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衣袂拂过竹门，扶苏推门而入，便是对上少女如画的眉眼。

卫窈微微一笑，倒了杯热茶放到自己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殿下，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扶苏：“……”

【要完。】

深深的吸了口气，扶苏如同往日般，对着卫窈俯下身行礼，却是在中途被少女扶住了手腕，“你是公子，无需对我行礼。”

“礼不可废。”

扶苏硬生生挣开，周全的行了礼，“母后的教养之恩，儿臣永远铭记。”

卫窈拦不住，只能避开扶苏的大礼，带着他坐下来，“这是药茶，试试看吧。”

“谢母后。”

扶苏自然不会拒绝，虽然卫窈不是他生母，但是，卫窈在秦宫的那段时间，确实是用心的教导他，扶苏是真的将卫窈当做母后的。

“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回去的时候，带给你父皇吧，你也有一份。”

卫窈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推到扶苏面前，“这是道家养心丹，也是一样，你和你父皇，一人一份。”

扶苏应了声“好”，指尖触及封装的很是严密的木盒，便是浅浅叹息，“是儿臣的不对，让母后费心了。”

“嗯？”

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扶苏苦笑一下，“近日来，有些传言，想必母后也听到了。”

“传言？”

卫窈挑眉，笑的清浅，“就是那些关于你的那些流言？”

“不错。”

扶苏垂眸，收紧了手掌，指尖都嵌入了掌心，“儿臣已经做好准备，还要劳烦母后这般费心，实在是儿臣的过错。”

身在高位的帝王，最为忌讳的，便是有关社稷安稳与王权去处的事，而最近的传言说扶苏有意登位，显然是将矛头指向了扶苏。

不管如何，扶苏既然陷入了流言中心，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

嬴政性情冷峻，面对这样的流言，结果可想而知。

而卫窈给扶苏准备的药茶和养心丹，让他交给嬴政，多多少少都能平复一下他的情绪，至少，嬴政会看着卫窈的面子上，酌情考虑。

扶苏是这么认为的。

许是猜到了扶苏心中所想，卫窈眨了眨双眼，直接轻笑出声，“扶苏，你可还记得，你是什么身份？”

“记得。”

扶苏抬眼，正好对上眼前少女明亮的眸，“儿臣是母后的儿子。”

卫窈嘴角笑意不减，继续道，“那……容窈公主，是何身份？”

“是父皇的正妻，大秦的皇后。”

说罢，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扶苏猛地惊了一下。

“现在知道了？”

卫窈“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往嘴里扔了块点心，然后将小碟推到扶苏面前，“扶苏，你是秦皇与皇后的嫡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扶苏唇角动了动，没有回答，当然，卫窈也没有要让他开口的意思，只自顾自说着，“你是这片江山未来的主人，未来的你，会继承你父皇的基业。”

“扶苏，你难道真的觉得，当初阿政将你记在我的名下，是随便选的人吗？”

“阿政既然能够建立千秋伟业，自然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孰是孰非，他心底比谁都清楚。”

“扶苏，你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是当年阿政赋予你的。那些流言，算得了什么呢？而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母后……”

扶苏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儿臣担心……担心帝国为奸人所毁。”

“那你可有什么行动呢？”

卫窈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语气，平静的目光却是让扶苏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扶苏，当年我教你的，你还记得多少呢？”

“还是说……”

顿了顿，卫窈靠近了几分，极近的观察扶苏的表情，“我不在你身边，你害怕了？”

“……是。”

扶苏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放松了手掌，“儿臣一直想要做到最好，这样才不会给父皇增加负担，儿臣不想……不想逾矩。”

“逾矩……怎样算逾矩呢？”

卫窈挑眉，白皙的手指抚上青年已然微红的眼角，“扶苏，你要记得，你是嫡长子，是你父皇亲自定下的，这一点，便是他给你最大的权利。”

“你身后站着的，不仅仅是是我这个皇后，还有你父皇。扶苏，嫡长子这个身份，便是你最大的资本，你完全无需在意其他。”

“到这么多年了，你父皇的心思，你还是猜不到吗？”

若非肯定扶苏的地位与权力，嬴政怎会将他记在皇后容窈名下？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宣布他是嫡长子？

说到底，嬴政这是在给扶苏底气，足够让扶苏有所作为的底气。

“我明白你的顾虑。”

卫窈浅浅叹息，如同多年前那般，揉了揉扶苏的脑袋，“不管如何，你在宫中并非毫无助力。扶苏，容窈皇后，便是你最大的助力。”

虽然卫窈不在宫中，但是，霜月殿还在，容窈皇后的名头还在，只要这些还在一天，扶苏便是一天的嫡长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扶苏，阿政要的，不是一个永远不敢放开手脚的儿子，而是一个能够继承他心志的继承人。”

说着，卫窈忽的一笑，屈指在青年额头敲了一记，“若是他让你受了委屈，便来告诉母后，知道吗？”

少女指尖微凉，用的力道也不大，扶苏却是忽的愣住了，眼前的一切开始迷蒙，恍惚间，似是回到了那年。

当初，那般娇小苍白的少女，亦是这样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笑着嘱咐，“若是他让你不开心了，来告诉母后，知道吗？”

扶苏记得，少女说这些的时候，嬴政就站在一旁，面色却是温柔的，没有半点不虞，是完完全全的纵容这样的做法。

而后，也确实是如此的。

有时学习了太累了，嬴政太严厉了，扶苏便去霜月殿，靠着少女的腿撒娇，说父王如何如何欺负他。

然后，他便会看到少女很是严肃的去找嬴政，每次都能从他那冷峻严苛的父王手中要到好东西，将他哄的很好。

确实啊……

那个时候的他，是极有底气的。

那时候放肆的勇气……去哪里了呢？

扶苏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眸间的泪意，待到气息平静下来了，方郑重开口，“儿臣明白了。”

说着，扶苏便是站起身来，对着卫窈恭敬俯身，“儿臣定不让母后失望。”

阿政当初选择将扶苏记在窈窈名下，便是肯定了他继承人的身份，只不过扶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底气不足。

嬴政：（叹气）我这傻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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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容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