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的日子慢慢悠悠的过去了一个月，樊林对自己要求高，连带着迟雨也跟着他埋头苦练。早上八点上课，樊林硬是七点钟就在画室了，闹钟还没发出声音，刚震动两下就被他眼疾手快的关掉，然后悄声下床洗漱。迟雨会在他下床的时候醒来，坐起身揉揉眼睛，一句话不说闭着眼睛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去洗手间洗漱收拾。

“你可以再睡会的，不困吗？昨晚也两点才睡。”樊林嘴里叼着牙刷，声音含含糊糊的。

迟雨漱完口洗了把脸，又一个哈欠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透过镜子看了眼身边的樊林：“不困。”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哈欠，他为了肯定什么似的又重复了一次：“不困。”

樊林只好点点头，迅速收拾好自己后跟他一起去了画室。

目前的课程是一月一换，今天是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到了周末还有周末要完成的几张头像作业，下周再换课程到色彩课。

迟雨很擅长色彩，他的每一笔笔触里都会藏些颜色，但整体画面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花，那些颜色很好的融入到了画面里。这一点或许来源于他在网络上的绘画作品启发，毕竟披着马甲分享自己画的角色图的他在圈子里被称为藏色大师。

这一点樊林就不如他，按说素描好的人画色彩也不会差，毕竟素描关系是所有画种的通用技能。但樊林确实偏科，不论是文化课还是在集训，像他文化课全能却英语不及格一样，他素描和速写都是高分色彩却拖了后腿。

“大雨，为什么你画颜色进去不会糊在一起？”樊林突然问。

饶是迟雨已经习惯了他跳跃的思维方式，也愣是没弄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们……不是在画素描吗？”

樊林：“……突然想到。就是，你画色彩的时候怎么能放进去那么多颜色的，水粉跟板绘又不一样，我沾好颜料一下笔，颜色都跑出了，原本打算加一点对比色进去提亮就会变成那一笔一半都是对比色。”

“这个，没办法。”迟雨想了想，“就是多练吧，或者你试试只沾特别特别特别少一点点的对比色，要是本来就没什么颜色的话再怎么甩笔都不会有多大的色块的吧。”

说完，他又自己补充：“不过那样挺容易画成枯笔。”

他俩说着话手也没停下，清晨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笔尖摩擦出唰唰的声音。这个季节天亮的早，窗外已经是个大晴天了。樊林听见有鸟鸣声，扭头朝窗外看去，落在教室窗户上的一只小鸟歪歪头看着他，对视的一瞬间迅速飞远。

樊林想了想，窗外的那片草丛看起来很漂亮，现在正开着花，不过他不认识这种小白花叫什么。或许不用一整天坐在这画画的时候在这片地方走走逛逛也不错。“这周末你要回家吗？”

集训地的周末是允许学生离开的，回家直购用品，或者回家休息，不过像他们这种家离得近的可以随时回去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别的市区或者省市来的，回家不方便，当然也不会常回家。只有他们这个画室占了地利人和，基本上都是坐车一两个小时就到家了。

“不回了吧，我回去也没什么好做的，不如周末把作业画完好好歇会。迟雨放下笔，身子尽力朝后仰，力争不站起来走到教室后面也能达到退远看画面的效果。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樊林乐了，想拍拍他的背但碍于沾上碳粉黑漆漆的手无法实施行动，“小宇他们周末好像要回家。”

“那宿舍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你想做什么？”迟雨意有所指地说。

樊林：“什么都行？”

迟雨点头：“什么都行，我听你的。”

樊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那我们狠狠地睡个大懒觉，下午来画作业，晚上你教我画色彩摆笔吧。”

“……”

迟雨一阵沉默，而后无奈的笑着点头答应，干净的左手使劲揉了揉樊林的头发泄气，叹了口气说：“以后少跟程小宇玩，都被带傻了。”

特意起了个早向樊林学习，扯着王镜提前半小时到画室，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一句的程小宇：“啊？”

“没事，来画画吧。”樊林轻声道。

程小宇挠挠头，听了。“哦。”

*

“走咯，有没有什么要带的？”王镜和小宇一起赶了一晚上把周末作业赶了出来，现在无债一身轻，正往背包里装雨伞准备回家。

“带两份晚饭回来。”迟雨从床边探出个脑袋来看，等王镜抬头，冲他摇了摇手机示意他去看。

一边的樊林还是坐在墙边的小桌子旁，默默看着这俩人搞鬼。自从他发现这个位置可以把挨在一起形成一个直角的两张床和门口全都一览无余后，为了方便观察这俩发小的秘密行动就经常坐在这里，并且发现在他之前，这个位置的常客是王镜。

最近一段时间迟雨经常跟王镜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频率远远高于以前，他还觉得他们讨论那些未知神秘的事情的时候都在有意无意的避着他，尤其是迟雨。是怕他发现什么吗？樊林想到这，又觉得有什么是迟雨不能让他知道的？想着想着有点吃味，好奇心更重了，暗暗下决心说迟早要搞清楚。

“木木。”另一头被冷落了的程小宇收好了包，抱着书包坐到他旁边，跟他说话。樊林忽然觉得这种两人一组交流互助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木木，你去过镜子家吗？”程小宇问。

樊林从这句话里抓到了别的信息，反问：“没有。你这次回去是跟镜子回他家？”

程小宇先是点点头，又后知后觉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问我，说他家没有人，我就答应了。”

“……也行。”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木木，”程小宇声音更小了一点，不知道是怕他尴尬还是生怕被谁听到似的，“你能跟我说说你跟大雨哥怎么在一起的吗？”

樊林假装没看见迟雨往这边扫的那一眼。

“嗯……我表白，他也表白，撞一起了。就直接说的喜欢，没什么别的了。”樊林实话实说，精简的像在做缩句练习。

接触久了可能真的会越来越像？樊林心想，看着程小宇不自觉跟他一样的眨眨眼：“哦。”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

“没什么，好奇，嘿嘿。”

“咳。收拾完了是吧？”迟雨拽着王镜过来，吸引了两人注意力后推着王镜往门外去，王镜只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回头叫程小宇过来。“收拾完了就走吧也不早了，再待着我都怕你们舍不得我们不走了。”

程小宇抓着王镜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来，跟着他出门，同时批评迟雨：“你就是想独占木木！趁我们不在想做什么坏事？”

这一下说到迟雨的痛点，一下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你自己问他是怎么打算的。”

程小宇看向樊林，樊林一本正经的告诉他：“画作业，睡懒觉，还有叫大雨教我画色彩。”

王镜在程小宇身后默默听着，表情变得跟迟雨一样一言难尽，跟他对上视线的同时比了个大拇指给他，不出所料地被迟雨白了一眼。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两人，迟雨关上门后回来紧紧挨着樊林坐下，姿态好似一个“大鸟依人”。

“现在只剩我们俩了。”迟雨说着，视线牢牢锁定樊林的眼睛，后又转移到他的唇：“亲一个？”

樊林挑眉看他一眼，二话不说捧着他的脸亲上去。

看来计划有变。樊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