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几个衙役回来的速度有些慢,显然是翻找东西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没有超出众人的预料,那件多年前的衣衫还是被几个衙役带了回来。只是那外衣因为年头过久,有些褪了色。
官老爷道:“可是这件?”
祁家值钱的东西就拿一两个,“祁嫣”一眼就能认出来,点头道:“是。”
官老爷拿过拿件外衫,仔细看了又看,对“祁嫣”娘道:“你确定这是你们家早前没落魄的时候买的?”
断案不可听信一人之言,官老爷问完了“祁嫣”,自然也要问问“祁嫣”娘。“祁嫣”娘想硬着头皮应下,但她只是犹豫了一瞬,那官老爷便问了旁人,道:“诸位,外面可有在菩提镇生活了三四十年的人,你们可知道这妇人他们家从前可曾富贵过?或者,祁家是何时住在这菩提镇上的,你们可知?”
有时候去翻镇上大事的记录簿,不如问镇上的老人,记录薄上的东西也不一定能记的完全。人群中一老汉骂道:“屁的富贵过,这祁家子自祁志爷爷他辈就住这,别说是富贵了,他们家连一点儿小财都没发过,灾荒年间没饿死就不错了。”
说话这老汉的年纪极大,头发花白,只论年纪,看起来比“祁嫣”娘还要大上一辈。他这话也断了“祁嫣”娘想说这外衫是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嫁妆的可能,门当户对便是如此,“祁嫣”娘的娘家若是有钱,也不至于将她许给祁志他爹。
闻言,那官老爷一拍惊堂木,怒道:“祁柳氏、陈家家主,你们私自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最终致使一个妙龄少女坠河而亡,这事儿你们可认,你们可知罪?另,祁柳氏,你枉顾国法,意图栽赃嫁祸他人骗取钱财,此等事件罪上加罪,你可认?”
“巨人观”案审到此,便没有任何的疑点了,就算那俩人不认,也翻不了供了。
阎小六看向陈家夫人,只见她依旧神色淡淡,好像对他们家老爷所犯的案子丝毫不感兴趣。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按理说听见自家夫君出事,反应最大的就应该是她,就算是她动手去打陈家老爷,或者矢口否认她夫君做的事都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她现在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活像是一个傀儡。
阎小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听那俩案犯一个皆一个的道:“草民认,草民知罪,还请大人开恩,从轻处治。”
官老爷道:“既然你们俩都认罪,那等本官审完了另一桩案子,再一并进行判决。”他话音一转,看向给陈家做法事的道士,唤他上前,道:“阁下说那陈家公子是被阎姑娘克死的,才让你来不及做法将他救回来,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所说属实?”
道士给人做法事,纯看那家主人的运气和道士是否有良心,假的道士比比皆是,常人是无法分清自己请的道士是否有法力的。那道士道:“贫道只说了前几日去陈家给陈家少爷看病的人中,有一个人与陈公子命格相克。贫道可并未说过,那与陈公子相克的人是阎姑娘,这事应该是陈家夫人自己这么觉得的吧。”
道士本想一口咬定就是阎小六克死了陈家少爷,可后来看见她能捉住鬼,而与她同行的人会画符,他便不敢那么言之凿凿了。
他如此说,便是将菩提镇上所有的大夫都拉下了水,等官老爷一叫人去将镇上所有的大夫都请来,那些人必定会各种推脱责任,到时候总有人有理也说不清。
官老爷又道:“陈家夫人,你又是如何确定的是阎姑娘克死了你儿子?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那陈家夫人的面上终于是有了些反应,哭诉道:“大人,就是她害死的我儿子啊大人。这镇上的大夫民妇都请过了,所有人在的时候都没事,凭什么阎小六一去,就说我儿子没救了?不是她将我儿子克死的还会有谁。”
她说完,那妖道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仿佛是在幸灾乐祸。
只是,还不等他多高兴一会儿,一把剑就这么突兀地出现,直冲着他的脑门而去。司运厉声喝道:“大胆妖道,竟敢以活人做傀儡,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那把剑才刚飞出去,北辰便心道不好,赶紧将自己的剑一并甩了出去,将司运的剑推开了一点儿位置。那妖道还来不及躲闪,众人便见他被两把剑一左一右的刺穿了手臂,直直的钉在了县衙的墙上。陈家夫人随即吐出了一口黑血,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出现的格外突然,没人知道是何缘由,就连那官老爷都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摔到地上,衙役们更是掏出了刀和棍子,戒备起来。
