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层层叠叠的破烂渔网堆叠如山,其上还缠绕着无数干枯的海草与腐烂的死鱼,闻人月下意识地用手掩住口鼻,她抬头望去,只见一根悬挂在上方的绳索正无风自动,左右摇摆。

闻人月的心不禁一沉,如果她猜得没错,此刻,她们应该是被困在了某艘船的船舱里。

白衣女子用沾有花露的手绢轻掩口鼻,眉宇间略有一丝心疼,她轻启朱唇,声音中似带着几分不悦:“此处怎么如此腌臜,眼前这些女子,便是新一批要入谷的人么?”

立于她身侧的青衣女子立即俯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启禀玉使,此处所聚的女子,仅是即将入谷的一小部分新人,由于时间紧迫,属下仓促之间,只来得及调用一批闲置的渔船来暂时安置她们。这些船只简陋且空间有限,属下恐一次性载人过多难免惹人注目,故只能将她们分批藏匿于暗舱之中。目前,船上的众花影弟子皆已乔装扮作了普通渔民,请玉使放心,属下定会小心行事,必不会暴露行踪。”

被称作玉使的白衣女子闻言,微微颔首,她缓步踱行,沉下目光上下扫视着这群蜷缩在地上的女子,片刻后,她微皱着眉头吩咐道:“入谷时可不能让她们以这般模样示人。”

青衣女子立刻领会其意,继续补充:“玉使明鉴,此次任务紧急,属下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唯恐出现疏漏,为了确保这些女子能一路安睡,属下这才没敢给她们解开闭息散,待安全抵达幻尘山谷,属下定会安排她们重新梳洗一番,以整洁之貌入谷。”

白衣女子未曾回应,仍旧步履从容地审视着这批新入谷的女子,她的脚下,青衣女子不时还会为她清理横亘在面前的人形障碍物,然而,当白衣女子踱到闻人月的面前时,她的脚步突然顿住,那双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竟也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她问:“这位就是宫主特意交代过的那个人吗?”声音中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青衣女子:“正是。”

她伸出纤纤玉指,轻勾起闻人月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仿佛在品鉴一件稀世珍宝。

朱唇粉面,双瞳剪水,饶是面上染了些许脏污,也难掩其盛颜仙姿,当真不负平溪第一美人的盛名,难怪那狗皇帝不惜千里迢迢也要派遣使者接她入宫,甚至就连宫主也点名吩咐了要给她送上一盏棠梨灯,请她入谷。

只可惜她动作晚了一步,让那狗皇帝捷足先登,这才迫不得已,以这种方式邀她入谷。

青衣女子见白衣玉使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感兴趣,于是便有眼力见地站在一旁,继续汇报道:“玉使,这几个人确实狡猾难缠,不过幸得在昨日里被蒺藜网捕获,在触及网上的迷药后,均都当即就失去了意识,为确保安全稳妥,属下就将她们与这批新入谷的女子安置在了一起。”

她顿了顿:“此女子身后的两人是她的同伴,属下已经核验了身份,其中伤势较重的是一路护送她的女奴,而另一个则是帝都派来迎接她的使者,”

闻人月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思忖,怪道大家被网笼住后最后都晕了,原来是那网上的倒刺不仅锋利伤人,还故意抹上了迷药,幸得当时她有两人护着,因此她才能受迷药影响最小,也最先从昏迷中恢复了意识。

她眉头微蹙,望向白衣女子:“无冤无仇的,你们抓我做什么?”

闻人月她并不喜欢被人以这种方式抬起下巴,她略一侧头,避开了对方指尖的触碰。虽然她早已对这种黏腻的目光习以为常,但被一个女子如此近距离地打量,她仍觉不适。再者,帝都里的那位陛下为了迎接她,阵仗搞得可不小,所以,这些人不可能在不清楚她身份的情况下,就贸然在竹林里设伏。

白衣女子微微侧目示意身旁之人一眼,依旧是青衣女子开口回应:“你应该感到荣幸,我们宫主有意要见你,特地邀请你去一花宫做客。”

“一花宫?”闻人月轻声重复了一遍,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莫非是江湖中传闻的那个行事诡秘,特立独行的一花宫?那个传说中只有她们不想做,没有她们不能做的神秘组织?

