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危机的爆发,都始于数日前突然爆出的一件惊天丑闻:韩**界的第一元老,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姬无夜,在红莲公主下嫁的初夜,被新娘刺死在了洞房之中。
韩非半夜三更被从禁闭的九公子府中拖了起来,与韩宇一起被匆匆拉到了姬无夜的将军府,心情无比沉重:从韩王安执意让红莲下嫁给姬家那天起,韩非就知道一定要出事,如今,他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数月前,姬一虎意外战死于与秦人的短兵相接:秦军之中的新星蒙恬,一枪挑掉了他的脑袋。消息传回,满朝皆惊。韩王安为了安抚独子战死的姬无夜,居然接受了姬无夜“红莲公主仍以未亡人身份嫁入将军府”的荒唐提议。满朝文武都震惊不已,面面相觑:堂堂一国公主嫁给臣下的牌位……别说王族女子,就算普通百姓人家,只要条件稍好一点,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而且在这个年代,宗族中其他男人代亡者留后之事,并不罕见。所以,姬无夜的意思很明显,他要韩王安把红莲赐给他!
姬无夜好色暴戾之名举世皆知,红莲嫁入将军府,与被送入虎口之中何异?
朝会结束后,韩非追至韩王安宫中据理力争:红莲那样刚烈的性子,被硬生生安了个一辈子守活寡的命运,岂不是要逼死她?然而他的担心却被韩宇一番大义小情的机锋打败,还被韩王安以“无视国家大事只顾儿女情长”的理由斥责一番并禁足反省,连红莲的婚礼都不准参加——理由是怕他在婚礼上闹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多日的深居不出倒帮他洗清了嫌疑,否则姬无夜之死,他必难逃怀疑。
圈禁中的韩非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诡异非常:红莲是韩王安最宠爱的女儿,就算韩王安再懦弱,给红莲择夫也是精心千挑万选过的。平心而论,虽然他看姬一虎不顺眼,但在世人眼中,姬一虎除了性子骄横暴躁些、有时还有点仗势欺人之外,还真无别的毛病。但嫁给牌位,或者说,嫁给姬无夜……韩王安的表现,简直就像中邪!
中邪!韩非的动作突然顿住了:韩王安喃喃重复“她必须嫁进将军府,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的情景,像极了当年雪衣军谋反时的那个夜晚:面对着如山铁证,韩王安却始终只是重复着一句“侯爷不会有反心”……
潮女妖!暗示!幻术!
大意了,自潮女妖死后,韩非就不曾再被这些光怪陆离的旁门左道手段困扰过,自然,警惕性也就有所降低。回想起来,韩王安接见他的那个宫殿,分明,也飘着一股诡异的香气……
宫里,还有潮女妖的后手!但是……会是谁?会是那个姑娘吗?
……算了是谁再说,香,是必须要毁的!
只可惜他骤然被禁,全无准备,来不及传出半点消息,白凤的谍翅并不是天天都来,等待它,或许就晚了。
他只有召唤逆鳞,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逆鳞虽为剑灵,但有一点同一般的死者一样,都是以香为祭的,对香气极为敏感。当初月神放倒行走的鬼故事玄翦,用的就是香。因此这一次,逆鳞不仅未能得手,反而中招失智混乱,韩非不得不强令逆鳞返回剑匣中温养,但再想让逆鳞扮作匪徒在途中劫走红莲的计划,却再也行不通了。
身为与红莲最为亲近的兄长,他却只能在红莲出嫁的鼓乐声中,徒劳地抓紧了门栓闭上眼,心中充满了绝望。
抵达凶案现场的韩非,只看到满身是血、昏迷在床的红莲,和地上血泊中姬无夜惨不忍睹的尸体:那尸体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刀痕,似乎均来自姬无夜自己的刀。
目击的几个侍女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她们眼见姬无夜进了公主的房间,却不敢阻止——谁都知道,年轻美貌的红莲公主这一嫁,实际上,嫁的就是将军,在婚礼进行到一半之时,姬无夜已然以夫君自称,而婚宴上的众人,无一敢提出异议。最初,她们听到公主与将军发生了争执,但慑于姬无夜平日欲求不满就会杀仆婢泄愤的前科,并未敢立刻进门。后来她们听得公主开始诡异地大笑,笑声极其不正常,终于壮着胆子破门而入,却发现公主正挥着大将军的断刀,状若疯癫地往已经一动不动的大将军身上狂砍乱砍,一边砍一边笑骂“有本事你再碰我一下”。众人吓得呆住,赶紧四散奔逃求救,最后还是百鸟首领红鸮赶来,暂时打晕了红莲,指挥下人们报了案。
韩非面无表情地查看着姬无夜的尸体,对于这个相斗数年的老对手居然以此种方式惨淡谢幕的结局,他不可谓不感慨。他想过姬无夜会死在卫庄手下,死在白凤手下,死在鬼女手下,甚至死在自己手下,却从来没有想过,动手的会是红莲。
“凶手不是红莲,另有其人。”韩非在检视尸体之后,起身肯定地说。
韩宇目光深沉:“九弟,人证物证俱在,你身为司寇,怎可循私枉法?纵然红莲是你我之妹,你也不该包庇!否则,你多年来大力推行的法制,又谈何公平呢?”
