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景年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新星娱乐的艺人档案系统里,贺屿的个人资料简短得可怜。
练习时长五年零三个月,参演记录却寥寥无几,最近一次公开演出已经是半年前的事。
"这不合理。"
汤景年小声嘀咕道。
点开了同公司其他练习生的资料。去年签约的金溟祁,练习时长十个月,已经有三档综艺嘉宾经历和一次打歌舞台;同样是五年练习生的宋闻乐,去年已经以男团成员身份出道。
她调出贺屿的考核记录,眼睛逐渐瞪大。
连续三年的月度考核全A,年度总评却莫名其妙被降级;出道企划会议记录中多次出现他的名字,但后面总是跟着"暂缓"的备注。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汤景年手忙脚乱地切换屏幕,差点从办公椅上摔下来。
公司前台小李端着咖啡,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没什么,就熟悉一下艺人资料。"
汤景年尴尬的笑了笑想要掩饰。
"对了小李,你知道为什么贺屿练习这么久都没出道吗?我看他考核成绩很好啊。"
小李的表情立刻变了。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你千万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贺屿得罪人了。"
"得罪谁了?"
"潘总的外甥女,潘琳。"
小李凑得更近,"去年公司年会,潘琳公开向贺屿表白,都是被贺屿拒绝了,第二天贺屿的出道企划就被无限期搁置了。"
汤景年皱起眉头:"就因为这个?"
"潘琳是潘总一手捧起来的,现在正参加《星途无限》呢,听说还成了常驻嘉宾。"
小李撇撇嘴,"听说下周的录制,公司安排贺屿当她的助演嘉宾,还要..."她突然噤声,因为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汤景年!"
贺屿站在练习室门口,脸色阴沉,"我的演出服呢?"
汤景年匆忙起身:"我马上去拿。"
跟着贺屿走进练习室,她注意到他的右手指关节处有擦伤,可能是练舞时不小心刮到的。
这个细节像一根刺,轻轻扎了她一下。
高中时的贺屿也经常这样,练舞太投入就会忘记保护自己。
"你手受伤了。"
她脱口而出。
贺屿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伤。"
"等一下。"汤景年翻找自己的包,拿出一个创可贴,"至少消个毒吧。"
贺屿没有接,只是盯着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创可贴,表情复杂。
汤景年突然想起,高三那年运动会,贺屿参加接力赛时摔倒擦伤了膝盖,她也是用这样的创可贴帮他处理的。
"你还用这个牌子。"
贺屿的声音软了几分。
"习惯而已。"
汤景年笑了笑,把创可贴塞给他,又从包里拿出一瓶运动饮料。
"给,补充点电解质。你练了多久了?"
"从早上七点。"
贺屿接过饮料,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谢谢。"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汤景年心头一颤。
五年来,她设想过无数次与贺屿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平静。
"对了,"她想起小李的话,"下周你要参加《星途无限》?"
贺屿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公司给我的邮件里有日程安排。"
汤景年小心地选择着措辞,"你是和潘琳一起表演吗?"
贺屿冷笑一声,把饮料重重放在桌上:"公司只是让我给她当陪衬,让我假装失误来展现她的救场能力罢了。”
汤景年沉默了,没想到很大一部分的明星“意外”“神级救场”都是靠演的。
贺屿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对了,我的演出服呢?"
汤景年这才想起正事:"我这就去服装部拿。"
服装部的大妈上下打量着汤景年:"贺屿的?等着。"
她从一堆衣服底下抽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喏,就这个。"
汤景年打开一看,是一件廉价的亮片衬衫,袖口线头都露出来了,胸前还有一块明显的污渍。
"这...是不是拿错了?"她勉强笑道。
"没错,就这件。"
大妈不耐烦地挥手,"其他好衣服都留给要出道的艺人了。"
汤景年攥紧了塑料袋,强压着怒气:"请问有熨斗吗?我想处理一下。"
"那边角落有个老式的,自己弄吧。"
半小时后,当汤景年把熨烫平整、污渍处理干净、重新缝好袖口的衬衫交给贺屿时,他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是公司给的那件?"
"嗯,稍微整理了一下。"
汤景年轻描淡写地说,没提自己为了去除那块污渍试了三四种不同的清洁剂,手指被针扎了三次。
贺屿展开衬衫,沉默了很久。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帮我?"
汤景年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她愧疚?因为她可怜他?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从未真正放下过他?
"我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这是我的工作。"她最终说道。
贺屿张了张嘴,但却没有说什么。
"汤景年!"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她。
练习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妆容精致,眼神倨傲,"潘总找你呢。"
汤景年认出了她——潘琳,公司正在力捧的新人,也是导致贺屿被雪藏的导火索。
"我马上去。"
她转向贺屿,"你先试一下衣服,不合适我再想办法。"
潘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贺屿前辈,下周的节目,还请多多指教啊。"
贺屿面无表情:"我会做好我的部分。"
"希望如此。"潘琳意有所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的,对吧?"
汤景年跟着潘琳离开时,感到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她不敢回头,怕看到贺屿眼中的失望或愤怒。
潘胜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与贺屿那个狭小的练习室形成鲜明对比。
这位公司副总四十出头,西装革履,笑容和蔼,眼神却很冷漠。
"汤助理,听说你今天帮贺屿争取了排练室的使用权?"潘胜笑眯眯地问。
汤景年心跳加速:"我只是按照公司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潘胜打断她,"公司资源有限,自然要优先考虑更有潜力的艺人,你连这都不明白吗?"
"我明白了。"
"下周的《星途无限》,贺屿会作为潘琳的助演嘉宾出场。"
潘胜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节目流程,确保贺屿按照上面的安排来。"
汤景年翻开文件,在第三页看到了用红笔圈出的部分——贺屿需要在潘琳独唱部分"故意走位失误",以便制造"救场"效果。
"这..."
"有问题吗?"
潘胜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危险。
汤景年咽了口唾沫:"没有。"
"很好。"
潘胜满意地点点头,"顺便提醒你,临时助理的聘用期是一个月,表现好可以延长。我想你应该清楚什么样的表现算'好'。"
离开潘胜办公室,汤景年在洗手间里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有愤怒,也有恐惧。
五年前她选择离开贺屿追求学业,如今回来,发现他深陷这样的处境,而她甚至不敢当面反驳那个明显不公平的安排。
回到工位,她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纸袋。
打开一看,是一盒创可贴——和她给贺屿的同款,还有一瓶止痛喷雾和一张便签:"给总是忘记带药的人。——H"
汤景年捂住嘴,眼眶突然发热。
H,贺屿高中时给她的笔记上也总是用这个缩写。
"原来你还记得。"
她轻声说,把便签小心地放进钱包。
她没有注意到,走廊拐角处,潘琳正举着手机,拍下了她拿着纸条微笑的样子。
"潘总,"潘琳拨通电话,声音甜得发腻,"我发现贺屿和新来的助理关系不一般呢……对,我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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