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踪的恋人

三天过去了,陈小宇依然下落不明。叶深未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抽烟,他在想陈小宇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可以在江德市躲这么久。整整三天,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这越发让他觉得这些案子没那么简单。经过这几天的调整,他的理智已经恢复如常了,很多被忽略的线索也自动涌上了心头,是时候找出真相了。

“呦,叶队长好悠闲啊!”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叶深未的沉思,这个声音听起来妩媚清脆,叶深未没有转头,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名字——云姐!

云姐身穿大红色吊带紧身裙和黑色皮衣夹克,顶着一头爆炸式的卷发,依然是红唇、红指甲,香水味很浓,足已掩盖办公室里几个男人留下的汗臭味。这一点让叶深未庆幸,觉得没有失礼于人。

云姐走到叶深未桌前,一屁股坐了上去,娇媚地盯着他。叶深未也直视着云姐,不动声色,他并不想先开口。十几秒后,云姐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叹了口气,好像再说“好吧!我认输了!”

“叶队长,都中午了,陪人家去吃个饭吧!” “吃过了。”

“那就去喝杯咖啡嘛!”

“失眠。”

“那一起出去走走也好啊!嗯~”

“大中午,四十度。”

云姐脸上开始显现怒气,要是在她的地牌说不定会给叶深未一巴掌,谁叫他竟然这么不知好歹。但她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得不又换上了笑脸。

“叶队长,人家这次来是想问问关于陈小宇的事!他怎么样,抓到没有啊?”

“老叶,到饭点了!忙完没……?”杨森这时过来了,正好看到云姐娇软地半躺在叶深未的桌子上,眼睛都直了。

叶深未没有答话,扫了一眼云姐的屁股。云姐瞬间心领神会,赶紧下去。

“不好意思哈!习惯了!”

云姐转头跟杨森打招呼,杨森的眼神依然直愣愣地停留在她身上。云姐看到他这副呆样,不禁得意地笑了出来。

杨森自从九年前离婚后,便没有再交过正式的女朋友,但叶深未也大概猜得到他会钟情于云姐这样的女人,风骚、泼辣、豪爽,跟他前妻完全相反。他看到杨森的反应后就心生一计,既可以成全朋友又可以摆脱眼下的麻烦。

“云姐,这是杨森,负责陈小宇的案子,你可以问他。”

“杨森,这是云姐,陈小宇的老板。你可以再向她了解一些情况。”

云姐见在叶深未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心想还不如在杨森这里试试,便主动邀请杨森出去吃饭。杨森躲躲闪闪、结结巴巴地应对着云姐的热情,心甘情愿地跟人家出门了。

等他们走后,叶深未才笑出声来。他心里想着或许云姐就是杨森这辈子的克星了,两人能在一起也挺不错的,这样他的好兄弟也算有着落了。

如果真能这样,叶深未是替杨森开心的。但这种开心却毫无预警地引来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股哀伤之情,是夏宜。他最心爱最珍贵的夏宜,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明媚的夏宜。夏宜,他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牵绊。

夏宜是五年前来警局报道的,那时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稚嫩、天真、干劲十足!和麦哲伦一样,在学校时她就已经把叶深未当做自己的偶像了,所以,能被分配到这里她异常激动。但那时叶深未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充满热情的新人,并未过多理会。每次想起两人初遇时的那些日子,叶深未都懊悔不已,他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眼就爱上夏宜,白白浪费了许多的光阴?

在外人眼里,他叶深未应该算是天之骄子。以优异成绩考上警校,颇具探案天赋,初出茅庐便成绩斐然,接连破获大案要案,年纪轻轻就多次立功,甚至连一些陈年旧案也可以轻松解决,更是在一次侦破特大涉黑、涉毒犯罪组织的行动中荣获个人一等功、带领第三中队获得集体一等功,因此荣获“神探”称号,被上级提拔,担任重要职位。要不是他自己热衷于前线工作,现在的前途不可限量!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风光。当初父亲的死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遗憾,一位正直无私警察的一世清名,为何偏偏在人生最后一刻毁于一旦?不管父亲生前有过多少功绩,始终还是会被贴上“误杀无辜”的标签。他替父亲感到委屈、不公!而他自己呢,为了还债,高中整整三年都过得异常艰辛,要学习、要打工、要还债,还要应付高义仁无休止的道德折磨,他的身心一直都处于巨大的消耗和压力之下。好在那时还有母亲,母子二人互相鼓励、扶持才走出了那段黑暗时光。他常常觉得那段岁月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他的人生在那时已经完了。说实话,若不是为了母亲,若不是想为父亲争口气,他说不定已经趴下了。

