着，他们会以逮捕逃犯而逃犯杀人抢夺飞船的名义击毙你，如果你死了，他们会给这次事件收尾定性，一个畏罪潜逃的犯人偷走了飞船并慌不择路，撞入陨星区，这件事就此结束。”
她对卫道眨了眨眼睛，就像看镜子似的，并不把卫道当活人放在眼里，有意含笑问：“你觉得怎么样？”
卫道问：“飞船会炸，你们不在这里？”
话音未落，一个六岁多的小女孩揉着眼睛跑出来，炮弹似的扑到盘头妇人怀里，呜呜咽咽说：“好可怕。”
盘头妇人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说：“小囡囡乖，回去睡觉。”
小女孩说：“我不，睡了好久，想看电视。”
盘头妇人牵着女孩的手说：“小姨带你去看电视。”
女孩凑到妇人身边，低声嘀咕说：“那边有一个好凶的人。”
妇人对她说：“没关系，他今天就要死了。”
女孩问：“要怎么杀他呀？”
妇人笑问：“小囡囡想怎么杀他？”
女孩兴奋地说：“炸死他！我来点火，上次盘子哥点火，我就没看见，上上次，五一哥开枪，我也没摸到枪。五二哥闷在房间，杀了人才出来，我连尸体都没吃一口。”
女孩拉着妇人的手摇晃撒娇说：“小姨，人家想点火，不会出错的，我妈要是来了，肯定也愿意让我点火。”
盘头妇人点头顺着她说：“好。都听你的。”
麻子笑道：“我们当然是现在对接自己的飞船，离开这里，在安全的船舱观看你的死亡影像，再将影像传给客人，由客人判断是否满意，最后，收取这次订单的剩余交易额度。”
他说：“你会死无全尸，我们会安全抵达目的地，得到足够的金钱和快乐，你就乖乖死去吧。”
卫道扯了扯嘴角，没有再问。
众人让一五把卫道关进空房间看守，举杯庆祝，酒香四溢。
他们修改了飞船的布置，打开五颜六色的灯光，拉上漆黑的帘子，从柜子拿出酒，打开电视，播放电影，电影开头居然就是他们的脸，他们在电视里面，叽叽喳喳自我介绍，说完了自己，画面一转，炭火香辣烧烤配微风。
“这是一位客人的点单，特意要求我们选这种带崽的母羊。”
满脸眼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中年女人挺着肚腹疯狂摇头，被一只手拖走，血从地面流进摄像范围，死不瞑目的女人刨开肚腹的身体被拖回来，凸起的腹部有一只泡在液体里的成形小羊羔。
巨大的斧头对着女人的头砸了下去，哐当一声，一颗母羊头出现在眼前，脖子的皮肤渐渐长出白色发黄的毛发，身上还穿着红色连衣裙，女人从上往下正在变成一只母羊。
一只手握着刀把母羊解刨，剥皮放血切块腌制，鲜红的生肉渐渐变成棕红色滋滋冒油的羊肉串，白色烟雾往上腾起将镜头模糊了一瞬，许多手拿走签子，大快朵颐，剩下未出生小羊羔，如法炮制，打包寄出，不知去向。
“这位客人要求我们油炸社畜。”
穿着皱巴巴黑西装的眼镜男被按在水里洗刷几乎溺死，四肢无力，冒出水面大口呼吸，头颅被重物反复击打，他两眼一翻昏迷过去，变成白紫色绵软章鱼，身体化为触手，被菜刀切块，咀嚼的声音，眼神呆滞的章鱼头被打包送走。
一五推开门将卫道放在房间，转身上锁。
卫道解开了绳索和铁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