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林走进屋里,眼神审视着眼前的人。
林楚第一次来这里,仔细看着这个过分小过分老旧的屋子。
“这儿能住人么?”语气里听不出一点嘲讽,似乎是真诚的发问。
沈之林没回答,她简短地说了上午发生的事。
林楚眼神从那些低廉的家具收回来,目光紧锁着,“你怀疑这不是一场意外?”
沈之林不置可否。
“就算不是意外,估计也查不出来的。”
林楚坐在沈之林对面,“我之前跟你说过,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有可能发现出国是我的借口。”
“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好端端地消失,他们必然是要查一番的。”
林楚语气严肃,连神色都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不能再拖了,他们这次失败了,只会更加丧心病狂地置你于死地,跟我回去,只要爷爷认了你,他们的手段没办法再如此嚣张。”
沈之林狭长的眼睛盯着她,眼睛细细地观察着对方。
林楚坦然迎上她的目光,似乎还想再劝说什么,就见沈之林站起身来。
“我会跟你回去的,盛眠这次受伤了。”
这帮人不怕连累别人,达成目的才是他们的所求。
“你倒是福大命大,没什么事。”一句玩笑话,沈之林更沉默了。
几乎过了两周,沈之林,秦恒和易迟都来看盛眠了。
“还疼么?”沈之林珍惜地握住盛眠的手。
盛眠摇摇头:“不疼。”
“我这几天可爽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有点闷,不能出去玩。”
“还想着出去玩。”易迟把买来的花侍弄好插在花瓶里摆在书桌上,盛眠只要学习就能看见那抹外面的颜色。
“你们最近怎么样?”
秦恒倚在书桌前,“考试临近,班里越来越紧张了。”
“不过,沈之林可爽了,她保送了!”
“真的!”盛眠惊讶出声。
“可把我们给羡慕的,她可以不用再去学校了,东西都收拾走了。”秦恒羡慕不已,“不过好像不是保送到公安大学。”
沈之林从刚刚就一直在给盛眠捏腿,感受到她询问的目光,说:“我还是觉得理工科更适合我。”
“那你不用去学校了,是不是可以经常来看我了。”盛眠眼睛亮亮的,期盼地盯着沈之林。
沈之林捏得更起劲,语气抱歉地说:“我有个亲戚拜托我给他们家孩子补习,我这几个月得离开这儿。”
盛眠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没事儿~”
几人又聊了一会,盛一尘敲门,一眼就看到了秦恒,他不快地瞥过去。
秦恒感觉自己遭到了针对。
“下来吃饭吧,保姆做好饭了。”
秦恒走在两个人后面,一下子就被盛一尘拉住了。
“怎么了?”
盛一尘晃了晃手机,“微信给我。”
对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让秦恒心里存疑,“不是你要我微信,你怎么这个吃屎的表情,不给。”
“我是替别人要的。”盛一尘压低声音。
“说个好听的,比如,哥哥,加个微信吧。”秦恒笑着看他。
最后盛一尘还是没拉下这个脸,但是无奈宁千星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加到微信。
送走三人后,盛一尘回到楼上,“我同学想加秦恒的微信,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吧。”
盛眠正看着电视剧最精彩的片段,她指了下手机说:“你自己弄吧。”
盛眠的手机没有密码,一下就划开了,盛一尘搜索着秦恒的名字。
点进对话框,聊天背景是当时抓拍他的丑照,其实也算不上丑,细看还是能看出长得标志。
盛一尘发完名片,做贼心虚地瞄了眼盛眠,看对方还沉浸在剧情里,他点进相册,一连串几张各个角度抓拍的秦恒,他纷纷转发给自己的微信,随后删除聊天记录。
他放下手机,“弄好了。”随后就一溜烟走出房间。
盛一尘把转过来关于秦恒的照片都保存在本地。
沈之林的行李不算多,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里面更多的还是书。
她最后回头看了这个城市的最后一眼。
两个人登上飞机,整座城市在眼里逐渐变小,像是微观城市模型。
最后的两个月,盛眠和沈之林保持着微信沟通,有时候收到的回复不是很及时,不过盛眠也没太在意,她这里一边复习一边复诊,两个人的聊天经常是差着时间的。
考试当天,阳光和煦,似乎都在昭示着一切顺利的祝福。
盛眠的脚踝好得差不多了,可以正常行走,但跑跳还会有钝痛。
“考试啦。”盛眠拍下教学楼发给沈之林,随后就把手机放在车上。
“眠眠考试加油,压力别太大。”一家人给盛眠助威,看着盛眠步履平稳地走进人群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一家三口时不时站在车外又或者坐在车里,眼神常常凝视着安静的教学楼。
第一科考完,盛眠才收到沈之林的加油信息。
三天过得很快,盛眠感受到前所未有地轻松,一家人趁着假期出国旅游。
盛眠站在异国风情的拱门下,看着手机,距离上一次聊天已经过去了很多天,自己发了很多条,始终没得到回复。
拨过去的电话也都是忙线状态。
听到赵曼文的呼唤,盛眠收回心神,先和一家人好好地玩,她披着波西米亚风的披肩,带着墨镜跑到家人身边。
回到家已是半个月之后了,手机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从易迟和秦恒那得知,他们也联系不上沈之林。
她跑到沈之林租的地方,几下敲门声后,她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盛眠心里一松。
可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人,对方眼神奇怪地打量着眼前表情错愕的omega,“你有什么事么?”
