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玉回到自己的神殿——浮光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黑色门牌。

门牌触感冰凉，上面“妄之林——白素羽”几个字仿佛有生命般微微发烫。

这是修罗之神的名讳，六界中无人知晓的秘密。

江清玉突然感觉门牌的侧面好像有字迹，翻过侧面一看：“光耀三千界，影随一万年。”

江清玉不禁愣了愣。

“修罗之神……”江清玉轻声念道，眼前浮现出那双如血般赤红的眼眸。

白素羽看她的眼神很特别，不像其他神明那样或敬畏或疏离，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探究。

神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江清玉的思绪。

“主人，您回来了。”侍女星诀笑嘻嘻地说后恭敬地行礼，却在抬头时猛地后退一步，“您的眼睛……”

江清玉走到铜镜前，发现自己的瞳孔边缘竟染上了一丝血色。

她抬手轻抚眼角，那血色又悄然隐去。

“无妨，只是法力消耗过度。”江清玉淡淡道，“星诀，你先去备些清心茶。”

星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头退下。江清玉知道侍女想问什么——为何自己身上会带着修罗界的气息。

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白素羽要救她，又为何赠予门牌。

夜深人静时，江清玉做了个梦。

梦中她站在一片血海之上，脚下是无数挣扎的亡魂。

他们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口中喊着“救救我”。

江清玉想要施展神力，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被黑暗侵蚀。

就在绝望之际，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环抱住她。

“我说过，影可以帮你。”

白素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只要你愿意接受。”

江清玉猛地惊醒，发现枕边竟落着一片黑色羽毛。她拾起羽毛，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修罗之力。

这不是梦！白素羽真的来过。

“你这又是为何？”江清玉淡漠地对着空气问道，却无人应答。

次日清晨，江清玉缓缓睁开眼，蓝色的双眸中有一丝血丝，但很快便消失了。

此时，星诀一路小跑，压抑不住兴奋，开心笑着说：“主人，小龙醒了！”

江清玉缓缓起身，扶了扶沉重的额头，淡淡回应：“它恢复的怎么样了？”

星诀笑着想了想说：“看上去还是挺虚弱的，但是，主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小龙的！”

江清玉疲倦地点了点头说：“嗯，照顾好它。”江清玉洗浴好后，天君派人传召。江清玉换上一袭白衣，却故意留下了腰间的黑色门牌。

凌霄殿上，天君端坐高位，两侧站着数位高阶仙官。

江清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腰间。

天君依旧很大度地询问：“清玉，身体可有不适？”

江清玉淡淡回应：“并无，多谢天君关心。”

众仙窃窃私语，天君也皱了皱眉头。

江清玉轻轻抬起头扫向众仙，瞬间鸦雀无声。

天君一贯谦逊地道：“清玉，你为光明，而她为黑暗，还是远离她比较好。”

江清玉冰冷的双眸看向天君，淡淡回应：“多谢提醒，我自有定夺。”

说完，江清玉就离开了殿堂，瞬间殿堂内吵吵嚷嚷，众仙炸开了锅。

江清玉走到无人之地，手持门牌打开妄之林的大门，穿过层层迷雾，眼前的景象令她呼吸一滞。

与想象中阴森恐怖的修罗界不同，妄之林竟是一片静谧的黑色竹林。

竹叶如墨，随风轻摇时发出沙沙声响，宛如低语。

竹林中央有一湖，湖中央有一亭子。

江清玉仍旧冰清玉洁，楚楚动人，冷艳的脸颊上竟有一丝憔悴，她径直往湖的方向走。

那亭子以珍贵的万年檀木雕成外围，覆盖着稀有的琉璃瓦，其侧身被薄帘遮挡，产生了模糊不清的美感。

正因如此，亭子里的人被完美遮挡，但依旧难以遮住那种附有危险的美感。

此时，薄帘却自动缓缓拉开，亭子里的人消失不见。

亭子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

“稀客。”白素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戏谑。

江清玉转身，看到白素羽倚在一棵黑竹旁，一袭红衣在墨色竹林中格外醒目，露出一张冷峻却精致的脸庞，血色眼眸中流转着危险的光芒。

“你知道我会来。”江清玉陈述道。

白素羽轻笑：“我知道很多事情，比如他一定警告你远离我。”

她走近江清玉，指尖轻挑起对方的下巴，“但你来了，为什么？”

江清玉没有躲开，直视那双红眸：“我想知道，为何告诉我你的真名，还有昨晚之事。”

白素羽的笑容淡了些，转身走向石桌：“坐。”两人对坐，白素羽为彼此斟了一杯酒。

酒液如血，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江清玉看着酒，明显顿了顿。白素羽看出她的顾虑，很坦然地说：“来都来了，不尝尝？”江清玉拿起酒杯，淡淡一饮。

