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箐慈看着徐韶音这般无忧无虑,总觉得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性了,可马上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韶音怀的是阮府第二个孩子,亦是她和阮靖轩第一个孩子。
四哥明里暗里都很高度重视,前三个月胎儿不稳,从那日跟她去过琼华楼后,便不许她出门了。
今早阮靖羽同她去看看韶音,快临近午膳时,沈箐同六郎不多留。
刚走出屋子,便看到四哥阮靖轩站在廊下。
“五弟妹。”阮靖轩往前一步,客气道。
沈箐慈福礼,“四哥。”
“我有一些事相同弟妹说,”阮靖轩身体往后略移,弯腰伸手往外一指,询问着,“可否到外面去说?”
“可。”
在院门前,阮靖轩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背在腰后,与沈箐慈保持五步远的距离,沈箐慈牵着阮靖羽,后面也有丫鬟跟着,倒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只听阮靖轩徐徐说,“相必弟妹也知道,阿音她……她在长安没有亲人。”
沈箐慈看着他,点头知晓。
“医官说阿音前三月胎儿不稳,情绪波动也不易过大,所以,这次阿音的生辰宴希望弟妹能……帮帮我。”说着弯腰双手供起,朝沈箐慈鞠了一躬。
“四哥多礼。”沈箐慈忙颔首福礼,起身后说着,“四嫂如今可是重要保护,昨儿我同大嫂说过了,四嫂也不喜陌人,生辰那日我跟大嫂亲自下厨,届时只邀请本家的二姐三姐就好,人虽少但亲才更热闹。”
“如此甚好,”阮靖轩听完,忍不住笑出来,往后推一步拱手礼,摆手连连说着,“多谢大嫂,多谢弟妹,多谢大嫂,多谢弟妹。”
“四哥多礼。”
韶音不喜欢跟那些侯府官场夫人打交道,一是年纪小,二是韶音性格直,见不得绕肠子的话。如今阮靖轩虽是言侯,可妇人生辰这事若是他亲自操办,有诸多不便,所以才特意拜托沈箐慈。
在掌灯时分,收到一封从随州来的家书,信上说阮靖逸初九到家。
“谢天谢地,五爷总算要回来了。”当沈箐慈把这事说给苏嬷嬷时,苏嬷嬷激动的双手合十。
墨澜撇了这苏嬷嬷一眼,提高声,“可初二夫人就一个人回府啊,还没见过第一年自己回娘家的新妇呢。”
苏嬷嬷笑容一下僵住……
沈箐慈不在意两人说话,绣完最后一针,剪线,放好针线。
今儿连午觉都没睡,绣了一下午,终于把要送给阮靖逸的衣裳绣好了。
她笑笑,把手中的衣裳递给苏嬷嬷,“苏嬷嬷,这绣好了,明儿我回府时就劳烦您先帮我去布料店一趟,把这个交给专给夫君裁衣的裁缝,让他改改。”
“好,夫人。”苏嬷嬷接过,答应的利索。
经墨澜这一说,苏嬷嬷也知道刚才自己话说过了,一听到五爷要回来了,就管不住自个儿了,忘了正经夫人还没激动呢,自己个管家婆瞎激动个什么。
沈箐慈对上苏嬷嬷眼神,温和地朝她笑笑,客气不娇气,“那辛苦您一趟了。”
苏嬷嬷忙应下来,第二天麻溜地办了这事。
初二,沈箐慈没等墨竹来唤自己她就醒了。
利索的梳妆,换衣,吃膳,回府。
今儿还是下着小雪,屋瓦上覆盖了薄薄一层白雪,倒也好,没前些日子光阴沉刮冷风的好。
今儿,本也是嫂嫂回娘家的日子,但夫妇俩专门留下来,小妹回府谁不重视?
