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吗?就这样摆吗?”昏暗的灯光下,有几个影子在草丛间晃动。
天空依旧没有繁星的影子,蕴藻着的夜,褪去晨起的艳色,让绿色草地上的“孩童们”滚动它的身躯,继续上演生动的节目。
“碟仙请出来!”周彦群手点倒扣在纸上的碟子低哑着声音说。
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
“碟仙请出来!”周彦群再次压低声音说。
幽蓝的萤火虫从树地下钻出,优雅地划出翩然的舞姿,一个缓慢的弧度后便隐匿在漆黑里。
30分钟后……
“换一组,邱嘉宜。你上!”
“刘佳……”
半个小时……
几个小时……
盘子纹丝不动地顶在纸上,一阵微风吹过,被盖住的纸张的拐角处掀起了一边……
“这是什么啊?”周彦群激动吼道。
“我也不知道啊!”王晓姣有些茫然。
“碟仙呢?碟仙呢?”周彦群两只眼睛不停地乱瞟碟子说。
“方法是对的啊!”刘佳捏开手里猪宝贝模样的电筒,比照了一下手里的那份“宝典”。
“灵力不够强大!”季卫敏呼出一口气,无聊地注视着平滑的碟子……这碟子是她花2元钱买的啊……难道太便宜了……碟仙不愿出来。
“根本就是骗人的!”林雪舒了一口气,哗啦一下躺在了草丛里。
教学楼的西头白天是熙熙攘攘的一大堆人群,到了晚上除了枝头上摇晃的叶子,便是唱着歌儿的小虫子。这群女孩在这里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说怕被打扰,不如说怕她们打扰了这份平静。
“话说最近我们学校好像失踪了好几个人,你注意了吗?有几次警车都开过来了。”王晓姣一边收拾草丛上的器具一边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晓姣喃喃自语。
“都是去晚自习的路上神隐的……”周彦群肯定地看了眼大家。
“神隐?”
“周彦群你说得好可怕,你怎么不说是遇到坏人呢?”刘佳好奇地问。
“这么长时间连个渣滓都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周彦群嘿然,冰冷冷地说。
几个人听了禁不住鸡皮疙瘩起来。
“咔吱,咔吱”静谧的夜晚被刘佳咀嚼零食的声音打破。
“好像每所高校都有一个传说。”季卫敏乜了一眼大家。
“譬如说洗红马甲据说是工大的,联大从上空鸟瞰犹如一幅八卦阵……我们学校每年都会死13个人……”
“去年年底有个大二的,传说是土木工程系的在自己宿舍给勒死。是把绳子寄在床头,自己朝反方向背死了。本来12个人,加上他正好凑数了!”季卫敏接着说。
“大家那么喜欢鬼故事,我也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活跃一下气氛。”林雪笑着说。
大家点点头,林雪压低了嗓子娓娓说道:
“旧宫细腰断剑魂,
阙门残破挑灯焦。
绿阶海棠识旧人,
横断曲落赴蓝桥。
窸窣声折断寂寞空荒的绿林,一声声沉沉的叹息落在描金的红色裙裾上。
‘我睡了多久?’一个眉蹙间带着彷徨的女子在密密的林间徘徊,思绪沉浸在2天前:夜空中的狂龙口喷金花,撕裂着灰白的天空的脸庞,一道霹雳划开了孤零零地矗立于韭菜一样长的蒿草间的坟冢,棺盖缓缓抽开,她躺在棺柩静静地仰望宏宇间惊起的霹雳。
‘廿年东西湮前尘,百朝南北忆当日。玉簟红袖江南梦,描眉浅唱蓬户碎。’
那年武阳王年仅20岁,英少威武,带着几个随从狩鹿,兴致之中驾临吴少府的府邸。吴少府急携家眷拜于门前,少府府邸不比宫中繁华深门,却也精致。矮棵的桃花荼靡妖娆,红艳艳的花瓣拳拳地欲张微张,吐着黄丝的花蕊伸出瓣外,水榭旁单立的几只仙鹤见到来人也不惊吓,或扑腾了几下翅膀,引项吭歌,或伸长黑色的长腿,悠闲地踱步。吴少府低头恭敬地引武阳王朝园内走去。?