然而时间造就了一切,也改变着一切。随着他工作上取得的成就,自己的天分得以发挥,他内心中的无力感也在渐渐瓦解,后来杨森调来这边,第三中队的其他成员也陆续汇聚于此,他似乎又有了新的链接和乐趣。最后是夏宜,她来了,像一阵温暖的春风,慢慢沁入他的身心。她温柔、聪明、善解人意,仰望他、依赖他。他每每早晨醒来,看见夏宜躺在身边就会觉得格外安心,她像一只长不大的米努特猫一样,天真懵懂、活泼可爱。他和夏宜在一起时,总是感觉很快乐、很轻松,人生中缺失的那部分好像回来了。杨森说这是爱情的力量。

让他最终为夏宜沦陷的一点是,夏宜真心相信他怀疑的那些案子也是有问题的。大概十年前,那一年警局处理了一系列的自杀案,但叶深未一直觉得这些案子有蹊跷,好像有什么人在幕后主导,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他向冯局汇报自己的看法和案子当中的疑点,但冯局却觉得他的猜测根本立不住脚。但他一直没放弃,不停搜集线索和信息。后来杨森看了那些资料也觉得是他想太多了。只有夏宜,在看完那些案件后,说出了和他一样的想法,并且夏宜指出,真正的凶手很可能是警务人员。

叶深未猜想夏宜已经凶多吉少了。他们最后见面那天,因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下午夏宜给他发了一段不知所云的视频后就再无音讯。视频里,夏宜在他家里,刚把手机的摄像功能设置好,对着镜头说道:“深哥,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是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接着就传来“咚、咚、咚”好像敲门的声音,然后视频就结束了。当时他本想晚上回家后再找夏宜问明白的,可偏偏当晚他被紧急指派到外地出差,一去几天,回来后才知道夏宜不见了。他找了好久,好几年,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只是时间过得越久,他内心的不安就越强烈,他很清楚,夏宜永远不会回来了。

“嗒、嗒、嗒”的声音自走廊传来,打断了叶深未的回忆。他知道是母亲来了,这是她高跟鞋发出的声音。叶母是江德市市医院的妇科主任,去年刚退休,现在是那边返聘的专家。她和儿子平日都忙于工作,又没有住在一起,所以见面的机会不算太多。叶深未起身去迎接母亲,他知道肯定是杨森或者冯局又对母亲说了什么,才让母亲主动到警局来看自己。

叶母年逾五十,头发花白了不少,但她面容柔华、双目明亮,天生自带一种明理睿智之光,身姿清瘦挺拔,端雅大方、气质不凡,这些特质从叶深未身上也不难看出。母亲身穿米色背心、灰色针织长衫和黑色长裤,叶深未对这样的打扮习以为常,他的妈妈一如既往的朴素。当然,鞋子除外。母亲今天穿了一双酒红色高跟鞋,十分瞩目。这也是母亲的习惯,可能是从她少女时期就保留下来的。毕竟母亲出身于富裕的商贾世家,生活曾颇为精致讲究,虽然后来家道中落了,但她还是愿意保留一些习惯以缅怀过去,比如穿高跟鞋,尽管这与她平时简朴的生活作风和穿衣风格很不搭调。

“妈!”叶深未快步向前,给了母亲一个拥抱。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深未,是不是工作很忙,怎么这么憔悴了?”叶母看到儿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很是心疼。

“没有,妈,昨天上夜班,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对于这样的回答,叶母自然是不信的,但她也很清楚,儿子听不进劝。

“那先吃饭吧,妈给你包的饺子。”

叶母把办公室里的一张桌子收拾出一角,擦干净,将饭食、筷子、纸巾摆好,然后才让儿子落座,自己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照顾他的需求。母子二人的性情都很内敛,吃饭期间言语交流并不多。

在叶深未的印象中,他的母亲稍显严肃,从来不会喋喋不休地对他唠叨,任何时候都是默默地关注着他,恰如其分地满足他的需求,而且母亲总是安静的、优雅的,即便是当年面对父亲的死和巨大的债务压力,她都没有失控过。还有一点,叶深未觉得很神奇,那就是母亲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透他的心思,知道他想要什么、会怎么做。对于这一点,他理解为母子间的心灵默契。

其实,对于母亲,叶深未是充满敬意和感激的。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都是他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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