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掌柜是桑海城里墨家的暗线，他忽然遭此横祸，自然是不容忽视的。

据点的几人这几日都开始忙碌起来，卫窈亦是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帮忙整理一些情报。

还未等他们发现什么，扶苏公子在桑海遇刺的消息便是传来。

“扶苏遇刺……”

卫窈皱着细眉，细细思索了几番，仍旧是无法入睡，“我感觉，这件事不简单，似乎想要引导扶苏做什么一样。”

卫庄将人拢了拢，掖好了被角，“睡不着？”

“嗯……”

卫窈打了个哈欠，蹭了蹭男子温热的胸膛，“我明日去趟小圣贤庄吧。”

这话说的极为寻常，卫庄倒是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来了，“你猜到了什么？”

“李斯其人，思虑周密，手段可以说是狠辣的。”

卫窈眉心微蹙，随手捻了男子的一缕白发，缓缓缠绕在指尖，“扶苏来桑海时给我来过信，告诉我，这是李斯邀请他前来的，来品尝一道名菜，鱼翅烹熊掌。”

“有何问题？”

不过是一道名菜，很多达官显贵都会点这一道菜，扶苏乃是帝国公子，来到桑海，用这一道菜，并无不妥。

卫窈轻轻一笑，“哥哥可知这道菜名字的由来？”

这样明显的撒娇，卫庄也是从善如流的顺着来，“说来听听？”

“沧海映泰岳，鱼翅烹熊掌。”

卫窈侧过身子，往卫庄怀里缩了缩，缓缓开口，“这是伏念大师兄起的名字。”

“儒家典故中，有一段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而下一句是……”

顿了顿，卫窈浅浅叹息，压低了声音，“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闻言，卫庄的目光罕见的动了动，抬手抚上少女的发顶，“你在怀疑李斯？”

“他值得怀疑。”

卫窈垂下眉睫，缓和自己方才波动的情绪，“这么多年了，他能够稳稳地立足于相国这个位置，自然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心性。”

“你在担心儒家？”

顿了顿，卫庄继续道，“那毕竟是李斯的师门。”

“但那不是阿政的师门。”

卫窈蹙起眉心，声音带上了几分沉重，“只要不是会损害秦皇的事情，李斯想要毁掉，便是名正言顺。”

“当初他能够获得吕不韦的信任，表面虚与委蛇，与阿政里应外合，现在，也不会在意这个所谓师门。”

“而且……荀师父，并不承认李斯这个弟子。”

自从韩非在秦国去世后，荀子便是鲜少在人前露面了，小圣贤庄的事情也是全权交给伏念打理的。

直到见到那被卫庄抱在怀里的小团子，荀子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精神，与众人的交流才多了一些。

这么多年了，荀子的精力都花在了给当初的小团子调理身体上，后来容小窈长大恢复了，荀子便是全身心的教导卫窈。

他说，他要把所有的医术都教给她，让她能够毫无顾忌的去行走江湖。

众所周知，秦国相国李斯，出自儒家，师从荀子。

而荀子对外宣称，他只有两名弟子，一为韩非，一为道家澄柒。

这便是明显不认李斯这个弟子了。

“罗网已经到了桑海，你此去小圣贤庄，注意安全。”

安抚性的拍了拍少女的脊背，卫庄垂首在卫窈额头落下一吻，“我明日与师哥有事，便不随你同去了,我让子房看顾你。”

“是为了丁掌柜？”

看着男子淡定的表情，卫窈却是挑眉，“子房哥哥说服你帮助墨家了？”

卫庄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若我回来的早，便去接你。”

“可是……哥哥。”

少女咬了咬下唇，小手不安的扣着雪白的里衣，透露出明显的不安，“那是噬牙狱啊……你……”

“无妨。”

男子语气笃定，修长的手指将少女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窈窈，那从来不是什么不可触及。”

“可是，哥哥，你当初……”

说着，卫窈便是不说了，眼眶微微泛红，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那只是一段普通的记忆。”

顿了顿，卫庄垂首，与少女额头相抵，“若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便是你。”

“窈窈，那天，是月圆。”

当初他被夜幕之人抓到了暗牢，的确是受到了极致的折磨，伤痕累累，当滚烫的烙铁贴在他胸前时，他咬破了舌尖，才忍着没有发出什么痛呼。

他几乎要以为，他就要见不到他家窈窈了。

明明在那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过，他不会轻易死的。

是以，他一直没有放弃，纵使皮肉碎裂，他都没有放弃过。

而他也是在月圆那一天，等到了浴血而来的窈窈。

在卫庄看来，那段记忆，并不是什么不可触及的伤疤，那的确是极致的苦难，但因为有了他家窈窈，那段弥漫着浓重血色的记忆，便也是泛起了几分暖色。

那天，他的窈窈，为他杀出了一条坦荡前路———

从此以后，他便再无畏惧。此生最为珍爱的明珠已经落在了他的掌心，他便只能向前，不再犹豫。

“你与嬴政……”

许是不想让卫窈继续方才那般沉重的话题，卫庄开口了，带着几分不满，“如何？”

闻言，卫窈当真是收回了难过的情绪，意味深长的一笑，“哥哥问的是何意？”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卫庄浅浅叹息，抚上少女的面颊，“窈窈，我想听你亲口说。”

他当然知道他家窈窈对嬴政无意，但是，到底是陷入爱情的男人，又是将心思忍了数十年的卫庄，自然是想要从心上的小姑娘口中听到一些表达爱意的话语的。

说白了，卫庄就是因为方才那一声“阿政”吃醋了，想要窈窈哄一哄。

毕竟，容窈公主名义上还是嬴政的妻子，这已经被载入了史册，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

“是我的疏忽了。”

卫窈浅浅叹息，双手抚上男子的双肩，凑过去咬了咬卫庄的唇，低低的笑，“哥哥，我最重要的人始终都是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至于阿政……”

说着，少女便是浅浅的舒了口气，对上卫庄银灰的眸，“我曾经，应该是对他心动过的。”

卫庄：“！！！”

【我就是说说而已，只是想让你哄哄我，没想到还真的有那么回事儿？？】

卫庄：（咬牙切齿）你确定要在我床上说对别的男人动过心？

窈窈：（茫然）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卫庄：（委屈）我不是让你说这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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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不可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