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斩过,怪物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痛苦和扭曲中化为灰烬。
“为什么?柱怎么会在这里?!”
炼狱槙寿郎收刀而立,他的鎹鸦在空中啼叫报信。
“东南南,恶鬼已除,死亡两人,重伤一人,嘎。”
炼狱槙寿郎看向瘫倒在地剧烈喘息,右眼血肉模糊却仍试图用太刀支撑起身体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自责,伸手将他扶起来。
“小子,很了不起的胆色和决断。”槙寿郎搀扶着朔昭沉声道,“但伤势太重,跟我回蝶屋治疗吧。”
朔昭忍着剧痛和眩晕,嘴里的铁锈味道挥之不去,他抹去嘴角的血,整理自己的衣物,对面前的男人道谢,声音嘶哑:“谢谢您,但…姐姐他们还没回来…我不能让他们独自面对家里的残景…父亲和母亲的后事也需要处理。”
炼狱槙寿郎想起赶路时看到的场景,神情自责,向面前的孩子深深鞠躬“非常抱歉!如果我能再早一些赶来,或许你的父母就不会死了。”
朔昭顿住回了一个深躬,腹部的伤口撕裂往外渗血,但远不及此时他的心情,悔恨。
悔恨自己的弱小。
“请不要自责,是我能力太弱无法保护我的家人,如果不是您的到来,或许不止我,连我的姐姐和哥哥也会命丧在这怪物手里,我的心里是非常感谢您的。”
槙寿郎阻止他的这种近乎自残的行为“不,这是我的职责,这种怪物我们称作为鬼,而鬼杀队就是为了消灭世间的鬼而诞生的,只有日轮刀能消灭他们,普通的武器是没法对他们造成致命伤的,这并不怪你,能拖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朔昭听着面前刷新他三观的事情“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索性天也快亮了,我现在也没任务,干脆陪你一起回趟家吧。”看着面前少年执拗回家的做派,槙寿郎不放心他如今的伤势,给少年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护送他回了家。
“你伤势太重必须要跟我回去一趟,“隐”的医疗部会想办法治疗你的眼睛和其他伤,恶鬼造成的伤害可能会有诅咒。”
“好的,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朔昭被搀扶着回家,槙寿郎有意想让他保持清醒,一路上都在试图搭话。
“我姓炼狱。”
“好的炼狱先生,请接受我一个不情之请。”朔昭平复呼吸,耳边嗡鸣声不断,却还是让朔昭的某个想法生根发芽。
“少年你大可以讲,我会尽我所能!”
感受到面前少年的状态槙寿郎放慢脚步。
“世界上有鬼的存在,而杀鬼只能用日轮刀,我想请您引荐我,加入鬼杀队。”
槙寿郎听罢,停了下来。
“当然可以,我正有此意。”
晨曦刺破云层,玄槻背着椿雪归来。眼前的惨状让两人瞬间僵立。
朔昭用残存的力气,平静地叙述了经过,并跟姐姐说明希望加入鬼杀队。槙寿郎也跟姐弟俩讲解鬼的由来以及鬼杀队的存在,并表示希望朔昭想跟他回鬼杀队治疗。椿雪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但她死死咬住下唇,随后快步上前,虚弱的身体紧紧抱住朔昭,声音沙哑而温柔:“朔昭…没事了…姐姐在这里…你跟着炼狱先生去治疗,家里有我和玄槻。”
玄槻在一旁沉默许久,随后拳头狠狠砸入地面,眼中充满决意:“炼狱先生!请教我斩鬼之技。”
椿雪也抬起头看向槙寿郎,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稚嫩:“闲院家宅,愿化为鬼杀队‘紫藤花之家’,略尽绵薄之力。”
炼狱槙寿郎目光扫过这三个从残桓断壁中站起的孩子,郑重颔首:“你们的觉悟,我炼狱槙寿郎收到了!玄槻,我会为你们引荐!朔昭,先处理好伤势!椿雪小姐,鬼杀队,感谢闲院家的义举!”
