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直到返回马车，那股沉闷的感觉仍萦绕在胸口，让莎拉一路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她正苦思冥想着克莉丝汀话里的意思，马车兀地停住了。

周遭的吵嚷声表明他们仍在城内，甚至处于市中心的位置，那么现在的情况是？

“殿下，前方堵住了，好像是……一辆运送海鲜的货车翻车了。”

“不能直接绕过去吗？”

蕾茜修女不快道。作为一国之都的安普兰任何一条马路都至少能容下四辆马车并排而行，单单一辆货车还能挡住整条路不成？

车外的护卫长静了下，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无奈：“不能……车里的货物因为翻车全撒了出来，一地都是活蹦乱跳的海鱼。”

“然后……街边的人都跑到路上抢鱼了。现在已经打起来了。”

“……”

前方抢鱼的人群看来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后方也被其他车辆堵的严严实实，他们的马车登时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不甘心的蕾茜修女犹在吩咐护卫长立刻去找巡城官处理这起事故，她身边沉默着的莎拉突然站起来。

“蕾茜修女，我想下车透透气。”

“这怎么可以？！……”

没有理会她愕然的反问，莎拉丢下句“我回去会亲自向冕下解释”便提着裙子走下马车。

车外，同样震惊的护卫们不敢碰触她的身体，只好眼睁睁看着身披斗篷头戴纱帽的少女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集市，然后站在纷乱的人流中，茫然四顾。

蕾茜修女呼吸略急地跟过来，带着些微埋怨与纵容地说：“殿下的要求我何时真正拒绝过？……您想逛哪里？您说吧，离马车太远了可不行。”

“随便走走吧。”

莎拉不能说她也不知道。于是两人开始在车水马龙的市中心漫然散步，格格不入的装束令左右行人自动回避，一路收获眼珠子无数。

莎拉渐渐失了兴趣——这不是她记忆中的“逛街”，也远没有想象的有趣。她开始有点想念永远空气清新、平和宁静的庄园了。

也正在这时，眼前似乎闪过了记忆深处的某张人脸。莎拉蓦然停下急切张望，过了好几分钟，仍无收获，好像刚刚那眼不过是她的幻觉。

莎拉一下子泄了气，最后的兴致也被消磨掉，无趣地掉转方向。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蕾茜修女依然为此感到衷心的庆幸。

然而没走两步，莎拉“呀”地轻叫一声捂住胸口。

羞恼低头，一只粉发粉裙粉脸蛋的小精灵缓缓显形，手脚并用地趴在少女微♀隆上，好像终于找到亲人似的嘤嘤啜泣，扑簌簌的眼泪在布料上留下可♀疑的粉痕。

莎拉：（╯‵□′）╯︵┴─┴

不行要优雅，优雅，暴力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深呼吸了口气，她勉强算是轻柔地拎起小精灵的翅膀，与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等等！！请不要伤害那只小精灵！”

*

生活的意外就像一个个隐形旋涡，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卷进去——莎拉终于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如今的她就在一个旋涡的中心。对此说不上高兴与否，只是当重新见到那些熟悉的人脸时，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怀念的。

“……等我回去时姐姐已经不见了。没人看到她去了哪，我留在她身上的魔法印记也感应不到，只有嘟嘟身上的印记尚且有用，所以我只好跟着她一路追到了你这里。”

马路边，一头及耳短发眉眼英美的女孩用最快的速度叙述完经过，尽管努力克制但她眼中的焦急仍显而易见。

她身旁还跟着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身穿黑色魔法学院制服，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青葱气息。

其中身量高大、满头短发凌乱得活似金毛狮子的男孩死盯着莎拉良久，等到女孩解释完毕，他非常迟疑地开口：“——莎拉，是你吗？”

“好久不见，布雷迪，菲尔。”

莎拉取下纱帽，笑眼弯弯。顶着满脸青春印记的菲尔已经震惊得快说不出话，“你、你是……”

没等他憋出那句话，莎拉一下子打断他。

“我可以大概听懂小精灵的语言。不过这只粉嘟嘟似乎受到了很大惊吓，现在还没办法回答问题，你们需要先安抚她一下。”

对这意外之喜女孩感激不已，赶忙安慰起紧挨着她肩膀仍不时啜泣下的小家伙。

剩下男孩们和莎拉面对面，布雷迪差点没把后脑勺挠破。

“……咳，那只小精灵叫嘟嘟，不是粉嘟嘟。”

“我知道。但你不觉得后者更贴切吗？”

额，好像确实是这样。

“……嘟嘟个性腼腆，不过似乎很喜欢你，街上这么多人她单单挑了你接近。”这个话题总可以了吧？女孩子们应该都很喜欢小精灵这种精致小巧的宠物的吧？

莎拉浅浅地笑，摇摇头，“粉嘟嘟应该是被我身上浓厚的光明元素吸引过来的。”

一切光明生命都有本能的“趋光性”，尤其是小精灵这种智慧不高的生物更易被光明元素吸引，她也不是头一次被这些呆萌的小生物缠住了。

布雷迪“哦”了一声，然后便闷住。

不是找不到话说，而是他此时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并不是多年前邻家的小姑娘，而是元素亲和度高达百分之百的光明圣女。

莎拉亦觉察气氛的变化，愣了下才想到缘由——之前的她根本没机会接触真正的外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受到身份变化带来的与旁人的疏离。

她沉默了会，忽而笑了笑，主动问道：“你和菲尔现在都在卡提斯魔法学院就读么？”

布雷迪低头盯着自己制服上的蓝色徽章，闷闷地“嗯”了声。

菲尔此时也总算克服心理障碍，对好友的表现实在看不下去，便替他说：“我们和艾琳都是卡提斯五年级的学生。艾琳前段时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所以今天碰巧遇见时就多聊了几句，没想到等她回到商店的时候她姐姐露西妮就已经不见了……”

所以露西妮失踪这事也有他和布雷迪的一份责任，他们势必得追查到底不可了。

这边他们叙完旧，那方终于安抚下嘟嘟的艾琳大步走过来，“莎拉，已经好了，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