“我非包庇红莲,而是有证据表明,现场还曾有第三个人。”韩非毫不示弱地回视着韩宇,指了指头上,“屋顶破损,真正的凶手显然是从此闯入。地上的血迹虽已被踩乱,但仍有极明显的男子足迹。而且姬将军的致命伤是自背后透至胸前的一剑。众所周知,姬将军是整个韩国数一数二的高手,曾学艺于魏国披甲门,虽不似真正学成的披甲门弟子那般钢筋铁骨,但多少刺客也都是败在他的刀枪难入之上。红莲虽会武艺,但并无一剑刺穿姬将军的能力,更无力折断姬将军之刀,仅能在人死之后戮尸泄愤。赶来的女仆只看到了红莲戮尸的场景,却没有看到姬将军被杀死的瞬间。所以,证词不足全信。”
“原来如此……”韩宇露出了几分敬佩的神色,“幸好九弟明察秋毫,不然,红莲可就要含冤负罪、代人受过了。”
韩非便着人调查当日凶杀发生时来往将军府的可疑人员。不多时,有人回报:当晚,曾有一白色长发的男子出现过,将军府侧翼还找出了几位守夜人员的尸体。
白色长发?虽然不完全相同,但这个并不多见的特征仍让韩非心头重重一跳,目光有些凝重。他又在尸体身边蹲下,仔细察看了后心上那道致命的伤口——上缘利落、下缘粗糙,这特征,果然是……韩非再站起身时,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在韩非看不见的阴影之处,韩宇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孤度。
深夜。冷宫。
鹦歌站在冷宫的湖边,面无表情地揉碎一些干馒头,投进湖水中,引来一些游鱼唼喋:“我希望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姑娘神机妙算,一切都如你所预想的进行。”韩宇由衷地赞美道,“果然,红莲是韩非的软肋,为给红莲洗脱嫌疑,韩非定会彻查此案。”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若你直接抛出卫庄杀死百鸟守卫、闯入将军府杀人的证据,以韩非颠倒黑白之能,必能化实为虚、化真为假,”鹦歌冷笑,“就得叫他自己动手,一点一点地把嫌犯揪出来,然后意识到,凶手就是他自己的人!想他将卫庄这柄利刃雪藏三年,尔今刚一出鞘就要折在他自己手上,呵……”
“姑娘之计,妙不可言!”韩宇由衷地赞美道。
“你不用忙着恭维我。”鹦歌并无一点愉悦的样子,“今夜你父亲必召宗室重臣连夜审案,还有一场硬仗。这点香你拿去,仍伺机投入你父王座前香炉之中。”
韩宇收好香丸,由衷道:“姑娘手艺,果然青出于蓝。”
“还要多谢你将侯府典籍带给我,否则,我也学不成这本事!”鹦歌淡然道谢,“香起之后,你要设法让红莲当堂作证。”
“当堂作证?”韩宇吃惊道,“可她向来与老九一条心,怎会为我们作证?”
“谁说要为我们作证了?”鹦歌笑得讽刺,“她自会一口承担起全部罪责!”
“……”韩宇目光重重一跳,“你的意思是,红莲从前迟迟不愿嫁给姬一虎,症结其实是卫庄?”
