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山请了一天假。

本打算今天就动身去见林烟烟的转世，哪知被宋晴澜追着这桩糗事逼问了半天。

好不容易把人塞回瞳离镜，这一耽搁，等来了一通电话。

是人事部的小虞打来的，孟千山以为是自己通知不到位，接通后，特意强调了一遍已经提前请过假了。

“孟姐，不是这事。”小虞声音压得跟做贼似的：“是晟总找你，南宫晟！”

怎么又是他？他们不是已经加过联系方式了吗，有什么不能电话说？

“他有什么事？”

“他让我问你今天有没有空，想跟你约顿饭～”

“哈？”

“我觉得他想追你啊，孟姐！”小虞语速飞快，隔着听筒似乎都能瞅见她满脸激动的八卦模样：“你是不知道，他今天穿得老帅了！那西装、那头发，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还喷了香水！晟总那身份平时得多忙啊，肯定是为了表示诚意才亲自过来的！孟姐你又那么帅那么厉害，绝对是……”

“小虞啊。”孟千山平静地打断她：“话有点多了。”

小虞吐吐舌头：“咳咳，总之就是这样。他现在人在外面走廊等着，孟姐你要过来吗？”

孟千山沉沉吸入一口气。

她不喜欢计划被打乱的感觉，林烟烟的转世并不容易见，明明都和中间人约好上午了，南宫晟这突然的邀请实在是……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中午饭点还有两个钟头。

“行吧，知道了，我来跟他说。”

电话转接的间隙，孟千山脑中快速思考着。是来送奖品的？那也不至于亲自过来吧，还是说又发现了冯永之死的疑点想要通过她佐证？

那边很快接通，就像是特意等着这通电话一样。

“孟小姐。”南宫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些微走廊的回音，低沉而克制：“抱歉打扰你休假了，如果今天不方便，我可以改日再来。”

孟千山挑挑眉，这大少爷还挺有礼貌。

“无妨。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约孟小姐一起吃顿饭，顺便聊些事。不知孟小姐何时方便？”

正事不在局里谈，反而要约什么劳什子饭，确实像别有用心……

说起来，历代南宫家继承人的伴侣都是业内说得上名号的人物，南宫晟今年30刚出头，也算到了要找对象的年纪。

可她是弯的啊！

不不不，往好里想，万一人家是想聊别的呢？她这样先入为主地拒绝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再一个，撇去对方高贵的身份不说，她第一名的奖金和法器还扣在人家那……

还是不要那么快把关系闹僵比较好。

“如果是要紧事，就约今天中午吧。”孟千山说。

如果结束得快，她还能赶上去另一边。

·

一小时后——

孟千山开车来到了奇雅大酒店楼下。

她今天连妆都懒得画，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字母卫衣，配了条宽松点亚麻阔腿裤，平时精心打理的小细辫也散着没编，随手抓几下就算梳过。

这里是W市当地最豪华的酒店没有之一。她盯着这地方很久了，在这里，一道最普通的面条都卖到了惊人的三位数，物价癫得令人咂舌。

跟着燕尾服服务生一路来到预定好的豪华包厢，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小虞还真没夸张，今天南宫晟明显认真打理过，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棕色长款西装，浅棕色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发型与昨天有微妙的不同，鬓角修短了些，显得整个人精神不少，像是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

在对面坐下，南宫晟递来菜单，“我先点了一些，孟小姐看看还有要增加的吗？”

孟千山瞄到他袖口露出的腕表一角，是百达*丽今年的新品，售价大几十万。再看向手上的菜单，467的蟹粉豆腐煲，380的九品葫芦鸭，198的海参拌面……

怎么办，一点都不想A这顿。

“……先这些吧。”

服务生拿着勾好的菜单退下，包厢里只剩他们二人。

孟千山开门见山：“晟先生特意到我们单位跑一趟，是为什么事？”

南宫晟没有立即回答。他动作自如地起身，先给孟千山倒了半杯酒。酒液晶莹，冒着诱人的细小气泡，一看就知身价不凡。

酒杯平平推到她面前。

“是我自己的一点私心。”南宫晟坐回座位，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两指捏着杯柄在手中轻轻摇晃，“我对孟小姐你……比较好奇。”

“好奇？”

南宫晟垂眸凝视着杯中晶莹的酒液，道：“近年来，南宫家在推行一项人才引进计划，希望能吸纳各界能人异士作为编外顾问，以促进家族与家族间的交流与资源共享。”

他抬眼看向孟千山，“不知孟小姐是否有兴趣？”

原来是为这事，孟千山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编外顾问，具体要做些什么？”

“没有特定要求，可以一起组织法事交流会，或者受邀指导我们家族年轻一代修习技法。如果实在腾不出空，只挂个名也是可以的。

相对的，我们会予以丰厚薪酬，如有需要，南宫家愿意以对等甚至超额的资源作为回报。”