青衣女子很满意闻人月的反应,她面色倨傲地看向闻人月:“没错,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花宫。”

“世人皆言,一花宫如云中仙境,飘渺难寻,是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存在,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渴望一窥其真容,却都无功而返,而今你即将有幸踏足这片圣地,应当为此感到荣幸才是。”

闻人月对此保持沉默,心中却暗自思忖,这一花宫的人怕是病得不轻,她看了一眼身侧小芝因高烧而泛起红晕的脸颊,心中立时便有了计较。

闻人月轻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又试图整理了下这身早已看不出款式的襦裙,她抬头望向着那白衣女子,咬了咬牙,眼中挤出几分无辜与可怜:“您瞧瞧我这满身的尘土,还有这破烂不堪的衣裙,若你们的宫主真的是好意相邀,又怎会舍得让我如此狼狈?我若以这副模样去见你们的宫主,岂非会坏了她的雅兴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未曾某面的宫主好端端的想见她做什么,但为了稳妥起见,保持整洁得体的形象总是不会错的。

白衣女子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随后她淡淡下令道:“带她去寻个干净的房间,换身新衣,好好梳洗一番,记住,务必不要将人给看丢了。”

“是!”青衣女子应声领命。

闻人月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又小手轻轻一弹,指着身旁的小芝和使者两人说道:“还有她们,她们二人我使唤惯了,用起来也颇为顺手,换别的人我怕不方便。”

白衣女子目光微转,最后,视线落在微声遗身上,她轻轻皱眉:“她可以,不过,那个男的不行。”

闻人月不解:“为何?”

白衣女子却未答话,只是继续淡淡吩咐着一旁的青衣女子:“将他扔下船喂鱼吧,记住,下次再遇到这等无用之人,就不必再带回来了。”

“是!”青衣女子应声后,便欲动手。

闻人月连忙挡在使者身前,试图阻止:“且慢!他......”

然而,她话未说完,白衣女子就已伸手按住了她的唇,冷声道:“我们一花宫除了公子,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随即一记手刀已落下,闻人月两眼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

闻人月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陷入了一场漫长且难以挣脱的梦境之中,梦中的她一直在无意识地坠落,四周是一片望而无垠的黑色深渊,无论她如何用力挣扎,最终都逃不开被黑暗吞噬的命运。

她猛地惊醒,身后的冷汗却已浸湿了一片,闻人月迅速掀开床帘,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当中,房间整洁干净,一丝不紊,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她将视线转向一旁,小芝也正安静地躺着,显然是那位被人唤作玉使的白衣女子在点头应允后,青衣女子将她安置在了这里。

闻人月缓慢起身,环顾四周。

房间虽然简朴,但布置得十分舒适整洁,一应物品也都俱全,看着倒像是一位勤劳渔船主人的卧房,两面的窗户虽已被封实,但并不显沉闷,桌上还燃着淡淡地熏香,入鼻处再无一丝先前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的鱼腥味。

在房间的角落,一只沐桶正冒着热气,闻人月伸手试了试水温,发现温度居然正好,应该是有人精心计算了她醒来的时间,为她准备了这桶水,给她醒来后作梳洗用的。

但闻人月现在可没有心情悠闲地在这里泡澡,她匆匆洗去脸上的疲惫,擦拭干净身子,给自己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后便立刻赶到小芝身边照顾她,小芝的额头依然滚烫,她还在发着烧。

她褪下小芝的衣衫,好帮她检查伤口,发现她身上除了那些被竹叶、以及网上倒刺划伤的伤口外,最棘手的是她左肩上的箭伤。

前者都如她的一般,早已结痂,并无大碍,但后者才是真的会致命。

所限于当时的条件,她当时也仅用一块干净的布条摸索着就简单包扎上了,处理得粗糙,如今,那处的伤口已与布条紧密粘连在了一起,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用温水逐渐将布条打湿,再一点一点地将其剥离。

待到布条完全剥离之后,闻人月这才有机会细致地检查小芝的这处箭伤,只见伤口深邃骇人,仿佛能直抵骨头,其狰狞之态令人心悸,伤口周围的淤血呈现黑色,明显是中了毒,且毒素已侵蚀至深,伤口开始化脓感染,仅仅是看着,闻人月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般的剧烈疼痛。

看来没有药是不行的,也不知在这船上该去哪里找药。

闻人月清理起伤口来很是麻利,一番细致的操作后,她再次将小芝扶到了床上,并贴心地为她掩好被子,

随后,她踮着脚尖,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前,摒着呼吸细细听了一阵外面地动静后,才试探性地开门。

不料,这门刚开一条缝,两名手持长剑的青衣女子便拦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其中一名青衣女子冷淡开口:“船上空间有限,姑娘若无紧要之事,最好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失足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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