“我曾亲眼见他二人在冷宫中私会。”鹦歌耸肩,“不过,看起来更像红莲一头热。”
“如此么……”韩宇沉思着顾虑道,“如果我想得无错,姑娘的意思是以红莲诱出卫庄。但你既说红莲是一厢情愿……那卫庄一代枭雄、心狠手辣,会为红莲现身?”
“会!”鹦歌转过脸,十分笃定,“卫庄是有一点邪气,但名门正派出身的高岭之花,跟鬼山中摸爬滚打出的魑魅魍魉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地狱,多少有些天真的正道病。让一个深宫女子代他受过,他做不出来。只要红莲被定罪,他必会出现。”鹦歌说着走向了自己那间破败的小屋,片刻,取出一卷画轴,“但韩宇你要清楚一件事:卫庄现身,事尚未定。如今韩无良将,卫庄乍归,只恐你父王尚有倚重爱才之心、大事化小之念。不过届时你将此画像呈与你父王,卫庄,必不会再有翻身之地。”
打开画轴,韩宇微微一怔:“……卫庄?不!”看到画像侧面的题字,他的眼睛忽然瞪大,“这是……”他惊疑不定地抬起头,对上鹦歌阴冷的目光,忽然了悟,抚掌大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绝妙!”
韩宇于是打算离开准备,临行前又看了鹦歌一眼:“鹦歌姑娘,虽然宇已多次遭拒,但还是想问一句:姑娘大仇得报后,真的不打算离开冷宫吗?姑娘高才多智,韩宇仰慕已久,如蒙姑娘不弃,韩宇府中,永远虚位以待。”
“四公子身份尊贵,鹦歌高攀不起。”鹦歌毫无兴趣地懒懒转身,“初见那日你救我时是何情形,想必公子还历历在目,何必勉强自己。待韩非倒台、卫庄伏诛,你我合作结束,好聚好散。”
“宇岂是那等世俗小人?在宇心中,姑娘自是冰清玉洁,纵一时失陷泥淖,也非姑娘之过。”韩宇说得十分真诚,“如姑娘不弃,日后宇之后位,唯姑娘一人。”
“你想太多了。”鹦歌晒笑一声,“先把眼前的仗打好吧!”
国之重将遇刺,而凶手竟是当朝公主,此事想掩也掩不下。深夜,被召入宫中的十数位重臣,人人心中惊疑不定、噤若寒蝉。
韩王安浑身哆嗦着:“红莲何以作出如此之事?”
“父王,”韩非赶紧出列,“此事疑点重重,另有蹊跷,非请父王暂息雷霆之怒,待儿臣查明真相,找出真凶!”
“你说此事并非红莲所为?”韩王安转头打量着韩非:虽然觉得这个儿子太能惹麻烦,但此时,他也希望韩非所说是实。
“儿臣也以为红莲断不会做下此等恶事。”韩宇上前一脸急切状,“事发之时,现场并无他人,最清楚的人还当是红莲自己。宇请父王允许红莲为自己一辩!”
韩王安拈须思索,韩非心里格登一下:他清楚,如果凶手是卫庄,红莲一定会认的!他需要时间,弄清到底当时是何情形,才能想办法转圜。但韩宇如此急于求证,是对红莲心事全不知情,还是明明知晓、却不顾兄妹情谊、执意相逼呢?
于是韩非再拜道:“今夜红莲受惊过度,难保不会语无伦次、胡言乱语。请父王允许红莲稍作休息,遣数位年长夫人多加安抚,待精神稍安时,再作询问。”
“兹事体大,不可拖延!时日一久,新郑必然流言四起,届时王室尊严将荡然无存!”韩宇针锋相对道,“听闻红莲已然清醒,观其神志并无异常,为何不可相询?红莲素日并非娇弱女儿,想必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
韩王安迟迟没有开口。众人疑惑地抬头去看,却只见他目光直直地定着,张着口,却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不对劲……韩非的眉头皱了起来。
微微甜腻的香气从香炉中蔓延开来,即使是韩非,在刚刚嗅到香气的瞬间,也有一倏的恍惚,然而逆鳞虽然沉睡,但护他神志清醒的余力倒还有,所以韩非只是甩了甩头就再次恢复了正常。他坚决地上前一步:“儿臣请父王三思!”说着他佯作无意地撞翻了香炉,一脚踏灭了熏香。
晚了!韩宇露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虽然不知韩非为何没有中招,但此时香气已弥漫到整个大厅,除了已提前服过解药的自己,韩王及其他诸臣,均已陷入了昏昏噩噩的状态。
“哥哥不必多言!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个娇俏而不失凌厉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已梳起了妇人头的红莲大步踏进了韩王安的小朝堂,在十余宗室及重臣的注目下走到了韩王面前,跪下:“人是女儿所杀,但女儿亦有话要辩!”