正当武阳王颇有兴致地欣赏园内群芳时,只听见远处传来剑扫清风声,吴少府忙作揖道:‘此是小女岫珉,因自小喜武,故以男儿养之,常习剑射骑。’
武阳王挥手示意,吴少府立即会意噤声。武阳王朝前方略走几步,只见三四个侍从,或捧衣,或捧脸盆,或拿手巾待在一边,围在中间的是上身着绣有小茱萸花纹红色衫子下系水红留仙裙的女子持剑而舞,武阳王不禁仔细将她打量,只见她年纪约14左右,十字髻上斜插芍药碧玉贴金簪子,椭圆的鹅蛋脸上凝结一股英气,细细的柳叶眉中却别有一番妩媚之情,她乳脂般娇柔的额上点着梅花花钿,使原本明艳的脸上更加耀眼。岫珉忽作伏地立剑,忽做潜海探龙,扫风剑气所到之处如银蜡开花。岫珉早就看见一个举止风雅的男子立在树后,正诧异中看见父亲也在一边,立刻脱剑拜见。武阳王嘴角轻抿,抬手让岫珉起来。
此时早有丫头按捺不住待武阳王走后,对岫珉附耳耳语告知身份。岫珉手抚剑柄心想:“这位王爷倒是一付雪后红梅的俊秀模样,不似想象中干瘪严肃的古板样。’
武阳王光临少府是件大事,虽然武阳王口说随意,吴少府自不敢大意,一餐饭下来,吴少府已赔笑不少。筵席散后,武阳王研着茶盏,低头不语。
吴少府忙言:‘小女深通茶艺,不如让小女伺候王爷。’
武阳王点头。
不一会岫珉端上一杯香茗和一碟茶饼上来。
武阳王从岫珉接过茶,有意无意地捏了她的指尖,揭盖看漂浮的碧绿茶叶散发出清香,复问:‘你的茶叶奇了,在王府喝的茶叶都是一股子苦味。’
被武阳王戏得面红的岫珉,略有生气,粗声粗气地说:‘启禀王爷,这是从川蜀采摘的野茶叶,奴家先用露水去燥,再用甘泉泡制而成。’
武阳王莞尔一笑,俊逸的双眼生出了点狡黠般的笑意。
转眼春去夏来,武阳王来少府府的次数渐多。
‘嗖’!一支箭正中靶心,岫珉复又张弓……
一只胳膊横过来。
岫珉回头,只看穿着墨玉连珠孔雀罗,腰间纹有朱雀的鞢带上挂着双色玉麒麟的武阳王英挺的眉头紧蹙。强弩上搭起三支利箭,一甩手,三支箭随风而发,全部钉在岫珉先前射的箭中,将她的箭生生劈成几片。
‘拜见王爷!’ 岫珉做了一个万福。
‘岫珉!’武阳王扶起岫珉,把她带到僻静处,‘父皇为我们赐婚了,你欢喜么?’
‘嗯。’俯在武阳王怀里的岫珉心情复杂地应道。
‘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妾身害怕,王爷美姬那么多,况且王妃又是绝色,我害怕以后你对妾身的爱宠会不复存在。’岫珉抬头望着拥着自己的男子,眼中闪烁着迷离。
武阳王轻笑起来,将怀里的人儿紧紧纳入:‘孤保证绝不辜负你,否则就如那支断箭!’
‘王爷!’岫珉不安地打断武阳王的誓言。
20年后……
‘皇上!’太监五柳小心翼翼提醒因战祸准备避难的皇帝道。
孤寂的金殿上呆坐着已成皇帝的武阳王,他的鬓角斑白,眼里全是不相信、惨痛。
岫珉看着殿内的皇帝,迈步进去。
贵嫔娘娘!’
岫珉扬扬手道:‘你下去吧,皇上我来劝说。’
‘皇上!’岫珉收起眼睛里的泪水,疾步走到皇帝的跟前,道,‘我们应该启程了!’
‘朕不明白,朕勤勤恳恳,为他们劳苦一生,他们怎么还这样恨朕!’
岫珉抱住皇帝的膝盖抽泣:‘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皇帝的眼睛里结满了霜花,喃喃:‘这倒是朕的不是了,这这倒是朕的不是了!’
