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黄四眼呆楞在原地,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生气般,他面色灰败,像一株干瘪的丝瓜囊。

这次,还未待他从惊愕中醒转过来,微声遗手中把玩的长鞭不知何时又缠绕上了他的脖子,紧接着一声闷响,对方的脑袋就被狠狠地拧了下来。

骨碌碌......骨碌碌......

在惯性的作用下,那颗尖尖的的脑袋沾着血渍,毫不费力地滚到了随之珩的脚边。

左边一只眼睛被挤压着,卡在了眼眶边上,右边一只则直接爆裂开来,眼球混合着血肉,湿漉漉、黏糊糊地挂在鼻梁之间,左右摇晃。

“小芝,我只示范一次,如果对方脖子断了的话,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同他讲道理了。”微声遗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刚刚谈论的不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属下谨记。”

一旁的护卫很有眼色地在此时呈上一块白色的锦帕,他微微叹息,面有怜色,仿佛是在惋惜手中不小心沾染上污秽血迹的长鞭。

“陛下,您此行是为了见娘娘,台阶旁伏着的那人,是不是可以让他离开?”小芝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是杀了。”依旧是没有丝毫温度的语气。

然而,几乎就在小芝接收到命令,准备作出反应的那一刻,那丝不浅不淡的声音又从层层帷幔里传了出来。

“小芝,且慢。”

微声遗看着一旁的小芝立时像松了口气般地跟着收手,嘴角便挂上一丝嘲讽的笑意:“怎么,你还当她是你的主子吗?”

她闻言立马双膝跪地,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小芝不敢。”

其实她刚才的收手动作,也不过是出于身体惯性的本能反应,那种深入骨髓的、对上位者的忠诚和敬畏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就如同此刻微声遗那微微带着怒气的质问,她的身体也本能地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她此刻不过是关在牢狱里籍籍无名的阶下囚。”微声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然而,帷幔后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是不浅不淡:“你别吓着她,她还是个孩子。”

“爱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短啊。”

帷幔后的身影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有阵凉风穿堂而过,层层白色帷幔被风卷起。微声遗站在原地,细细摩挲着手里的长鞭,烛火摇曳,光影交错,他的面容若隐若现,令人捉摸不透。

“你别杀那个人。”

“为什么?”

“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哦?”微声遗嘴角轻轻一嗤,“不一样我也要杀。”

他踱步来到随之珩的面前,隔着长鞭,毫不费力地将那人的下巴抬起,灯火下,张酸右眼下的那块红色胎记很是显眼。

“嗯,要是没有这块胎记的话,也勉强算是可堪入目。”

“我的意思是,他是无辜牵连进来的。”浅淡的女声下透露着一丝无奈。

“孤知道。”

“那还请陛下放过他。”

“爱妃要放的人,孤,偏不放。”

随之珩只觉得下巴被人抵得发麻,他极力避免着与微声遗目光交汇,只有这样,他眼底积攒的恨意才不会倾泻而出。

这一次,是他太着急了。

“请娘娘不必为小人忧心,只是小人今日注定有此一劫,还望娘娘保重凤体,平安无忧。”

他说得言辞恳切,字字泣血。

风声簌簌,带来一丝微弱的叹息。

“小芝,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取件东西。”

小芝还跪在原地,双眼茫然地看向微声遗,然而,微声遗却不发话,在甩开随之珩的脸后,又转过身用锦帕细细地擦着手。

白色的帷幔下,是另一只纤嫩白皙的手,但那原本光滑无瑕的手背上,此刻却违和地爬上了几道狰狞的疤痕:“就帮我递一件东西,可好?”

小芝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曾想她还带着东西入狱,只是不知这里面裹着些什么,她身形微动,在随之珩窥探的目光下将东西恭敬地呈在微声遗面前。

薄薄一片的质感,用黑色粗布条卷着。

“陛下。”

微声遗眼神晦暗,神色不明,半晌,也只是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打开。

是一块平平无奇、形似月牙的锋利铁片。

她怎么竟有这东西?这不是闻人小姐才有.......?小芝眼底剧烈晃动。

“陛下可还记得这个?”

那不浅不淡的声音再次传来,动人心魄,撞得微声遗的眼皮直跳,他挠了挠眼角,思绪突然一下子飘到他初见闻人月的那天。

*

微声遗刚登上帝位时虽还只是个幼童,手下的人不是很听他的话,但他会杀人,杀着杀着尸体便堆成了个小山。

可总有些不怕死的老臣,一个个跟着了魔似的,前赴后继的,试探着他的底线。

他们的声音就如同夏日盘旋在耳边的苍蝇,喋喋不休,永无止境地叮咬着他的神经,吵得人头疼。

他对此感到厌烦,只好也一个一个杀了他们。

所以,杀人如麻这个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刚开始是真的有趣,看着一个个被折断的头颅,从左边滚到右边,再从右边滚到左边,眼白都翻了出来,嘴巴却还在不停地翕动。他耐心很好地在心中默念着数,猜这人会在第几时断气。时间最长的坚持了6息。