一家人一如往常其乐融融,早先王妃还有些担心箐慈因为姑爷没来得及回来,会不高兴,等仔细观察一阵,自己是多虑了。
沈箐慈今天难得笑得多些,陪陪父亲,再夸母亲嫂子,逗弄小侄子,硬是到天黑时母亲再三开口,她才回。
“夫人,今儿可真是开心。”夫人开心,墨澜是最先晓得,也跟着笑嘻嘻说着。
沈箐慈笑,开心并不是今天回门,而是心里算着,今儿回门便算作嫁人一年,还有两年,也好,不难熬。
不过晃眼而过的事儿。
“现在时辰尚早,我们去厨房做些吃的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箐慈换了衣裳后,只觉得有些饿,转了脚步,又出门去。
墨竹墨澜相视一眼,夫人回府前才在王府吃了晚膳的啊……
对啊,而且还吃了两碗啊。不过,夫人能吃也好,她们这夫人啊,一开心就喜欢自己做吃的,嫁近阮府来,只进过厨房一次,还是因为给大夫人小娘子熬汤。
如此,再主动亲自去弄吃的,心情必是好的。
剩下这两日,沈箐慈有空就往小厨房去,还带上专门从江南来的给阮六郎做糕点的厨娘。
甚至专研了一些这里人从不曾见过的菜肴,令大嫂都觉得惊讶,她这位妯娌,可惜身在闺阁,怕是认真学起来,那些御膳厨丁都能比。
初四沈箐慈大展身手,做了几样小菜,送往府中几院子,一时,府中传遍了,五夫人一手的好厨艺。
不过这两日细雪不断,沈箐慈都出门,从衡院到厨房有一段距离,厨房可不必屋内,没有地龙,做菜又得自己亲手动时而碰了冷水。
如此,不料着了风寒。初五早晨,墨竹照例唤夫人起床,就瞧见夫人面色泛红,伸手一碰,吓了一跳。
沈箐慈被墨竹惊叫一声弄醒,脑袋晕沉沉,也知道自己又着凉了。
夫人额头有些烫,墨竹手一缩,忙说着,“夫人,我现在去找医官去。”
“别大惊小怪的,没多严重,我睡一觉就好了。”沈箐慈动了动,嗓子有些喑哑,叫住墨竹,“你去照着上次三姐留的方子煎一副药来就好。”
“别去惊动人。”叮嘱一句,脑袋着实沉,便翻身向里,又睡去了。
墨竹焦急,可又不敢不听,把帘子放下,告诉墨澜让外面端着洗漱早膳候着的丫鬟们都散了,而后自己亲自去药房抓药,再回来煎药,速度之快。
沈箐慈醒来一次,起身闻着浓浓苦涩的药味皱眉,但还是喝了。吃了小半碗粥才把涩意压下去。
喝完交代一句,“再睡会儿,有事别叫我哦。”又睡去了。
“夫人,真没事吗?”墨澜不放心,看着墨竹给夫人掖好被角,不放心问着。
“可能是这两天累着了。”墨竹直起腰,两人往外走,轻声回,要是这喝药还不管用,她就回王府去王妃去请御医。
墨澜抱怨,“唉,才来这多久啊,郡主都病两回了。还不如时锦庄呢。”
她心疼自家主人,一时忘记称呼夫人,唤回了原来的郡主。
抱怨归抱怨,两人给夫人营造安静的睡觉环境,墨澜守着外院,打发了刘管家和四夫人派来的人,墨竹守着里间,不让那些小丫鬟进去。
沈箐慈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再一醒来时,已是申时。
闷出了汗,吃了米粥,沈箐慈就懒懒赖在床上,发呆。
“夫人,外面下雪了!”近来内室的墨澜进来看见夫人醒了,欢喜说着。
“不是早就下雪了吗?有什么好惊讶的。”沈箐慈无聊回,从初雪来,都连着下小雪着实没趣。
墨澜笑着,她就猜着夫人会这么说,她走近说着,“不是啊,从午间开始外面就飘大雪了,夫人您在睡觉,我们就没打扰你。”
“真的?”果真,沈箐慈来了兴趣,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她忙掀开被子,趿拉绣鞋,“快快快,我们看看去!”
沈箐慈极其爱雪,尤其大雪。纯白,致净,伸出手掌时,凉丝丝的在掌心柔化。
以前在王府或是庄子上,她能静静看落雪一整天。
小跑到屋外,冷风呼呼吹来,满院被白雪覆盖,“真的下雪了!”
沈箐慈大呼一声,忙跑下几步台阶,跑到院中。
簌簌雪花飘在她身上,这会儿浑然不知道冷,墨澜墨竹双双跑在她身后,两人连忙拿了披风,“夫人,你穿件衣裳啊!”
由着墨竹给自己披上衣裳,看着后年踩在地上深浅的脚印,沈箐慈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不可置信,喃喃:“还以为今年不会下雪了呢。”
一阵风吹雪而来,空中丝丝雪花飘。
沈箐慈自己系好披风,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就往后跑了几步,麻溜地蹲下拘一捧雪,朝两人身上掷去。
墨竹墨澜看着对方衣裳上的雪,皆愣了。
不远处扔雪的人哈哈大笑。
此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弯腰抓雪,打向笑的那人。
…………
院里一众丫鬟婆媳们退到一边,看着主仆三人玩得正欢。
一丫鬟眼尖,瞧见院门站着一行人,拉了拉同伴衣角,示意她看看,“那是不是五爷啊?”
二对一,沈箐慈落了下风,只得闪躲,乘机蹲下抓雪,眼神略过院门,瞧着院门一身影,觉着眼熟。
她抬头,与那人两两相望着。
那身影已经走过来,渐渐瞧清熟悉的面容轮廓……
沈箐慈站起身,手里还抓着一把雪,对上一双墨沉的眼眸。
她愣在原地,原本想偏头,看想墨竹墨澜,还想问,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那个人……特别眼熟?
结果那两人已齐齐跪下,齐声道,“五爷。”
五爷……阮靖逸……她她的……夫君?
沈箐慈手掌摊开,掌心的雪落下来。
此刻玩得有些疯,面上被人注视着,她才堪堪想起自己现在的行为……
就像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沈箐慈赶紧稳了稳神态,但她抬头时还是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忘了行礼,只戚戚抬头,看着三步之外的人,讪笑着,“你……你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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