这是一个新的租户,“你知道上一个租户她去哪了么?您能联系上她么?”
对方摇摇头:“这房子我都租三个月了,我没见过上一任租户。”
铁门被关上,关上的同时是盛眠最后的希望。
三个月,那个时候是她刚得到保送消息的时候,她明明是去亲戚家的啊,为什么会退租呢?
盛眠不禁想,也许沈之林没想过回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退租也是合理的,毕竟开学就要住在学校里了,又何必花钱再租这里呢。
可是,你在哪啊?
盛眠坐在楼梯上,顾不得白色的裤子是否会被弄脏。
此刻,她整个人像是被抽空空气的气球,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孤零零一个。
一滴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下来,此后眼泪像是破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整个楼道内回荡盛眠伤心的哭泣声。
盛眠不知疲倦地给沈之林发送消息。
「沈之林,你去哪了?
我去你家找你了,是一个新的租客。
你到底怎么了?回复一下我。
你是出什么事了么,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啊,你别一声不响就走了。
沈之林!沈之林!沈之林!
你混蛋,你凭什么扔我一个人。
你想分手直说啊,我又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你。
你到底在哪,回个消息好么。
今天是你生日,大家还没一起给你过过生日呢,生日快乐沈之林。
马上开学了,我会去你们学校找你的,到时候你就完了!
……」
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里,沈之林面色发白地靠在病床上,整只右臂都缠满了绷带,她的嘴唇干裂发白,眉头紧皱忍耐着剧痛。
她刚忍受一波亲戚虚与委蛇的问候,个个脸上都带着关切,心里可能都巴不得自己去死。
林楚风尘仆仆地进来,面色凝重,“没想到他们还敢下手。”
家族里的阴云诡谲,勾心斗角比她想象的更为严重,沈之林不禁想也许自己真有一天会死在他们手里。
“过段时间,爷爷会召开认亲发布会,至少明面上,他们不敢干得太出格。”
沈之林不禁一笑,“这话在劝我回来的时候好像就听过。”
林楚也面色尴尬,如今这个局面,有她很大的功劳。
她姿态懒散地坐在沙发里,双手一摊:“但我也兑现了我的承诺,要是没我,你这胳膊可不是脱臼那么简单了。”
沈之林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最终低下头,至少她身边只有林楚能相信了。
“东西拿来了么?”
一个坚硬的方块从林楚手里扔出来,沈之林的左手牢牢将它接住。
是一个手机。
沈之林开机后便看到盛眠成百上千的消息不断涌出。
“这个手机越少用越好,不要给他们留下把柄。”
沈之林左手打字也很快,消息发送过去后,手机又变成关机状态。
手机一响,盛眠就下意识地要打开,她一次次在失望中度过。
看到来信人那刻,盛眠眼睛陡然睁大,第一反应是庆幸,然后才是开心。
她嘴角微笑的弧度定格,上扬的嘴角渐渐落下,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可置信和慌张淹没了她。
「对不起盛眠,忘了我吧。」
盛眠立刻回拨了电话,却无法接通。
一晚上,盛眠几乎流干了眼泪,第二天睡到了大中午,一扫往日的阴霾,变化地让几人都震惊。
不过看着她从低迷中走出来总是好的。
盛一尘扔给盛眠一个橙子,倚在沙发后调侃道:“你前一阵子丧得,我们在家里都不敢大声说话。”
盛眠拔橙子的手一顿,愧疚绵延不断。
“不就是失恋么,沈之林本来也一般。”
“你们怎么知道!”
盛一尘一脸我们不傻的表情:“你那个样子傻子都看得出来了。”
家人的关爱是抵挡一切阴暗潮湿的松软阳光。
这段时间盛眠几乎不会被允许单独出去,这是三个人的共识,盛一尘每每都会陪在她身边,无论是任劳任怨地陪着逛街还是打卡各种景点,总之不能放着盛眠一个人出门他们才放心。
再见到沈之林的时候,是临开学前的电视上。
盛眠几乎要认不出屏幕里气场大变,矜贵冷傲的人了。
盛眠的眼睛眨了又眨,仔仔细细地描摹了电视上的人,才敢确认是沈之林。
屏幕里主持人的声音像是天外文字一般一个一个跳进盛眠的耳朵里。
林氏流落在外的孙女。
“这…?”赵曼文看了看电视又看了看盛眠,后者的表情几乎就可以让人确定她自己的猜想。
盛广闻握紧拳头不说话,一家人诡异地围坐在一起,不发一言。
盛一尘率先骂出了声,“她居然是林家的人!怪不得要和你分手呢,她这是山鸡变成凤凰飞上枝头了!”
赵曼文眼神示意也没止住自己儿子的骂声。
“除了银行行业,林家在各个领域都是龙头,家族枝系复杂,底蕴深厚,确实不是咱们家能高攀的上了。”盛广闻阴阳怪气一番。
最后也很自豪地说:“但是正因为有了咱们盛家,林家也走不通银行这条路子。”
盛眠最后换了频道,这个话题才翻过。
赵曼文用胳膊肘暗暗怼了一下盛广闻,口语着:“说这个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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