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接到嬴政急召的时候，正是子时夜深时分，嬴政很少会在这么晚传召他进宫，尤其是他现在是秦国真正的掌权者，已经无需像以往那般小心翼翼。

当然，如今也算是非常时期，毕竟，容窈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匆匆收拾了一番便进了宫，不出意外的跟着内侍来到霜月殿。

霜月殿内灯火通明，却是没有宫女守着，盖聂心下一沉，便是知道出了意外。

然后，他大步走入内殿，听到了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再走近了些，便是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澄澈如洗的眸。

盖聂：“……”

视线里是一个小团子，裹着雪白的斗篷，一张白嫩的小脸上沾着点心的碎屑，小手正捧着茶盏，小口小口的饮着花茶。

而那一身玄衣的帝王，正坐在一旁，为那小团子剥着果子。

团子的面容他倒是极为熟悉的，虽然是四五岁的模样，未张开的稚嫩亦是让他一下子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所以，谁来告诉他，他家小青梅，好好的十六岁的少女，马上就十七了，怎么忽然变成了一个小团子？

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嬴政看过来，盖聂才回过神，走到二人身侧。

“老师来了。”

嬴政揉了揉额角，将剥好的瓜果放到小团子面前，用丝帕为其擦了擦小脸，声音带着明显的无奈，“你也看到了，如今便是这番情况。”

自盖聂到来，小团子只好奇的看了他几眼，并没有说话，盖聂便是知道，可能不只是变小这么简单。

“她说她是容窈。”

察觉到盖聂的思绪，嬴政便是开口做着解释，“她不认识我们，只说她要哥哥。”

闻言，盖聂的目光动了动，便是知道了大概。

有些事情嬴政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容窈被卫庄养大，在这个年纪，最为亲近的人，也只有一个卫庄了。

盖聂放下手中的长剑，试探着坐到小团子身侧，温和着声音开口，“窈窈。”

他记得卫庄是这么叫她的，虽一直是一副清冷无波的语气，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缱绻而温柔。

容窈眨了眨双眼，鼓起了面颊，语气很是笃定，“你认识我哥哥？”

她认识的人不多，大多都是路人般存在的宫人们，唯一一个让她亲近的，也只有那个傲娇冰冷的小少年。

盖聂轻轻“嗯”了一声，斟酌了一番措辞，方缓缓开口，“小庄近日有事要忙，托我照顾你。”

顿了顿，盖聂又补了一句，“放心，待他事了，会亲自来接你。”

容窈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撅起了嘴，“可是……哥哥都没有说过他有什么事要忙啊。”

“事出突然，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盖聂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安抚着即将炸毛的小团子，“放心，他不会有事。”

容窈呡唇，白嫩的小手不住的扣着斗篷上的刺绣，声音低下去不少，“那……那他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很快。”

盖聂语气笃定，捏了块栗子糕送到女孩唇边，换了副哄孩子的语气，“窈窈要听话，每天乖乖吃东西，若是你瘦了，小庄会不高兴。”

容窈倏地抬眼，清澈的眸底清晰的倒映出少年干净明朗的面容，“你是谁？”

“我是盖聂，小庄是我师弟。”

盖聂伸手，按了按女孩发顶翘起的绒毛，“你可以叫我聂哥哥。”

容窈却是撇了撇嘴，“那……那你也不能叫我窈窈，哥哥说了，只有他才能叫我窈窈的。”

盖聂：“……”

【小庄，没想到你这般小气。】

知道自家师弟是典型的傲娇真香型，他便没有多言，只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那我便唤你小窈？”

容窈小团子眨了眨双眼，便是忽的轻轻一笑，啊呜一下吃下盖聂手中的点心，眯着眼的模样很是满足。

目睹了盖聂老父亲是如何哄孩子的嬴政：“……”

【老师，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寡人受教了。】

不管如何，小团子被安抚下来，肯听话的吃东西了，君臣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看来，带孩子也不容易。

卫庄那样的性子，能将容窈拉扯长大，也委实不容易。

容窈近日翻阅的百越典籍还在，嬴政与盖聂一一的翻阅过去，找到了少女当初做的手记，便是猜测到了大概。

不管如何，突然变成小团子的容窈，到底是不能宣扬出去，百越秘术本就少见，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对容窈来说，便又是不好的境遇了。

嬴政传召了星月，让她给吃饱喝足了的小团子洗了澡换了一身合身的小裙子，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睡去了。

容窈睡觉很是不安分，时不时地踢被子，星月守在一边为其将小被子拉好，盖聂收拾着那些百越典籍，心下感慨。

从一个人的睡姿，其实能够看出不少信息，容窈这般模样，很明显是被卫庄纵宠呵护着的，一双清澈明眸似是日光下粼粼的溪流，眉心的朱砂为她增添了几分可爱。

卫庄与容窈在冷宫长大，但容窈却是被养成了这般不谙世事的模样，卫庄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

霜月殿的宫人都是嬴政亲自挑选的，都是自己的心腹，自然是无需担心，只是一直为王后医治的那些御医们，便是不得而知了。

盖聂在黎明之前将熟睡的小团子打包带出了宫，那些百越典籍，被嬴政藏了起来，对外宣称，王后旧疾复发，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可打扰。

盖聂有自己的府邸，荆轲与公孙丽游历到咸阳，二人便是时常来串门。

难得的盖聂今日在家，荆轲便是带了好酒，与公孙丽一同来了，却是发现素来安静的府邸忽的多了不少护卫，气氛有些微妙了。

荆轲也没有多想，刚走入院中时，便是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软糯糯的，听上去就十分的舒服。

荆轲与公孙丽对视一眼，便是在树下的小桌旁见到了友人，还有一只团子。

那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坐在凳子上晃着脚丫，穿着一身雪白的小裙子，布料柔软，刺绣精致，一看便知很是奢华，发辫上还戴着小蝴蝶，很是可爱。

盖聂正在给小姑娘夹菜，女孩捧着小碗，拿着小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粥，白嫩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红，神态很是满足。

荆轲还未反应过来，身侧的公孙丽已经快步上前，凑到了小团子面前，“哪里来的小姑娘，真可爱。”

“这是小窈，暂时住在我这里。”

盖聂的声音依旧是四平八稳的，用丝帕擦了擦容窈的嘴，喂了她一块小点心，“小窈身份特殊，还望二位不要宣扬。”

荆轲与公孙丽对视一眼，便是心下了然，不再多问。

容窈眨了眨清澈的眸，捏着小勺子，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小孩子独有的朝气，“聂哥哥，我还想吃栗子糕。”

“你方才已经吃了一碟，不可多吃，会坏牙。”

揉了揉女孩的脑袋，盖聂顿了顿，看着团子噘着嘴的模样，终是继续开口，“晚上可以吃。”

容小窈瞬间变脸，笑的眉眼弯弯，眉心的朱砂都鲜活起来，在这样寒冷的冬日，散发出不可忽视的温度。

盖聂：“……”

【血槽已空。】

荆轲：“……”

【天呐，我兄弟竟然会养孩子！】

盖聂：（开心）小窈真可爱~

荆轲：（惊恐）兄弟，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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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珠玉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