几辆载着宫人的马车绝尘而去,一身浅蓝襦裙的?岫珉掀帘望着被肃清的街道,却依稀能听见到陷入饿殍中的百姓苦难的声音,看见士兵支撑着满是疮痍的身躯与北胡浴血奋战。繁重的课傜杂税,无止境的战争……中原四分五裂的混乱状态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够完全懂得的。
‘红颜祸水!’那些铁骨铮铮的臣子的声音不是没有传进她的耳里。
她,出生于士族,高贵的血统。父亲的严管,文化的熏陶养成她心性极高。
为什么20年的荣宠变成了世人唾骂的妖媚?为什么举案齐眉落在他人口里就成了话柄?
政治,无论她怎么逃,都逃不过寒色的铁网。
‘臣妾承蒙皇上20年眷顾,虽死而无憾!’素颜中的岫珉散发着雪魄般的落寞,泪珠在眼底转了又转,强忍道。
‘岫珉啊!这宫里宫外只有你能让朕不会感到为难,只有你最懂朕。’皇帝温和地看着她说,“你一个女人又何罪之有呢?”
军营里饿死的人越来愈多,已经达到吃人的状况。岫珉脸色平和地看着已显老态的皇帝,如今她活着已经成为皇帝的累赘了。
‘王达宁!’
‘奴才在!’一个神情憔悴的太监答应道。
‘省去我的那一份,给皇上吧!他龙体保重!’3天前岫珉这样吩咐道,自个儿偷偷以清水抵饱。身躯终是抵不过,慢慢呈现出瘫软模样。
逃跑的士兵越来越多,败局已无可挽回。
‘我这一去,自是放心不下皇上,也放心不下我的承儿和坤儿。可是我已经把皇上推到了风口浪尖,即使不死也是做胡奴,我如何对得起皇上,对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岫珉呆呆望着手里的广陵散垂涕,昏暗的油灯微弱地发出吱吱的声音。
‘祸端乃在宫墙之内,而非宫墙之外啊!’
‘孤保证绝不辜负你,否则就如那支断箭!’
岫珉一狠心,将手中的五石散尽塞嘴里……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迷下蔡。
一个修竹般俊秀的少年王口里念着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手拾丹凤含珠双股金步摇插进香腮红透的女子的发髻上。
‘皇上,倘若地下有知,我还要与你相伴,生死与共。’
…………
红衣女子聚首凝视黢黑的夜,月隐逸在云层,模模糊糊的点晕着白色的毛边。
绿阶海棠识旧人,?
横断曲落赴蓝桥。
女子飞向月亮的方向,飘忽的身影淡地仿佛空中的微尘。
阍暗古刹,一位眉角挤满皱纹、丑不堪言的老僧拾掇着灰袍,推开禅门立于倾泻的灰白月色下若有所思。
30载何其长久?国破山河在,家破人亡,妻子散的散,亡的亡。自己也只能躲在这里苟且偷生。夹竹桃下拖着细长的叶子,几片叶子簇拥着几只粉红色的喇叭,风口中挤出一点点笑意,好似当年她的娇柔。
他抬头望去,她坐在突兀的屋脊上,踢打着脚上的绣鞋,笑意盈盈地注目着他。
月如钩,阴云飘散。如今的她只记得对他的相思。
无论你变成什么摸样,无论时间横隔,我都能找得到你。
屋脊少女,月下老僧,目光缠绵地交织着……”
“林雪真不愧是个浪漫主义者,连鬼故事都讲得那么缠绵悱恻。”王晓姣嘟嘴啧啧地道。
刘佳嘿嘿学着高剑军的声音说:“哎呀,小雪,你的声音真好听,我的骨头都酸掉了……”
林雪脸一拉说:“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哼!我和高剑军是哥们!哥们!ok!”
“得了吧!谁不知道高剑军喜欢你。”刘佳嘴巴贴近王晓姣,又模仿高剑军的样子说。
两个不良女又哈哈大笑起来。
季卫敏咔吧咔吧捏着薯片吃,又把手中的薯片袋绕朋友一圈,邀大家同吃,她神情淡薄地问:“还有故事吗?继续说。挺有意思。”
林雪点点头,又开始了下一个故事:
“‘罗欧冉!你这个混蛋!你总是忙忙忙!难道今天我的生日你都不能停下手头的工作陪我吗?”’
