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闻人月踱步走到微声遗的面前,隔着层珠帘,对着使者耐心分析道:

“不必担心,前几日为使者诊治的神医乃是我家弟弟,名唤闻人羽。他精通医术,直言您的伤势一时半会是铁定痊愈不了的,需得花费些时日好好静养。因此,小女子短时间内也必然无法随您离开。”

她说得头头是道。

“况且,陛下见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然天下美人众多,等过了这个风头,我晚些进宫,宫中贵人多忘事,想必陛下到时候对我,也不一定还能记得起来。”

她顿了顿,眼睛注视着躺在床上的男子:“所以,使者您这次的伤势特别严重,又失血过多,伤了根基,请您务必悉心调养,放心在闻人府上住下。少则半年,多则三年,就一定会康复痊愈的!”

她说得言辞恳切,临了又嘱咐了几句使者,让他安心养伤后便轻轻退出了房,又不忘贴心地帮其掩好了房门。

然而,她未曾察觉的是,就在她转身离开之际,屋顶之上,一名作黑衣劲装打扮的男子仿若鬼魅般,身形一动,一下子便蹿入房内。

那男子双手抱拳跪倒在微声遗的面前,态度极为恭敬,原是微声遗的贴身暗卫,名唤辛绝。

“属下办事不力,竟然让真正的刺客混入其中,幸好陛下龙体无碍,否则属下真是罪该万死,百死莫赎。”

“是该死,”

微声遗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吹了口气,他轻啜一口茶水,神色泰然自若,哪里还有半点刚刚气弱无力的模样。

“每天刺杀孤的人有很多,想孤死的人也有很多,孤都可以不在意,但孤需要一个解释。”

“可查到了什么没有?”微声遗的声音冷冰冰的,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闻言,辛绝便双手呈上一块质地莹润的白玉令牌,那令牌的中央还镌刻着“小寒”两字,字体古朴典雅,笔画流传之间,仿佛还蕴含着淡淡的光泽,

辛绝低垂着眼眸,恭敬地说道:“陛下,这是属下在那名伤了您的刺客尸体上搜到的。此白玉令牌非同寻常,代表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花宫,更是其宫门内二十四节气使所持有的特殊令牌。”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一花宫是近年来江湖上迅速崛起的一个神秘组织,她们遍布全国各地,行踪飘忽不定,且擅医毒暗器,尤以暗杀闻名。而且,在每次作案后,她们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朵新绽的花,因此,她们的杀手又被人称作是‘花影绝命’。

此次她们的杀手虽伤了陛下,但却未能成功逃脱。在搜查过程中,属下还在她的左脚脚踝处发现了一丛水仙花刺青,这正是一花宫中二十四节气使之一的‘小寒’所特有的标记。“

微声遗低垂着面容,不知是什么表情,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令牌反面,那里也镌刻着一丛水仙花,花瓣层层叠叠,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一花宫?二十四节气使?”微声遗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有意思,你可知她们的藏身之处?”

辛绝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陛下,关于一花宫的所在地,江湖上流传着诸多说法。有人说他们隐匿于尘世之外,藏身于深山老林之中,也有人说他们蛰伏于幽暗的地下洞穴里,甚至还有传言称他们在水域之中建立了自己的隐秘居所,或是孤岛之上,或是深湖之底。但这些都只是传闻,这世上并无外人真正能探听到她们具体所在的位置。”

“而且,传言一花宫内都全是女子,她们行事诡秘,又深居简出,极为神秘,且很少与外界接触,江湖上很难探查到有关她们的线索。”

微声遗放下茶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既如此,这段时间你就不必跟着孤了,就替孤跑一趟,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一花宫究竟有多神秘。”

辛绝闻言,面露担忧之色:“可是陛下,您的安危......”

微声遗嘴角一嗤,打断了他:“无妨,孤就算没了你们的保护,也轻易死不了。再有三日,孤的伤势便可痊愈,三日后,孤希望可以看见接美人入宫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出现在闻人府的门前。”

辛绝低下头,声音坚定:“是,属下这次一定安排妥当。”

*

第三天的清晨,当阳光如约洒在闻人府的门前时,闻人月其实有点愣住。

管家匆匆来报,说有一支自称是专程来迎接她的队伍,此刻,正招摇地站在府邸外,等待着通传。以及,突然闪现在她面前,神色恢复如初,并告诉她说已经大好、可以出发了的微声遗。

怎么可能?闻人月怀疑地上前,小手期待地戳了戳使者胸上的伤口。

明明这个人前几天还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扒拉自己的小腿;三天前也不过是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而且,就算小羽毛的医术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会让一个伤重的病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啊?