“你……”韩王安目光呆滞,抖抖索索道,“父王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你却新婚之日便杀死夫君……”
“父王怎么忘了?”红莲虽是跪着,但身体笔直,毫不示弱,“女儿嫁的人,可是小姬将军一虎!虽小姬将军已为国捐躯,但红莲可并未忘记,谁才是我的夫君!”她的手愤怒地往地下一指,“但姬无夜老匹夫,在女儿新婚之日,闯入女儿新房,抓住女儿便欲行不轨!女儿纵是不才,亦不敢为这悖逆人伦之事!争执之中,便杀了那个禽兽!”
韩非为自家妹妹的急智叫了声好:先给事情定了姬无夜逼X儿媳的基调,事后杀人者无论为谁,量刑均可大大减轻。
然而韩宇明显不想让此事就如此揭过:“红莲啊红莲,你真是糊涂!一日入将军府大门,你便是将军府的人了!姬小将军已逝,你未来的归宿,还不是姬家家主做主!你这般冒失,岂不是让人耻笑我大韩王室女子无德?你下面的几个妹妹,又如何嫁得出去?”
红莲不和他废话,转身就抽了韩宇一个耳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撺掇父王把我嫁到姬家的人是谁!你不就是想抱上将军府的大腿扶植你做太子吗?凭什么我要为了你的野心受那个老淫贼的侮辱?我杀了姬无夜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所以你就非得把我逼上死路?”
韩宇的心重重一跳:王子争位,人人心照不宣,但被当着韩王安的面喊破,却又是另一回事了!看到韩王安混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晴明,韩宇暗叫不妙,赶紧跪倒在韩王安面前申明:“儿臣绝无此心,请父王明鉴!儿臣只是疑惑,红莲一介女子,如何杀得了韩国第一高手姬无夜?儿臣以为此事必然另有内幕,恳请父王彻查!”
“人就是我杀的!”红莲坚决道,“姬无夜喝多了,身手差得很,还想威胁我,结果连刀都杵断了!我捡了他的断刀威胁他不要过来,他不听,还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胡乱挥刀抵挡,一刀刺正了,人就死了!”
“胡闹!”韩王安的清醒只是一瞬,就再次恢复了迷迷糊糊的状态,表情僵硬道,“红莲,你已嫁入姬家,就该从了夫君,生是姬家的人,死是姬家的鬼,丈夫死了,你也当以身殉之……”
红莲愕然地抬头望向了韩王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王,你让我给这老匹夫赔命?”
“红莲,你还是说实话吧!”韩宇故作沉痛道,“九弟日日强调,刑过不避大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咬死了是自己动的手,是想要九弟……大义灭亲吗?”
“你这个……”红莲咬牙切齿地瞪着韩宇,想再动手打人,手却被韩非拉住了,韩非目光沉沉地望着红莲:“红莲,姬无夜逼&奸在前,危急之中以杀止损,无论何人动手,均罪不及死。若相信九哥,就把实情告诉九哥,九哥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红莲望着韩非,目光有些犹豫,然而在她开口之前,一个声音,已自小朝堂门口响起:
“确实是该一人做事一人当,但该当的那个人,却不是公主殿下!”门外的黑暗之中,逐渐现出了一个霜发如雪的身影。
从天九姬一虎到秦时姬无夜之间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所以我把就出了一次场的姬一虎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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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女妖在韩王安的头脑里埋的种子爆了,鹦歌也学了治香。她武功废了别的都学不了了,只能学调香了。
这个女人是真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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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你才高岭之花!你全家都高岭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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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看上了鹦歌,其实这对狗男女倒是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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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娇蛮但其实智商也在线,但奈何香毒厉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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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4 震撼复出的卫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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