魏菲儿记忆中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她不记得生日那天要男友罗欧冉陪自己,罗欧冉拒绝后,她拼命拿手机砸方向盘,愤怒之中,车突然轰隆一声翻进野地里……
‘你醒了吗?’一双温暖的眼睛关切地望着。
魏菲儿对视那双眼睛的主人,崔易楠是名天才外科医生,21岁就获得博士学位。27岁就成了主刀医生。他常年套着的白大褂如午后的艳阳般炫目,手术刀滑过的肌肤渗出的血液从不会沾染他的衣服上,他解剖动物,姿势娴雅,仿佛他不是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而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长着一付最完美的天使般的脸庞,他的笑容性感又纯美,从大到小,为他疯狂的女孩很多,可他至今没什么罗曼史,有人说他爱上了办公室l里的骷髅架。
窗户外绿色朦胧,靠在床上的魏菲儿享受着充足的阳光带来的温暖,她信手拿着2B在画纸上素描出一个轻笑着的男子的图影。
‘你是谁呢?’魏菲儿看着床边摊开的纸张发呆,纸张上画的都是同一个男子。
‘又在绘画吗?你找我要纸笔是为了解闷的,不是每日每夜折磨自己的。’崔易楠的声音传过来。
魏菲儿住的病房是贵宾级的,所以平时没有人来打扰,却让她分外寂寞,尤其是在她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再过一段时候,你就可以出院了。’崔易楠靠着离魏菲儿距离较近的地方轻柔地说。
他瞅了一眼魏菲儿手里的画,神情僵硬了一下,笑着:‘你什么时候也为我画一幅啊!’
‘崔医生!谢谢你!’魏菲儿用眼指了下床头柜上摆着的青莲。
‘只要你开心,菲儿!’崔易楠深情地看着魏菲儿说。
魏菲儿在医院待了大半年,出院了。失忆的她像个新生儿,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恐惧感,她只知道崔易楠和医院,她依赖着他,渐渐整个思维都是他的。他不在她害怕,他在她会微笑。他似乎很喜欢她这样,他给了魏菲儿许多女人渴望的爱护。魏菲儿沉浸在这种温柔里,心里又时常泛出不安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
总之她嫁给了崔易楠,做了个幸福的家庭主妇。不,有时,崔易楠连活都不让她做。总是柔情地拾起她的手要把春风抚摸进她的掌心里:‘菲儿,你的手多美啊!纤长而又柔肤,我不愿意这些洗涤剂伤了你。’
‘罗欧冉!你这个混蛋!你总是忙忙忙!难道今天我的生日你都不能停下手头的工作陪我吗?’ 最近魏菲儿的脑海里越来越多地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似乎曾与那个人有过很幸福的时光,它到底是什么?是梦么?虚幻,还是真实的?
‘罗欧冉!罗欧冉!’
晚饭依旧是崔易楠下的厨,‘多吃一个包子吧,以后吃不到了。’崔易楠给魏菲儿夹了个包子说。
‘为什么?你不给我做了吗?’魏菲儿歪着头笑着戳了几下包子。
崔易楠微笑不语看着魏菲儿拿筷子拨弄碗里的包子。
‘菲儿!我有礼物送你!’崔易楠双手交叉拖着下巴柔色地说。
‘亲爱的,你今天不是给了我一张卡,让我唰了一天?又要给我礼物,会宠坏我的!’
‘礼物在床上,小心打开哦!’崔易楠嘴角边噙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
魏菲儿欢快地跳进房间里,雪白的床单鼓鼓地凸起,明显里面藏有东西,‘又在故弄玄虚!’魏菲儿掀开被单,被单里躺着一个如同雕像般的裸男,他飘逸的长发没有精神地贴在身上。他闭着双眼,美丽得像玫瑰花里的精灵。然而这座华美的雕像身上却散发出强烈死亡感,‘他死了!’魏菲儿的脑子轰的一声懵住了,她不敢再看,慌得丢开手里的床单。
她认得这个人。
在婚礼上,他看着她愤怒的眼神。
还有几天前,在院子里这个人在他门前徘徊,他盯着她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还有医院里定期出现的青莲……
他是罗欧冉!