作为当今玄门界的执牛耳者，南宫家族规很是严苛。族中所学严禁外泄，甚至对门生的私人交往对象都有严格限制。不允许自家东西外流，同时却还企图攫夺其它家的东西，这种矛盾策略虽巩固了其龙头地位，却也令其它流派始终对其保有一定警惕。

南宫晟说的编外顾问，本质上是一种资源置换，也是打破封闭的重要尝试。

她想起这次北庭会试的结果，前三甲分别是她、金筝和岳佟佳，一个姓南宫的都没有。要知道参赛选手中光南宫家的人就占了半数，这样的结果估计连他们自己都觉着面上无光。为此来拉拢她这个会试第一名也是合理的。

就编外顾问这个身份本身而言，她还挺感兴趣，多一条可选择的路，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孟千山思忖过后暂时应了下来。

很快，服务生推着小车进来，一道道色泽诱人的菜品端上了桌。

奇雅大酒店菜品价格虽然贵得离谱，但味道确实没得说。孟千山尝了一口红烧小排，被浓郁的甜香味道惊艳得睁大了眼睛。

“我听说这家味道还不错，希望可以合你的胃口。”南宫晟冷硬的眉眼微微笑着，却总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疏远感。

毕竟是南宫家人特有的被动buff，不奇怪。

两个人的饭局，孟千山不想气氛太尴尬，于是主动找了个话题。

“晟先生，你妹妹这两天还好吗？”

“小燕吗？她回本家了，几天后回来。”南宫晟语气平淡：“你关心她？”

“毕竟是同事。”孟千山低头搅着汤盅，捞出一只肥硕的裹满诱人汤汁的大虾。

“是她主动要求的。”南宫晟解释道：“这次北庭会试让她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所以主动申请回本家沉淀一段时日。小燕她性子倔，从小就很有想法，我们尊重她的决定。希望她的任性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算不上麻烦。”

这也确实像小燕子能做出来的事。

南宫燕单方面和她不对付，她们又同在一个单位，听着身边人不断对讨厌的人道喜，心里肯定多少会不舒服。

话题就此打住，很快转向另一个方向。

许是默认了她编外顾问的身份，南宫晟破例对她透露了许多内部消息。包括历届北庭会试的考题内容、优胜者去向、下届会试的大致方向等等，这些信息论坛上都只能搜到模棱两可的猜测，南宫晟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没记错的话，这些都属于南宫家家规里需要保密的部分，看来这个编外顾问确实能从南宫家捞到好东西，跟提前透题一样。

一场午饭吃下来完全不无聊，南宫家有关的那些消息五花八门，孟千山听得津津乐道，时不时还会差几句嘴，引导南宫晟说出她想听的内容。

饭局步入尾声，肚里装了**分饱，南宫晟轻轻放下餐具，双手交叉在前，认真地注视起孟千山。

“孟小姐，今天这顿饭还满意吗？”

“满意，感谢招待，回去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我已经付过了，再说，这顿本就该我请。”南宫晟话锋一转：“孟小姐这么优秀的人，周末都是一个人过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孟千山眼皮一跳，她莫名想起小虞贼兮兮的调侃，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

“平时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哪有什么周末。”她故意挖苦自己。

“真是辛苦了，你的爱人不会有意见吗？”南宫晟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

孟千山心中更是警钟直响，不能真给小虞那乌鸦嘴说中了吧？

她抬眼对上南宫晟的视线，那双总是无波无澜的眼睛，此刻竟带着几分格格不入的探究和执着。

孟千山迅速移开目光，端起酒杯，说道：“她没意见，也很支持我的工作，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她临时杜撰出了个伴侣形象。可是说这些的时候，脑海里为什么会蹦出昨天梦里的画面？

一定是昨天太累了没休息好，一定是这样！

南宫晟眉峰不动，身子微微前倾：“是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孟千山停顿了一下：“很温柔，能理解我、包容我的脾气。我很爱她。”

“真羡慕那个人。有机会能让我见见吗？”

孟千山感到讶异地猛抬起头。

南宫晟这话接得太快，完全是脱口而出，且咄咄逼人。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总觉得南宫晟的眼睛里有种近乎危险的暗芒。

二人视线相撞的瞬间，南宫晟微一愣，忽地扶住额头：“抱歉，我失言了，可能喝多了。”

孟千山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擦拭唇角。推开座椅起身：

“回去我把钱A给你吧，晟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包厢门用了几分力地关上，带起些微嗡嗡的回音，在寂静的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南宫晟独自坐在原位久久未动，他的视线自桌前的琳琅缓慢挪至手边空了的酒杯。

他刚刚……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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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不愉快的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