北辰若是不阻拦,那妖道恐怕就要血溅当场。还不等旁人巡问上一二,北辰便走到了那妖道面前,凉凉地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以活人做铒当作傀儡,天理难容。那妖道此刻也是认清了现状,知道自己惹了得罪不起的人,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没有人指使我这么做,都是我自己贪心不足,求大人饶我一命。”
北辰道:“想活命,就自己说,把你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都说出来。少说一件,我就让你多死上一回,你大可以试试你有多少条命。”
北辰平日里多宽厚温和待人,这么严肃又冷硬的态度阎小六还是第一回见,确实是有些吓人的。那妖道急忙道,“我说我说,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此刻他若是没有被那两把剑钉在墙上,早就跪下磕头了。
司运不愿意再听他重复这两句,咬牙切齿地道:“赶紧说。”
那妖道快被吓得哭出来了,哆嗦着慢慢地道:“是,是……是我鬼迷了心窍,想捉那跑进阎姑娘家的黄鼬提高修为早上飞升,所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然……然后找上了陈家,说是,说是有人克死了她们家的儿子,让他们来诬陷阎姑娘……”
他这话一说出口,这案子便不用审了,两桩人命案子都可以结案了。
司运道:“然后呢?继续说。”
妖道道:“我……我本来是想着,让陈家人来府衙闹一闹,然后我趁机去阎家将那黄鼬带走,可……可阎姑娘被衙役带走后,不知道是谁在那小院中布下了阵法,我,我连院门都进不去,所以……所以我就来了县衙,想浑水摸鱼搅浑了这桩案子,然后……然后静静,静静待之,慢慢涂之。”
他提到那“黄鼬”时,阎小六身体一僵。但是还好,他并没能进去,不然那黄鼬今日只怕就要殒命了。
阎小六松了口气,轻声问道:“北辰,可是你下了阵法?”
他们家一共就那几个人,不是北辰便是司运,总不可能是石榴和那女妖“满月”布下的阵法。北辰听见问话的声音是阎小六,温声回道:“是,我看那院门上没锁,想着以防万一便下了。”只是布下阵法前,谁都未曾想到,竟是真的防住了个不小的贼。
阎小六微笑地道:“真是多谢你了北辰。”
这几日她说的“谢”都有些多,如今对着北辰说的就已经是第二次了,只是幸好北辰从未曾让她还这份人情,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还。只看北辰和司运的穿着打扮,恐怕这俩人这辈子也不会有需要让她帮忙的那天了。
北辰道:“举手之劳罢了,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他叫先生叫习惯了,便还是如此称呼着。司运懒得理会这俩人说什么,走过去将他自己的剑拔了出来,道:“还有呢,往前说,把你之前做过的恶事都说出来,若是你自己不想说,我帮你说也行。”
若是让他动了手,那是怎么说的,就由不得这妖道了。妖道一听此话,连忙拒绝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说,我自己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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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全都说完,又过了半个时辰。北辰和司运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这妖道以人做傀儡,用活人引诱妖魔鬼怪出现,而后又炼化妖魔鬼怪的妖力提高修为,竟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死在他手上的妖魔鬼怪不少,人命自然也不少。怪不得只是让人瞧着他的摸样,便觉得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那妖道道:“我,我都说完了,真的没了。求求大人开恩,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此刻他身上还钉着北辰的剑,身上的两个血窟窿都在慢慢地流着血,人虽还未死,脸色却也越发苍白了。
这时,那陈家夫人终于醒了过来。不过几秒,她就将所有事都想了起来,看想那血淋淋滴着血的妖道也带上了恨意,“你……你……”
那陈家夫人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被气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而后她大叫了一声,朝着那妖道冲了过去,对着他又是打又是咬又是挠,嘴里喊着:“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个杀千刀的妖道,你还我儿子的命。老娘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你一块,你休想再控制我。”看起来,她应该是已经清醒了。