她想起晚上的包子,俯身呕吐。她想尖叫,然而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脚底发软瘫在了地上,又想支撑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比哀伤更加厉害的是恐惧。魏菲儿贴坐在地上,全身战栗着试图爬出房间。寒气将她包裹着,“离开这里!赶快!”魏菲儿想。
崔易楠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挂着春日般的温暖和蔼地说:‘你把他从脑中挤了出来吗?’
‘为什么?’魏菲儿惊恐得不敢看他。
‘他知道你‘长期’失忆,他要带走你!’崔易楠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怜惜地拨动着魏菲儿的发丝说。
魏菲儿哆嗦得垂下双目:‘他是个魔鬼!我要离开这里!我要逃出去!’
仿佛猜到魏菲儿的心思,崔易楠说:‘你逃不出去的,这栋房子我花了很大力气设计的,你根本出不去。’
崔易楠抚摸着魏菲儿的脸,冰冷清透地说:‘菲儿,我爱你!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飞走的。’
‘这个人根本是把我当成了他的鉴赏品,他不是爱我,是为了占有。’魏菲儿从没有这样地惧怕一个人。
‘小狗!你怎么来啦!’魏菲儿看着铁窗外欢跑的黄色小狗自言自语。距上次已经有4个月了吧,她从没放弃过逃跑,可是……
小狗在她眼前撒起娇来,魏菲儿笑了笑。
晚上,崔易楠回家了,脸上笼罩着和煦的暖色,魏菲儿感受到的是冰寒。
‘今天我开车不小心撞死了一只小狗,挺欢快的一个家伙,却因为到处乱跑死在了我的车轮底下,我下车看去,头都已经烂成两半。’崔易楠脱掉外套懒洋洋地说。
魏菲儿心里一阵抽痛。
‘求你了!杀了我!杀了我!’魏菲儿发疯似得拿起叉子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这种没完没了的折磨她已经受够了,血液从身体流出时她一点都不感觉可怕。
崔易楠慌得将魏菲儿包扎起来,‘菲儿,疼吗?菲儿,怎么样了?’
‘崔易楠,放开我!你这个魔鬼!你是个杀人魔!天呐!天呐!’魏菲儿仰着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泪像雨水般洗湿了整块脸庞,她的手里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崔易楠惊恐失措的表情在她脑海里闪过,立刻坠入黑暗中。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双手跟双脚被铁链拴住固定在了卧室内的床脚上。
‘从今天起,我只能锁住你,饿了我喂你,洗澡换衣服我帮你,别想着寻死。如果你真要想死,就算是死神我也会把你从他手里夺过来的!’崔易楠柔顺地说,‘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呢?!’
‘别碰我!如果你敢碰我,我立刻咬舌!’魏菲儿绝望地说。
‘傻丫头,我是个医生,会这么轻易让你死么?’崔易楠带着几点邪气说。
锁了魏菲儿十几天,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不去挣扎。她注视试图接近她的崔易楠说:‘我不想死了,易楠!我好怕!一个人在家里好怕!你不能天天带着我么?这样不用担心我逃跑,我也不用怕这座恐怖的房屋!’说着,她娇柔地抽泣起来。崔易楠仔细打量着她很久,打开锁住她的铁链,开始哄着自己梨花带雨的妻子。
魏菲儿果真不再想着逃跑了,似乎渐渐开朗起来,也不再排斥崔易楠。
‘菲儿,等我们的孩子出世后,我们天天来这里游湖怎么样?’崔易楠温柔揽住自己并排坐着的妻子说。
杨柳岸,湖水一波泛着一波,波光粼粼的划过一道道波痕。
‘好啊!’魏菲儿甜甜地笑着说。
她慢慢站起来对崔易楠柔情万分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那你不许惊讶!’