“修罗之力越来越强大。”白素羽突然说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毫无得意炫耀之情，“人间的战争、仇恨、恐惧日益增长，我的力量也随之膨胀。”

江清玉皱眉：“这与我有何关系？”

“你是光明生命之神，代表生与希望。”白素羽抿了一口酒，“而我是死亡与恐惧的化身。阴阳相生相克，你可以克制我的力量暴走。”

“所以你是为了利用我？”江清玉声音冷了下来。

白素羽大笑，笑声中却带着苦涩：“利用？江清玉，你以为是谁在利用谁？”

白素羽嘲讽道：“你以为你不惜染上心魔也要救的蝼蚁都是些什么货色！”江清玉皱了皱眉：“何出此言？”

白素羽喝了一杯酒后，淡漠回应：“因为我的修罗之力太强大了，世人都怕我，畏惧我，但也觊觎着我的这强大的力量。

而你是唯一能够克制我的，她们自然会利用你，来打败我、占用我的力量。”

江清玉面色淡然，突然想到了昨日天君拙劣的表情和今天的言行：“无凭无据，荒谬至极。”

白素羽突然大笑：“可怜的光，她们抹去了你的记忆。”

江清玉不禁一愣：“口说无凭。”白素羽拿出血魂剑放在江清玉面前：“记忆可以被封印，但灵魂不会说谎。”

江清玉感受到剑里有一股自己的力量，感到震惊。白素羽知道江清玉的疑惑：“这就是当初你为了她们，单枪匹马杀到修罗界。也是自从那次之后，你就染上了心魔。你被心魔缠身回到天庭，与你共事的同僚都打算将你流放。”

听到这，江清玉依旧十分坦然，显然她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看透了人性。

“因为你是光明生命之神，杀不得。后来是我把你救下，并吸去了你根基不稳的心魔。后来你昏迷不醒，天君就把你记忆抹去，仅仅是为了利用你。”

江清玉从始至终都心如明镜，她知道天庭的目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力量，于是坦然接受，目光专注地认真看向白素羽询问：“怎样能让我恢复记忆？”

白素羽的笑容变得神秘：“当光明拥抱黑暗，当死亡亲吻生命……当你能直视内心最深的恐惧时。”

江清玉突然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她感到自己正在昏迷。最后一刻，她听到白素羽的声音：

“小心天君，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修罗之力。”

江清玉头痛欲裂，眼睛酸涩地睁开了蓝色的双眸，看向自己所在的一片白蓝色调的房间，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浮光殿。于是江清玉立马唤星诀。

星诀听到江清玉的呼唤，立马急匆匆地跑来：“主人！”

江清玉眯了眯双眼，很是疲惫：“星诀，你可知是何人送我回来的？”

星诀一脸茫然，顿了顿，疑惑反问道：“主人，不是您自己回来的吗？您还去看了小龙呢。”

江清玉绞尽脑汁回想，但大脑一片空白，宛如一张白纸。最终无奈扶住额头：“我睡糊涂了，你下去吧。”

星诀一脸疑惑，但刚刚的反问让她看到江清玉面色不太好，为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便只好先行礼退下：“好的，主人，有事唤我，星诀随叫随到！”

江清玉强拉着嘴角淡笑：“嗯。”

江清玉缓缓起身，坐到铜镜前，看到自己的眉心隐隐约约有一个黑红色彼岸花的形状，疑惑地用手轻轻触碰那朵花，但当手指去触摸时，它却迅速消失不见了。

江清玉从右手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满了白色的小药丸——清心丸。江清玉闭上眼睛，强忍着苦涩吃下药，随后身体里明显传来一阵不适。

江清玉皱了皱眉，咬紧牙关忍着心尖的痛和口腔里的苦，在疼痛间江清玉暗想：“疼也好，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

关于自己为何反反复复确认已经完全去除心魔，但那却都好似假象这件事，江清玉内心深处疑惑不堪，于是连夜翻遍了关于心魔的古籍，但都是毫无意义的记载。

江清玉身为光明生命之神，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肩上的重任远远大于一切，她没有时间再因为心魔缠身这件事情耗下去。

于是，她瞒天过海制作了清心丸，她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她倒下，这仙界就要变天了，各个窥视生命之力的人都会开始蠢蠢欲动。

人性就是如此，贪婪一旦有了邪念和**，就会不择手段。

江清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冷言低语：“我何尝不是与她一样，我为了这世间的平衡，而她是为了自己，各取所需罢了。”

江清玉静静地看着铜镜，直到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才缓缓起身。她看了一眼自己在画像上的倒影，之后便转身上床。

此时，光明的另一面有一个人在窥视着这一切，不屑地冷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意义不明地说：

“俗人把你拉入凡尘，使你变得优柔寡断，不再像从前那般快雪时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