可如是再怎么趣味,看着别人这般断气地看了上百次,也会觉得无聊。

后来,他好不容易想到个法子,借着春日里的海棠花将这些聒噪的老臣一骨碌全埋了,他的耳根子这才清净了许多。

可也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在此之后,他一见人嘴唇蠕动,胸腹内便会感到莫名躁郁,就像是有万千只小手在膛内不断搅动。

除非立刻能有一张美貌绝伦、最好是长在他审美点上的脸映入眼帘,净化一下眼睛,他那莫名的躁郁才会稍有舒缓,心情也能借此平复许多。

所以,爱好美色这个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可美人们见到他都在害怕,小嘴耷拉下来,哆哆嗦嗦地求着饶,像极了树上歪扭乱爬的树纹。

有点恶心。

所以,美人既有张漂亮的脸蛋足矣,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再长张嘴呢?

他也试图挑选些可堪入目的美人面皮,剥下,好随时带在身边,等到有人再惹他厌烦之时,就把这些面皮“啪嗒”一声甩到对方的脸上。

他尽力了。

但瞧着似乎也没起什么作用,倒是把对方给吓了一跳。

剥下来的面皮死气沉沉的,戴起来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观,还得是活人原装脸蛋瞧着才好,可活人又太聒噪了。

聒噪极了。

美人也越杀越少。

这可不行。

后来,他干脆改变了策略,玉京的美人不够用了,他便学会了开源。他开始定期分派使者奔赴各地进行实地考察,以便详尽地记录和搜集天下的美人,好将她们都编纂成册,方便他阅览挑选。

而号称是平溪县第一美人的闻人月,在他的美人册上荣登榜首、位列第一。他看着画像上的那张脸,确实是艳丽绝伦,堪称一方之冠,无人能及。

所以,他就是这么知道闻人月的。

微声遗心中微动,一时来了兴致,干脆就借着出宫的由头,偷偷转道来了平溪。

到底是怎样的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呢?孤要亲自看看。

而这位被人惦记着的绝代芳华的美人,不久后,在护卫的严密防护下,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

“快!保护小姐离开此亭!”众护卫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呼喊着,奋力挡开了眼前蒙面刺客的猛烈攻击。

一名健壮仆妇见状,立即眼疾手快地将一身形窈窕的女子护在身后,同时,又牢牢扶住女子的帷帽,唯恐这血腥的场面玷污了她家小姐的眼睛。

然而,周围那凄厉的嘶吼声、刀剑没入身体的沉闷声、以及四处弥漫的浓烈血腥味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闻人月小脸煞白,有些不适地转过头去,避开那些令人不适的景象。她扒拉了下地上那位双臂正紧箍着自己的左腿、已经晕死过去的黑袍男子,心中是止不住的懊恼。

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还是要怪自己,真不该临时起意出这趟门啊!算起来,她原本只是想图个清净,才专门走的小路去到城外的寺庙求签,没曾想,却引来这样的风波。

很明显,那些蒙面刺客都是冲着这名陌生男子来的。

罢,现在签都不用去求了,已经知道最近的自己是比较晦气的了。

“小姐放心,这些刺客大部分已经被牵制住了,府上的援兵也正在赶来,小姐只要退至官道,上了马车,您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一名提着剑的高壮护卫上前,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周围的阵型,好为给闻人月的撤离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闻人月弯下腰来,她再次扒拉了下小腿边的束缚,又用力抽动起自己的腿。

纹丝不动!

不甘心,再抽!

还是不动!

她脱力地靠在一旁立着的健壮仆妇身上,用力蹬了蹬地上的挺尸,眉宇轻轻皱起,似乎权衡着要做什么决断。

然后,她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紧抱住自己的大腿,使出全身气力,毅然决然地往前走。

“小姐,要不直接把这人给砍了吧。”健壮仆妇看着自己小姐受难,愤恨提议。

别了吧,谁家好人家的小姐走路时腿上还挂着一对血淋淋的手臂呢?

闻人月深吸一口气,抱着双臂站定,仔细端详着这个眼前不打声招呼就赖上她的这名男子。

此人四肢修长,五官俊美得又似玉雕般精致,只胸口处被人刺了一剑,血次呼啦的有些不太美观。

闻人月摸了摸袖口,半天只掏出一枚形似月牙的铁片。铁片的边缘被人精细打磨过,既锋利又光滑,这是小羽毛做给她防身顽儿的。

算了,眼下又没有其他合适工具,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这么想着,她将止血药粉洒在铁片上后就随手贴在了男子的胸口伤处。

此人或许还有些用处,也不知他到底死了没。

于是在凌厉的刀光剑影中,一名身着白衣的窈窕女子,正以某种怪异的姿势抱着自己的大腿,步履蹒跚地,在众护卫和仆妇的簇拥下,拖着个挺尸,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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