朝阳完全升起,照亮了废墟。闲院朔昭立于光影之中,握紧刀鞘。闲院家的血脉,自此与斩鬼的宿命,紧紧缠绕。
当朔昭的伤痊愈差不多的时候,距离下次最终选拔开始还有半年的时间,闲院玄槻和朔昭决定参加下次的最终选拔,而炼狱槙寿郎将他们引荐给了一位隐居于北部山林的前任队员——渡边信川门下。
“嗯!这位培育师可是很厉害的呦,被我们称作鹰眼呢。”
渡边信川看着兄弟二人,随后让他们对练,一场过后,看着两人扎实的剑术根基,点了点头,但随即泼了盆冷水:“架势不错,是正经的武士路子。但要斩鬼,还不够。”
渡边信川的教学方式很特别,他第一周什么也没教,只是沉默地观察着兄弟二人对练家传的剑术。
渡边信川确实在心里感慨着面前两位少年的天资出众,但对于呼吸法的领悟却需要循序渐进的指引。他在这一周内观察两人的性格,剑技,进攻方式从而判断他们的呼吸法更适合哪种,值得一提的是在讲解完呼吸法的形成过程和作用时,玄槻的领悟比朔昭更为透彻。
闲院朔昭那边……渡边信川看着另外一个不为所动的徒弟,轻轻叹了口气,武士世家的影响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反转过来的。
他的剑术极佳,尤其擅长洞察对手破绽,一击制敌,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但呼吸法要求他将这种洞察力与一种独特的、深长的呼吸节奏绑定,让他一时的不太适应。
就好像……本来一条在水里游得飞快的鱼,突然长出了一双翅膀。
渡边信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朔昭不要心急,跟随自己的内心,随后便安排他去后山里转转,或许有别样的收获。
转头,渡边信川将玄槻叫到了一旁,他指向刚才练习的空地:“你的每一步,都在为你假想中身后的‘某人’留出空间。你的格挡,幅度总是过大,与其说是保护自己,不如说是在为更大的范围构筑防线,这可能与培养你的人有关,而你选择进入鬼杀队。”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玄槻:
“告诉我,当你握剑时,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你是为何而想加入鬼杀队的?”
玄槻几乎没有犹豫:“我想…保护我的家人,阿姐和朔昭。”
“很好。”信川点头,“那就别浪费这份天赋。不要强迫自己去学什么一击必杀的刚猛剑术。去感受风,感受林中摇曳的枝叶,它们看似柔弱,却能汇聚成阻挡狂风的高墙。试着让你的剑,像树叶一样流动,像藤蔓一样缠绕。你的呼吸,应该为此而生。”
在信川的引导下,玄槻开始专注于他内心最原始的冲动。他将想象中需要守护的人置于身后,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挥剑,都围绕着这个核心。渐渐地,他的剑招不再拘泥于家族流派的固定形式,变得灵动而绵密,充满了生命力。当他第一次凭借自行领悟的、如同叶舞般的步法和缠绕的斩击,完美地防御住师傅从各个角度的进攻时,渡边信川淡淡道:
“你的呼吸法,已经有了雏形。它源于你守护的意志,缠绕却流动,便叫 ‘叶之呼吸’吧。”
“是!信川师傅。”
另一边,对于朔昭,信贞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方法。他让朔昭长在后山休憩安心,几天后,看到跪坐在瀑布边的弟子,信川走过去,耳边是水流的冲击和震耳欲聋的噪音。
“你的精神平静心却在急躁,家族的教导规定你必须‘平静’的处理任何事情,可恶鬼到来的剧变以及陌生的环境总是让你紧绷。有时心思过于缜密反而是件坏事。”
朔昭低头,手握在木刀上,指尖用力泛白,她忘不掉母亲最后的眼神,忘不掉父亲痛苦的嘶吼,忘不掉姐姐和二哥回来时的愤恨和悲伤。
“既然愤怒于自己的弱小就专注眼下,抛开那些懦夫思想!”
朔昭猛的怔住,脑海中却浮现了父亲的身影。
“自怨自艾,是懦夫的口语。”父亲之前站在力竭的他面前,就说过这种话。
渡边信川将他提起,“我要你站在瀑布的湍流中,去消磨紧绷的神经,把精神集中在你本身,其余的事物不要思考。”
“用你的心,去‘看’清每一滴水珠的轨迹。”信川的要求近乎苛刻。
起初,朔昭只能感到混乱与压迫。但渐渐地,在极致的嘈杂中,他那颗习惯于冷静分析的心,开始被迫提升到新的层次。他不再试图用眼睛去捕捉,而是用全身的感官去感知水流冲击在岩石上产生的细微震动,预判下一股水流的落点。
之后,信川在黑暗中与他进行剑术练习。
“你的闲院流剑术很好,善于寻找弱点。既然你的右眼已无法恢复就不必再依赖视觉了,感知力才是你现在的长板。”信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鬼也不会光明正大的你对决。用你刚才在瀑布下学到的东西,感知我的‘气’,我的‘意图’。”
朔昭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深长而平稳。他将所有杂念排除,整个世界只剩下身边师傅的呼吸声、脚步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以及那份无形的、名为“杀意”的预感。在信川出手的前一瞬,朔昭挥刀,他的竹刀精准地点在了渡边信川的发力点上。
“很好,敏锐的感知力”信贞在黑暗中说道,“让你的心像一面镜子,敌人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上面留下痕迹。你的呼吸,就是擦拭这面镜子的布。”
朔昭的呼吸法,配合自身的感知与洞察,能堪破敌人每一瞬的攻击并做出回应。当他能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仅凭感知与信川打得有来有回时,渡边信川点燃了灯火。
“洞察先机,反以侦破。你的呼吸法就叫 ‘镜之呼吸’吧。”
朔昭平复呼吸,收刀。
“是,信川师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