‘到底什么事?’崔易楠笑语吟吟地问,放开了手里的人。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魏菲儿一边倒向水里,一边说。
同时也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自由!我终于……
自由了……
‘菲儿!菲儿!’崔易楠对着湖面疯狂地喊着。
“林雪,你这么善于讲故事,可以做小说家呢!”林雪刚讲完故事,刘佳马上打着趣说。几位女孩也跟着哈哈笑了。
王晓姣眯了会眼睛,笑眯眯地说:“我也给大家讲个故事,保准你们爱听。”
“安捷从嘈杂的商场里走出来,天色沉沉,头顶的天空划开一层的墨色逐向远方,沉淀出淡淡的蓝灰色。弯如廉刀的月牙,投洒的晕黄光辉使印在地上拖长的影子抹上几分清冷。
这是一座很少有人踏足的园林,因为经营不善,几尽倒闭。政府曾想废园建厂,进行招商引资,仿佛冥冥中的安排一样,园林的门突然长满了藤蔓,绿油油的,塞住每一个空隙。堵住了钥匙孔,无论什么人靠近那扇门,都会被飞翔的鸟群啄伤,门也像生了锈般打不开,久而久之,人们遗忘了这公园。现在安捷来到这里,门却开着。安捷的心犹如受到鼓惑,踏着一缕清光缓缓从鹅卵石上踩过。安捷为什么来这里,也许跟他埋藏的童年记忆有关,这里有他从小到大的许多珍贵记忆,他似乎记得春天春游,夏天捉蝉,秋天偷果子,冬天溜冰的快乐情景。工作之后,他如愿做了名自由撰稿人,四季美景,鲜花喧林到他手里变成了一个个有生命的文字,可是他不快乐,当他出第1份稿时,他明白了世界不是纯粹的白与黑。主编和编辑的眼神、旁敲侧击让他明白许多。
‘年轻人,文笔犀利,做事有拼劲是不错,可是过于锋芒毕露就……呵呵!’主编的话犹如昨日响彻耳边。
黑鸦鸦相侵的树林环绕在澄静的湖中央,一个穿着鹅黄色薄裙的女孩站在湖边,似乎在深思。安捷站到她身边,她也没抬头。女孩卷曲的头发散发出馨香的紫藤花香,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裙摆在女孩转身时轻柔地荡漾。女孩斜乜了安捷一眼,安捷的心猛得跳动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她汉白玉皎洁的瓜子脸上镶嵌着如水般的杏仁大眼,眼神却像潭幽湖深不可测,挺直小巧的鼻翼下红樱桃似的嘴唇滑润地吐着兰气。
‘去年我的表哥死在了这里,和他爱着的一个人。‘女孩的声音如同音乐般悦耳。’表哥因为爱上了不应该的‘人’遭到处决!”’
‘处决?’安捷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没有看他,继续说,‘处决那天,他爱的那个人全身血被放干,扔进了湖里。表哥被钉在木桩上,眼睛里布满了仇恨和愤怒,可是他还是那么美丽优雅,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从他身上投过,表哥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神情如同君主般威严。我隐匿在绿林里看着他死去,我有点不懂他。’
女孩说着正视了并排站着的安捷:‘你挺帅的,有喜欢的人么?’
‘读书的时候恋爱过,工作后分手了。’安捷略为窘促地回答。
‘我们拥有着高贵的纯血统,表哥能力出众,他爱的那个人和你一样极为普通,普通的人类!他为她显得无怨无悔。’女孩顿了顿,将人类两个字咬得很重。
安捷没有在意,继续听女孩口述。可女孩半晌没有做声,忽然捏住了安捷的手腕,安捷没想到她那么大胆,一怔,立刻感到按住手腕上像瓷器一样细滑的手冰冷得刺骨,可对上女孩秋水般的双眼,他又迷糊了,任由女孩摆弄。
女孩的脸上似笑非笑,将他的手腕翻上,安捷感到手腕麻麻酥酥的,紧跟着是阵刺痛,手臂湿滑了一片。女孩将沾满鲜血的手指优雅地靠红润的嘴唇边,漫不经心似地舔舐,她的嘴角边噙出极浅的梨涡,还没爬上眼角就消失了。安捷下意识地感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是人,但是他迷恋着眼前这双掩藏着忧伤的眼睛。女孩幽深的眼瞳腾升起红色的暗影,仅一瞬又湮灭了。女孩侧身转向更深的丛林里轻盈地走去。
‘我叫安捷,你叫什么名字? ’安捷急迫地问。
‘人类!早点回去吧!”女孩又回到他身边,拾起他的胳膊看了一眼,“你胳膊的伤我治好了。”’
安捷发觉自己手腕上的血已经止住,甚至连伤口都无影无踪:‘我总得知道你的姓名吧!’