场面混乱的让那官老爷头疼,等那陈家夫人发泄的差不多了,他道:“快快快,赶紧将她拉开,赶紧的,如此这般在衙门里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这一场偏架拉完,受伤的就只有那个妖道。他身上让那个陈家夫人又多撕咬出了许多口子,从那两个剑捅出的窟窿里流出的血更多了。
陈家夫人被几个衙役拉开,“扑通”一声跪在案桌下了,边哭边道:“求大人替民妇做主啊,这妖道害死了我儿,还驱使着民妇前来县衙告状,险些污蔑了好人,求求大人替民妇主持公道。若不是这妖道,我儿还能靠着参片吊着一口气,断不会像现在一样彻底死透了啊——”
她哭得声泪俱下,脸上手上外衣前襟上都沾着血,一阵嘶吼完,整个人仿佛转瞬之间就老了十岁。
那妖道所犯的罪责众多,官老爷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判刑,他从那妖道的口中也是听出来了,那两个捅了他两剑的人才是个厉害角色。他沉默片刻,道:“不知两位道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若这妖道是个假道士,一刀砍了便完了。可这妖道显然有些道行,常人恐怕奈何他不得。
“……”
北辰不答,他一抬手,那把钉在妖道身上,扎进墙里的剑便撤了回来,主动回到了他手上,且剑面滴血不沾。那妖道未能再开口多言半句,剑一收回,他便整个摔在了地上。没了两只剑堵着,那两个血窟窿里鲜血喷涌而出,不到几息,那妖道就彻底断了气。
司运过去踹了那妖道两脚,道:“死透了,你不必再想如何处理了。”
对比起那官老爷的模样,此刻的司运更像是个官,不论是胆识还是魄力,都让官老爷望尘莫及。那官老爷听他如此说,心中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低三下四的忙应是。
阎小六也不等他开口定另外一个案子的罪刑,便对祁嫣道:“如今害死你的两个凶手已经伏诛,你若是想自己报这个仇,我不拦。但有一事你需得知晓,若是你杀了这两个人,便成了‘凶’,凶鬼不入轮回,待六世轮回的时间用尽,也就散了。你若是不愿自己动手,现在便可入鬼界,百年之后喝下转生汤,便可去下一世为人。但你是若自己动了手,那么剩下的时间里,你便都只能如现在一般,永远见不得光,往后的岁月里都只能当一只鬼了。但是……”
她顿了顿,道:“若是你自己动了手,那这两个人便也再无转生的机会,这两人死后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说完,阎小六停下来等了一会儿,待她将利害都思索完,道:“要如何选择,全看你自己,不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不会干涉。”
“祁嫣”不加思索地道:“我选自己动手。”
“……”
这个答案,似乎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换做旁人,大概也会这样选。阎小六犹豫地道:“……你确定嘛?”
她倒宁可“祁嫣”选的是另外一条路,这样虽然有遗憾,可是县衙也帮她报了仇,她以后还能生活在阳光下。
“祁嫣”认真地点头道:“我确定。”
她朝着阎小六磕了个头,感激地道:“谢谢先生给了我两条路选择,我虽然死了,可我亦不愿死后再看见他们,我不后悔自己今日的选择。”
话落,她又朝着阎小六磕了几个头。
阎小六无奈地道:“那便随你吧。”说罢,她便转过了身,不愿意在看见“祁嫣”动手时的模样。只是“祁嫣”还没动手,她便听见了那陈家夫人道:“等一下。”
“祁嫣”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那陈家夫人,以为她是想阻拦,救那陈家老爷一命。她刚想说“不行”,却听她道:“让我先来。”
那陈家夫人像是又变了个人,陈家公子没死前,她柔柔弱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儿子死后,这人就彻底成了妒妇。现在再看向她夫君的眼神,满是恨意,仿佛这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仇人。
她抢过衙役手里的长棍,边往那陈家老爷身上打,边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老不死,儿子都不醒人事了你还整日里想着纳妾,还想着祸害别人家姑娘,我叫你纳,我今天就打死你,我让你没长良心,我让你不做人,我今天就送你下去陪儿子,让你们老陈家断子绝孙。你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就得不得好死才对得起你祸害的那些好姑娘,她们做鬼也得来找你索命……”
骂着骂着,后边的话便不能听了,陈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险些被她骂完。
那陈家老爷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连连求饶地道:“我错了夫人,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纳妾了……我错了夫人……”
