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景年第三次看手表时，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她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还记得回国那天，闺蜜崔琪不解，明明汤景年出国学的是金融方面的专业，回国后却来艺人经纪公司应聘这类相关的工作。

“金融和经济娱乐有什么冲突吗？再说了，像我现在这样能找到工作就算不错的了。”

说来也是，明明在国外一直从事着金融科技方面的工作，回国后却突然找了个经济娱乐公司单位实习。

思绪被拉了回来此时星潮娱乐大楼的玻璃墙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却照不亮她此刻灰暗低沉的心情。

不禁感叹，第一天上班就迟到，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绝对是个糟糕透顶的开端。

"麻烦大家让一让！"汤景年抱着一大摞文件冲向电梯，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侧身挤了进去。

文件堆最上方的几页飘落在地，在她慌忙弯腰去捡时，头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对不起，我——"汤景年抬头道歉，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鸭舌帽，只有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

那双眼尾微微上扬，卧蚕深刻的眼睛，她太熟悉了。

"贺屿？"汤景年有些不确定。

听到她的声音后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弯腰帮她捡起散落的文件，指尖在递给她时不经意相触，两人仿佛触电般迅速缩回手。

"好久不见。"贺屿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比记忆中低沉了许多，却同样让她心头一颤。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了。

电梯停在18楼，贺屿大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汤景年愣在了原地，直到电梯门再次关闭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楼层。

"该死。"

她低声咒骂，也不知道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还是因为五年后的重逢竟然如此尴尬。

当她跌跌撞撞找到人力资源部报到时，已经迟到整整二十分钟。

"汤景年？"

一位妆容精致的中年女性一边看着她的简介一边问，"新来的实习助理？"

“啊？嗯嗯。”汤景年有些手忙脚乱，昨天来面试的时候面试官没跟她说自己的岗位。

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上下打量着她。

"非常抱歉我迟到了，电梯……"她正要解释。

"不管什么原因，在这里迟到就是不可接受的。"

女人打断她，递过来一张门禁卡，"你的工作很简单，跟着贺屿，满足他一切合理需求。记住，只是合理需求。"

汤景年接过门禁卡，上面贴着的名字让她指尖发烫——贺屿，她高中时的初恋，分手后再无联系的前任。

所以她应该是庆幸，还是觉得自己倒霉呢。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是我？"她忍不住问。

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公司本来是要招你去策划部门的，但是呢贺屿的原助理突然辞职，而你是唯一一个今天能立刻到岗的临时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没问题。"汤景年迅速回答。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贺屿虽然资历老，但在公司地位比较特殊。别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女人警告的看了汤景年一眼。

汤景年被带到一间狭小的排练室。

贺屿正在镜子前练习舞蹈动作，深色的T恤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听到开门声后，他转身，看到汤景年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的新助理——汤景年。"介绍人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两人尴尬对视。

"我不知道你会来这家公司。"贺屿摘下口罩，露出轮廓分明的脸。

不知道是几年未见的错觉还是什么，汤景年觉得他比高中时更英俊了，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眼神却冷得吓人。

"那个……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

汤景年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回国前她查过贺屿的消息，知道他在这家公司当了五年练习生，"我只是临时来帮忙的。"

贺屿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一阵尴尬的气氛弥漫着，突然排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群年轻男孩涌了进来，领头的染着一头亮眼的金发，看都没看贺屿一眼就对汤景年说："姐姐，这间排练室该我们用了。"

贺屿沉默地收拾东西，汤景年注意到他的水杯是漏的，其他的东西也都没几样是新的。

"你们预约的时间是几点？"汤景年突然开口问道。

金发少年愣了一下："什么预约？路总说了我们想用就随时可以用。"

金发少年故意放慢语速。

"是吗？公司规定，所有排练室使用必须提前预约并登记。"

汤景年翻开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如果没有预约，那很抱歉，请你们离开。"

房间一片寂静。

贺屿停下收拾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她。

金发少年笑了笑，趾高气昂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关心。"

汤景年一脸平静地说，"规定就是规定。"

少年怒气冲冲地离开后，贺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有帮你，"汤景年抬头直视他那深邃的眼睛，"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贺屿的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也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会后悔的。在这个地方，规矩可不单是写在纸上的那些。"

他离开后，汤景年长舒一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她环顾着这间狭小破旧的排练室，墙角堆着几箱显然是别人用剩下的演出服。

桌上放着一本翻烂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舞蹈动作和歌唱技巧要点，上面不同的日期显示贺屿五年来从未间断过练习。

汤景年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记忆中的贺屿是那个在高中文艺汇演上光芒四射的少年，是那个承诺要一起追逐梦想的男孩。

如今他依然在坚持，却被困在这样一个不公平的环境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走廊拐角，贺屿正靠在墙上，目光落在排练室的方向，眼神中的冰冷已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