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喜不喜欢另说,祝黎反正不喜欢。
他盯着那株藤树的树干上层层叠叠的尸体。
更不喜欢了。
小含没理这几个人,自顾自的走到陈方面前。
“妈妈,你快醒醒。”
很快,祝黎就知道为什么小含不用管他们了,他们被身后的藤树紧紧的吸在上面,挣脱不开。
“别说,这视野还挺好。”
祝黎抬头一看,钱莱被吸的位置最高,几乎快要到达顶端。
小含还在那里坚持不懈的晃着陈方。
祝黎看着那个力度都想说一句:这倒霉孩子。
力度之大,陈方的头快要散架。
终于,她在剧烈的、快节奏的摇晃中醒了过来。
“小、小含?”
“妈妈,你知道的,我是最爱你的。”
“可是,为什么您会怕我呢?”小含眼神天真,语气却格外狠戾。
底下二人的纠纷树上这几个暂时掺合不进去。
祝黎朝头上微弱的喊了一句:“小含怎么…觉醒了?”他之前还是一个乖孩子呢,怎么摇身一变成老大了。
祝黎说完缩了缩脖子,发现底下没给半个眼神之后放下心来。
钱莱悠哉悠哉地荡了荡腿,“因为他实验的时候被注射了仓蓝药剂。”
祝黎有些错愕,短促的啊了一声。
“仓蓝药剂的副作用会扰乱神经,造成部分记忆错乱或丢失。”
看样子小含之前忘了自己被“母亲”送上实验台的事。
只是,又是谁让他想起了这一切呢?
祝黎抬头瞥了一眼钱莱,他神色自然,还颇为疑惑的歪了一下头。
周意突然出声:“不是,二位就没发觉被吸血了吗?”
祝黎眼睛转了一下,颇为无奈道:“也是才发觉。”
小含蹲在地上,既不吭声也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他把陈方带走,不知去了哪里。
血蔓藤树吸血的速度更加肆无忌惮,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吸干。
祝黎紧贴着藤树的枝干,竟然觉得背部有丝丝缕缕的痒意。
怎么突然…不好!怕是要被催熟了。
祝黎必须阻止异变彻底完成,不然他也会彻底沦为怪物。
血蔓藤的缺点到底是什么?
祝黎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发现自己看过的所有资料里,根本没有血蔓藤的详细记载。
是有人把它藏了起来,还是一开始这个实验就在刻意隐瞒。
祝黎原本有一些慌乱,但钱莱的一句话突然让他惊起了冷汗。
“你变异了?”
祝黎神色平静,眼神自然,语气也没有起伏:“不算吧,只是有一点趋势而已。”
“是吗?”钱莱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祝黎的心却提了起来。
“嗯。”
祝黎没想到,周意居然是被吸的最快的那个。
她的头已经耷拉下去,看上去很不好。
“周意?周意?”祝黎轻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他抬头望向头顶,钱莱还挂在那看风景。
祝黎深吸一口气,一转头,和一个荡下来的“花苞”脸贴脸。
服了。
别碰我脸!!!祝黎努力往后仰,保护自己的本钱。
花苞不再晃动,祝黎仔细一看,这个人血都被吸干了,皮和骨头紧紧贴在一起,满是褶皱。
嗯。不排除挂久了风干的可能。
祝黎不想自己死的这么难看,他将这位仁兄用胳膊肘往后怼了怼,目光定在他背后连着的枝条上。
祝黎眼眸一亮,是不是只要切断了连管他们就可以出去。
“别做梦了,我早试过了。”祝黎本以为是钱莱,没想到说话的是周意。
钱莱闭着眼,垂下四肢。
周意声音有些虚弱:“与其找血蔓藤的缺点,不如直接从小含下手更快。”
姐您不如睡着呢,这出的什么主意。
祝黎听见后背衣服撕裂的声音。
这主意也挺好的,也不是没和界主赌过。
“那我们该怎么做?”