‘还不走么?我不想在表哥去世的地方杀人。人类,走得远远的,下次遇见就不会这么好运了!’女孩慵懒地眯起双眼,冷漠地注视着湖面片刻,旋即又朝黑暗里走去。
她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安捷的心跳动地越来越厉害。
或许,或许我们下次还能再次遇见,我相信!”
“王晓姣你这说的也是爱情故事嘛!你不是最擅长说恐怖故事的吗?怎么也这么酸邹邹的啦?”刘佳嘻哈哈地嚷道。
“凭什么只给林雪斯文,就不给我斯文啦?这么这群家伙分明是厚此薄彼。”王晓姣装腔作势地要抓刘佳,刘佳笑哈哈地往邱嘉宜身后一躲,邱嘉宜不拦王晓姣,也不护着刘佳。王晓姣顺势拉住刘佳,一时之间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假打一块。
大家看着欢快的两个人不住摇头,只有周彦群抬头望着天上毛边的月亮,喃喃地念道:
“她穿越黑夜,
带着休止符号的步伐点顿飞走的砂石。
飞扬的舞衣啊,
紧紧亲吻裸露的肌肤,
绛紫色的裙边打在银色的脚边,
她殷红的嘴唇贴在冰凉的刀山。
在这绝无人迹的地方,
她在这里舞蹈,
一个接着一个旋转,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我爱你,
这黑夜里呼喊的恶魔!
在瞬间,
我看见你的微笑在寒光中闪过。
啊,我爱你,
这尖刀山,
有一个妖魅,
她长发及腰,
她的微笑妩媚,
她的容颜好似红色的罂粟,
啊!
飞舞吧,
在这尖刀山的妖魅,
她划开自己的臂弯,
轻摇的指尖捉取黑夜的问候。
我爱你!
不得而知的前方!
总难以将自己放在最高处,
尖刀山的妖魅,
她失去了灵魂,
在呈亮的尖刀山里舞蹈。
很久很久以前,
我也作为这样的面貌活着,
我是山溪前的牧羊女,
哦,尖刀山,
当我灵魂不再,
当我擦干眼泪说殉葬神灵,
这尖刀山用红色的舞鞋魅惑我的双眼,
心啊,
跟随着这美丽的舞鞋相绕。
在这黑夜里,
罂粟般的舞娘,
扭动着腰肢,
将七色光芒折射到自己的身上,
黑色呢喃她的声音,
啊!尖刀山,
她在这微笑,
她在这窃窃私语,
拽出的尖刀,
有她舔舐的鲜血,
一滴,两滴
是她的,都是她舌尖的。
这美丽的舞娘啊,
枣色的头发变做天边的丝锦,
她的舞姿,
是黑夜里的月晕。
靠近吧!
年轻人,
她在这,
等着将你变做尖刀山的噬魂者。”
“呃?诗……”季卫敏错愕地捏着手里的黄瓜薯片愣住了。
“回去吧”王晓姣说。
蜿蜒直荷花塘的小道边披着黑乎乎的影子,有说有笑的几个女孩子喧哗声撕破了仅存的一点诡异。
“今天太没趣了,竟然毫无收获。”王晓姣发出深深的惋惜声。
林雪嘎嘎地摆了摆手:“还是没有收获的好!”
“周彦群快点!上个厕所那么慢!回去上不行么!真是,非说急!急!”刘佳的暴躁脾气又开始发作了。
“你就等等吧!”
“吼吼~~呼呼~~~”幽深不知道尽头的地方沉沉地呼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声。
邱嘉宜警觉地抬起了头,在这四方未见天明的土地上,她的身影更显得娇小瘦弱。
“怎么了?”其他女孩不解地望着邱嘉宜问。
“没什么……”是幻觉吗?邱嘉宜失了一会儿神。
一袭花裙飘来。
“我好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咯咯笑着的周彦群走到她们中间。
“这里不寒而栗的,赶紧走吧!”刘佳催促。
“啊~~很有趣呢~这个女孩体内有着极大的怨气呢~~~可是~~~~~她那胸口处的一团光亮是什么?”
风儿吹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声音飘来,融入润润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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