闻人月失望地放下小手,转而托腮——此刻眼前的这位使者确实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

而在另一边,闻人羽一收到姐姐派人传来的紧急消息,便毫不犹豫地即刻动身,匆匆往闻人府这边赶来。

为了方便钻研医术,搞些肢体解剖,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在府外的医馆,很少有时间待在府里。

“小羽毛,你可算来了!”闻人月一见到他,便拉过他的手,满满的激动,“你快进来看看,你的医术竟进益到如此地步了?前几天还生死不明的病人,经你之手后,今日竟全都好了!”

眼前的男子明显比闻人月还高出一个头,但为了配合听对方说话,不免自觉地俯下半个身子。眉如墨染,眸如星辰,在注意到闻人月的鬓发微微有些汗湿时,脸上还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好啦,我都多大啦?可别再唤我小名,被别人听见会笑话的。”闻人羽轻声道。

闻人月闻言不免嗔道:“好!是医界翘楚,当世神医闻人羽公子!”

闻人羽的嘴角咧得更开了,任由着闻人月拖拽着他前去花厅,那名使者正等在里间悠闲得正品着茶。

两人见面客气地寒暄了一番后,闻人羽便放下手中的药箱,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微声遗的右手手腕上,开始认真地诊脉。半晌,他眉头微皱,目光中夹杂着几许疑惑,他不由得抬头仔细打量起对方的脸来。

奇怪,对方气色红润,神态自若,手下的脉象又平和有力,节奏均匀,平稳得寻不到一丝异象。这哪里还是前几天那个伤重卧床、命悬一线的病人?

分明已经痊愈!

要不是仔细辨认过面前的这张脸,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闻人月故意捉弄他,偷偷换走了病人来考验他的医术。

但即便如此,这才过多久啊?按理说就算用再好的药,他也不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简直是天方夜谭。

闻人羽按下心中的疑惑,但面色依旧如常,他收回把脉的手,轻言道:“公子的伤势已基本无碍。”

“既如此,闻人小姐今日便可与家人道别,同在下一起出发了。”微声遗眼睛微眯,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闻人羽却听得一脸诧异:“出发?出发去哪里?”一直住在府外,对府内消息不太关注的他显然还没跟上节奏。

微声遗淡淡一笑:“当然是去玉京皇宫啊!”

*

闻人月最终还是认命地上了马车。

虽然出发的时间有些在她意料之外,她和老父亲也告别得有些仓促凄凉,但看见马车身后绵延长绝的迎接队伍,以及那浩浩荡荡跟着的几百名护卫,闻人月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

不过,这接她的阵仗也太大了吧,她有点害怕。

她不过一小小美人,一辆小轿接她足以,但像今天这样的排场,会不会有些夸张?

她撩起车帘往后探了探,还没等她找到队伍的尾巴,那两抹熟悉的身影却已在视线中渐行渐远,模糊不见。

她将藏在手心的一个白色瓷瓶攥得更紧了。本来她还想带些个贴身侍女,再收拾些平常爱用的物件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不曾想,那微声遗虽然面上带笑,看上去最是通情达理,然则却是冷心冷肺,拒绝得也最是干脆利落,偏偏理由还让人没法驳回。

他倒是说得和颜悦色,说什么宫内物品一应俱全,无需自备,如此这般,一股脑儿把她的东西全给拦截了,而这个小瓷瓶,却是临走前小羽毛偷偷塞在她手里的,里面装着‘浮生’。

伤重时服下可护住心脉,无伤时服下可假死脱身。若她不想入宫,路上服下的时机最好。

当初闻人羽逃命时就是靠着这‘浮生’才侥幸逃脱一劫,最终得以被闻人月所救,但他手里的‘浮生’现在就只剩这最后一瓶了,他给了闻人月。

再清楚不过,这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什么也来不及准备。更何况今上又是个阴晴不定、行事凶残的性子,一想到她随时都有可能或惨烈或悄无声息地死去,闻人羽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若早知这位住在府上的病人是个玉京来通传消息的使者,他定不会出手相救,而且,这人的伤势恢复起来又快得离奇,实在诡异......

与此同时,被人惦记上的微声遗,此刻正骑着马立于美人的马车一旁,隔着车窗,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闻人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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