“小含极为看重陈方,可以从她那下手。”
小含的苏醒是钱莱的手笔,当时周意也在旁边。
小含最怀念的是陈方把他从孤儿院接回来的那天,刚下完小雨的松柏路弥漫着清新泥土的气息。
他也有妈妈了。
只是妈妈,你要是爱我就好了。
没关系妈妈,你永远陪着我就好。
“我见到了陈方的头发。”他现在知道陈方为什么对自己的头发那么看重了,临床治疗到最后阶段,头发会被剃掉。
或许在陈方心里,头发代表着她还是个健康的人,而不是一个濒死的等待者。
虽然还没到这一步就被曲鸣剪了。
周意:“你的意思是,我们告诉小含,让他把头发给陈方?”
“这能行吗?小含能信?”
钱莱道:“当务之急是让他先放我们出来,你管他会不会信。”
祝黎想了想,道:“那放出来之后呢?”
“想个办法让他别注意到这边,界主受限小,普通界物就不一定了。”
祝黎眉头一跳,理解了钱莱话里的意思,开始叫嚷起来:“小含小含!”
在外面追妈妈的小含被吵的实在头疼,出现在祝黎面前。
“你找死呢。”
祝黎嘿嘿一笑,举手道:“那个,你还没追上吧,或许我有办法。”
小含阴沉着脸道:“你要是不喊就抓到了。”
背后的藤条猝不及防的穿透祝黎胸口,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血,只是这血还没落到地上,就被四周的藤条吸收干净了。
祝黎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他没时间细想了。
他的头顶有一个巨大的花苞正缓缓地张开,想把他吞进去。
周意又晕了过去。
祝黎大喊了一声:“钱莱!”
“在呢。”
钱莱盯着刚刚那几支吸收了血液的藤蔓,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道:“陈方的头发在我们手上。”
花苞停止了绽开的速度,小含显然也知道头发对陈方的意义。
“在哪儿?”
“先把我们放出去。”
这句话刚刚落下去,藤条上的尸体仿佛活了过来,一个个干瘪的骷髅架子以极快的速度朝三人靠近。
“你也配和我谈交易。”小含看着是孩子模样,实际上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论起心眼子,不一定谁强谁弱。
钱莱还慢慢悠悠的荡了荡脚,道:“可是你把它毁了的话,陈方就永远也打不过你了。”
小含思量片刻,道:“你最好没骗我。”
钱莱举手投降:“怎么会,我可不敢。”
这人好讨厌,说话贱兮兮的,一会儿用完就杀了吧。
钱莱假装没感觉到小含的杀心,还一脸笑眯眯的。
小含:“……”他第一个死。
没多大一会儿,几个人就出现在教堂门口。
祝黎的血淌出去不少,语气都虚弱了几分:“就在里面。”
周意还昏着呢,小含揪死鱼一样揪住她的衣领,道:“她留下。”
祝黎:“…………”小东西。
他给钱莱使了个眼色,钱莱轻轻的眨了下眼。
于是,祝黎放下心来去里面掏头发。
钱莱突然扭扭捏捏地在旁边乱动。
又干什么?
小含一脸的不耐:“身上有跳蚤吗?”
钱莱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那倒也没有。”
“没有你扭什么?”
钱莱两个手的食指尖对在一起,看的小含杀心又起来了。
算了,忍忍,等头发到手就弄死他们。
“有屁快放。”
“我想上厕所。”小含松了口气,心情居然有点无法形容的诡异,闹了这么半天,他还以为是什么事。
祝黎看着堵在门口的小含,和紧赶慢赶的女鬼,状似为难道:“这,要不二位自己决定吧。”说完就小心翼翼的把头发往前一推。
小含疑惑了一瞬,回头就看见了出现在楼梯口的陈方。
还有后面姗姗来迟的钱莱。
短短两秒,他就明白了陈方是谁找来的。
我、一、定、要、弄、死、你们!!!!