陈家夫人拿板子打到他身上三下,能被他能躲开两下。但是架不住他夫人是下了死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旁人便看见那陈家老爷身上渗出来了血迹。
众人见状,不由得搓了搓自己身上竖起来的汗毛,他们只是在衙门外边看着就觉得疼。只是这会儿并没人会心疼可怜那个陈家老爷,这事儿都是他自己作的孽,他夫人如今下手再狠,众人都只觉得是他活该。
那陈家老爷喊来喊去,除了知错、求饶、便是保证,喊到后面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嘴里就只剩下了哀嚎声。等他夫人打累了坐在地上,那陈家老爷就连哀嚎声竟也喊不出来了。
陈家夫人没了力气,扔下从衙役那抢来的板子,哭嚎道:“我的儿啊,你死的怎么这么惨呀,你说你这是什么命呀,怎么摊上了这么个该死的爹。娘真想替你活剐了他……”
那陈家老爷被她打了个半死,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等到“祁嫣”动手,他就连躲也躲不了,一道求饶的声音都没发出来,便没了性命。
“祁嫣”娘看见“祁嫣”将那陈家老爷的脑袋拧了下来,“啊——”的大叫了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衙役门外围观的人群只感觉到了快意,有胆大的人“呸”了一声,咬牙切齿地道:“死的好,该。”
“祁嫣”转身走向祁柳氏,道:“你不必着急,等你死后,我就让你儿子一块去陪你,你们三个一块烟消云散,也算有个伴儿。”
祁柳氏惊恐的看向她,坐在地上,腿不听使唤的往后退,边退边喊道:“祁嫣——。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娘,我是你娘——,你不能杀我,是我将你养这么大的,你不能恩将仇报——”
“祁嫣”也不理她,与祁柳氏之间那两步的距离却走的极慢。
衙门口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道,“快来人啊——,赌坊里打死了个人,祁志让赌坊的人打死了——”
祁柳氏怔了一下,就连退后都忘了。
旁人比“祁嫣”更了解这个祁柳氏,有人猜到了她的软肋,便如此喊了一声。果然,“祁嫣”便看见祁柳氏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比自己要过去掐死她抖得还厉害。
祁柳氏疯了一般地爬起来,大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会死的。我儿子不可能叫人打死了,你们胡说——”
她朝着衙门口刚跑了两步,脚下一软,就摔了下去。她对众人喊道:“你们胡说,我儿子没死,我儿子没死。”随后,便手脚并手脚并用的怕爬了起来,想要离开衙门去找她儿子。
衙役们怎么会让她如愿,她刚爬到衙门门口,就有两个衙役上前将她拖了回去,让她在动弹不得。
祁柳氏挣扎道:“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儿子,我要去见我儿子。我儿子没死……”
“祁嫣”冷笑了一声,站在那儿看着她发疯。
衙门懒得再接她的话,只恨不得将她的嘴堵上,清静清静。却是人群最外围的一个人喊道:“快让让,快让让,祁志让人打断了手脚拖过来了。”
围观众人让开了一条路,纷纷向后看去,却是看见了一个被人拖过来的男子,那个男人被打断了手脚,此刻已经昏死了过去,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赌坊的壮汉穿过人群,将祁志扔在了地上,两个人同时双膝跪地,其中一个人道:“请大人替我们做主,这祁志欠了我们几千两银子,我们实在是没辙了,只能是将他的手脚都打断,将他带过来交给大人处置了。”
祁柳氏看见祁志,瞬间慌了神,手脚并用的哭着推开衙役,一爬两摔的爬到了祁志身边。然后慌忙地将她儿子抱进怀里,焦急地道:“志儿,志儿,你快醒醒,你别吓娘啊,你快醒醒。”
她将手摸上祁志的脸,谁知,祁志的脸已经僵了。她不可置信的又将手放在祁志的身体上摸了摸,然后哭喊出了声。朝着赌坊的两个壮汉扑过去啃咬撕扯,“你们还我儿子,你们还我儿子。”
官老爷一惊,连忙让衙役上前查看。一个衙役上前摸了把祁志的脉,道:“没气了。”
这下,祁柳氏彻底疯了。
几个衙役和一个壮汉上前,将她从另外一个壮汉身上扯开,她又是哭又是笑,比那陈家管家的儿子疯的还厉害。那祁柳氏对着空气笑着道:“志儿,志儿你快过来,到娘这里来,娘这有糖吃。”
一众人等:“……”
阎小六对祁嫣道:“她已经疯了,要不你……”
她这话还没说完,“祁嫣”已经飘到了她面前,将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祁柳氏被她掐的难受,想将“她”的手拽开,不料却抓了个空。不过几息,祁柳氏就这么活生生地被“她”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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