开启域会消耗掉大量鬼力,小含阴沉着脸,瞥了一眼甩锅的祝黎,等留住妈妈再收拾这几个人。
陈方眼里就剩下了那团头发,哪还管旁边站着谁。
她拿着头发就想跑,小含很伤心,妈妈居然只关心头发,连眼神都没分给他。
没关系,妈妈打不过他。
陈方心心念念她的宝贝头发,期盼着恢复实力;小含现在一门心思都是怎么彻底毁掉头发,暂时还真顾不上他们几个。
*
黑夜,又到了异种出门遛弯儿的时间。
祝黎他们也被迫加入进来。
只是,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他们厉害了不少。
不是错觉,背后的异种像被打了激素一样,实力猛增。
逃跑途中又死了一个叙事者,还剩下六个。
自从夜晚异种被刻意放出来,教堂就关上了门,疗养院里不再有避难所。
祝黎他们就快要被逼到角落里。
怎么办怎么办,墙上已经开始出现了爬行变异体,要不了几分钟他们就会被包围。
祝黎猛地想起那个电梯。
他把电梯和几个人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电梯会通向哪里谁也不知道,但是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想干巴巴等死。
很快大家都跟在他身后跑。
电梯的摁钮接触不良,祝黎连着按了好几十下才开门。
关门键也不太好使,最后一个人踏了进来,异种已经到了眼前,祝黎狂摁,终于异种的兽臂伸进来的前一秒关上了门。
祝黎松了一口气,在瞥到电梯上的倒影时,突然浑身发冷。
电梯的银白色门上凹凸不平,祝黎的身形被照的歪歪扭扭,他的四肢和躯体上居然缠满了血蔓藤条。
映在电梯门上的五官微微扭曲,但目前还没有被藤条遮盖。
“赵鱼?赵鱼?”
祝黎反应两秒,“啊?”
“愣着干嘛,按楼层啊。”
整个过程其实很短,外人看来他只是愣了几秒神。
难道只有自己能看见?别人的反应都很正常。
祝黎声音有些为难:“按哪个啊?”
有人说:“随便按一个不就行了。”
祝黎微错开身,让出了按键。
整整齐齐,十五个全是七。
还真是随便按一个就行。
祝黎的视线在扫到电梯门上时一顿,等等,他的左手上为什么没有枝条?
电梯上行到七楼,一打开,祝黎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
讲个笑话,逃难逃到了敌方大本营。
停尸间里的地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裹尸袋,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这他%@?的,碰上回营不完了吗??????
但是现在下去一开门又碰上异种怎么办?
还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让祝黎有些意外的是这几个人居然没一个埋怨的。
异种追得很快,楼梯口已经爬上来了两只。
几个人又钻回到电梯里,只是这回就没那么幸运了,关门键怎么按都不亮。
异种群最前面单独走着一只。
祝黎定睛一看,是脏辫儿。
他背后还有两三个眼熟的人,都是曾经的叙事者。
或许里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一些,也是。
钱莱突然出声:“左边第二个,礼拜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就见过。”
礼拜后第一个晚上就彻底变异了,巧合吗?
来不及细想,脏辫儿的手扒住了电梯门。
后边的异种想见缝插针的挤进来,不行,那他们真插翅难飞了。
祝黎声嘶力竭:“张兆麟!!!!!”
没想到这一声怒吼却唤起了脏辫儿的一丝神智。
他停下了攻击的动作,由于惯性还保持着向前抓挠的姿势,看着有点滑稽。
他脖子缓慢转动,看清了四周的场景,片刻后从嗓子里挤出声,磕磕巴巴地说:“杀、杀了我。”
祝黎神情僵住,轻声问了一句“什么?”
脏辫儿重复了一遍:“杀了我。”
祝黎和脏辫儿对视,只有短短几秒,他轻声道了句:“好。”
刀子刺进腹部,脏辫儿浑身一松,嘴里嘟囔了一句:“兆麟,儿、儿子。”爸爸不能回去见你了。
祝黎眼眶发酸,帮脏辫儿合上双眼后猛地往后一推。
咚的一声。
“请各位患者准时参加礼拜。”
倒计时:2
一点碎碎念,不想看的宝宝可以划走啦。
曾经我是一个很害怕独自出行的人,虽然我的朋友们都很合拍,大多数时间我们都能一起,但其实我也有某些时刻因为恐惧自己出门而妥协,放弃原本的计划,不知道有没有宝宝和我一样,可能别的方面我很擅长,但这方面我确实是个胆小鬼。
刚刚回学校调档案,想着已经毕业最后一次好好逛一逛校园,一个人走在熟悉的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林荫路上,回想四年的大学生活,也许是那一缕席卷着回忆的清风,又或许是点别的什么,我突然在那一瞬间顿悟,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要学会接受孤独,即使我很不情愿,但这是一个人生命题,我没办法再逃避下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没有永远重合的路线,那就好好往前走吧,无论去向哪里,希望我能怀揣勇气,无畏一点,再无畏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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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生命赞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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