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城祭拜

姜落月的这番话,老太太听得很是心惊,昏花的老眼里盈满了泪水,她竟不知这丫头,原来已是恨他父亲至此。

她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劝起,一时竟有些无力辩驳。

“冤孽啊,一切都是冤孽。”老太太神情恍惚,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道:“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您什么意思?”姜落月有些没听明白。

老太太却摆手哽咽道:“不提了,都过去了,月儿,上一辈人的恩怨其实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是非对错或许双方都有,但祖母却希望你不要受到这些影响,最重要的是过好你自己的生活,祖母只盼着你开心顺遂地过好这一生。”

姜落月垂头,未作回应。

若真能有选择,谁不愿意顺遂过好这一生。

可是,凭她如今的处境,有一个对她弃之如履的父亲,有一个恨她入骨的林云容,还有一个处处要将她比下去的好妹妹,她在这姜家,如何顺遂?

老太太离开后,姜落月仍还呆坐在椅子上,想着老太太先前说的那些话。

上一辈的恩怨,或许双方都有错.....

姜落月不免嗤笑一声,只觉得是老太太偏袒他的儿子才会这么说。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母亲身子不好,连姜府大门都未怎么出过,撑着一副病弱身子,长年累月苦守着孤冷的闺房。

而她的父亲,要不一月两月不归家,归家便是对她母亲动辄打骂。

她的母亲,究竟能有什么错?

她唯一的错,就是识人不清,所嫁非人,错付一生。

————

林云容经姜落月在宋家人面前那一番闹腾后,心里实在气郁难忍,先是跑到老太太跟前哭诉了一番,待姜谌下差回来后,她又迫不及待向姜谌告状,反正姜落月她是彻底管不了了。

眼见着姜谌发怒就要叫人过来,却被老太太身边的岑姑给叫走了,等他回来时,虽还是满面怒容,却对她说此事作罢,以后不提了。

林云容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这下更是无处发泄了,想来是老太太将他劝住了。

姜落月这次行事如此出格,不仅得罪了宋家,传出去更是有辱姜家门面,让外人以为姜家的女儿如何行为不检呢,这让她的女儿也跟着清誉受累。

老太太就这样轻飘飘揭过此事,说到底还是偏心那死丫头,哪有为她的挽儿考虑半分。

林云容因着宋家这门亲事告吹,接连几日气得饭都吃不下,姜宁挽几次来看望母亲,不免宽慰相劝两句。

“娘,何必为这事气坏了身子,待过些时日,随便再寻一户人家,匆匆将她嫁了便是。”

“说得轻松,你听听她是怎么威胁我的,说我再插手她的事,要让我和整个姜家都在京都没脸!”林云容想起那日的情形,气儿就不顺:“要不是芙蓉花会在即,我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芙蓉花会之前,断不能让姜落月再给她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否则,她还怎么带着挽儿去出头露面。

“也是,我这位大姐姐啊,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姜宁挽笑道;“若是这样,即便您给我物色到了一个好人家,恐怕有大姐姐在,也不会那么容易成了。”

“她敢!”林云容一拍桌,吼道:“她若是敢搅了你的好事,我必不容她!”

林云容看着女儿,不由蹙眉,其实她们母女二人心知,姜落月早已对她们心存恨意,若真有那一天,她或许还真敢。

此刻,林云容耳边不断回响起,姜落月曾对她说过的那些威胁话。

“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嘴里的那只凤凰,就别妄想着能飞上枝头,我就是拽也得给她拽下来。”

林云容顿时心绪起伏,再难平定,恍惚道:“不行.....绝对不行。”

姜宁挽察觉母亲神色有异,疑惑问:“什么不行?”

林云容闻声看向女儿,很快清醒过来,眼里闪过狠意:“姜落月,绝对不能再继续留在姜府了。”

即便不为自己,为了挽儿和姜葑,她也再容不下姜落月,谁知道哪天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留她在姜府多待一天,就是埋下祸患。

这日一大早,阿雾让沈慕去备了马车,说小姐准备出城一趟。

沈慕照往常一样,将马车停在府门外等候,待姜落月穿着一身素色衫裙,披着白色斗篷现身时,沈慕视线落在那件斗篷上,眸子不免深了几分。

姜落月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拢紧了身上的斗篷,迅速上了马车。

阿雾轻咳两声,一脸心虚地忙跟了上去。

她能不心虚吗,到现在小姐还不知道这件斗篷的真实来路呢。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直往城郊不远的小羚山而去,姜落月的母亲便埋葬在这座山里,每到母亲的忌日,她都会去小羚山拜祭。

不过今日,倒并非是她的母亲忌日,只是这段日子她总是会想起母亲来,所以就想去看看她。

马车停稳在山道旁,姜落月接过阿雾手里的篮子,里面放着香烛纸钱,还有几碟点心。

“在这里等我吧。”姜落月朝阿雾吩咐道,随即抬头看了车旁的沈慕一眼,显然这话也是同样对他说的。

阿雾点头应着:“嗯,不过小姐您也别待太久了,这山里湿气重,小心受凉了。”

阿雾知晓小姐的习惯,每年先夫人忌日,小姐来祭拜夫人,总是不喜旁人在跟前看着,连她也不行。

每回祭拜完出来,小姐的眼眶总是红红的,显然是痛哭过。

阿雾看着自家小姐落寞纤细的背影,叹气一声道:“唉,我平日里很少见小姐哭过,连被老爷打骂都不会掉泪,可每次小姐来见先夫人,都会伤心地哭一场。”

山林四下无人,唯有鸟语喳叫,阿雾这番话自是一字不差地落在一旁的沈慕耳中。

沈慕揉了揉指尖,心间略升起几分痒意。

他想起,女子发着高烧趴在他背上委屈得泣不成声的样子,还有肩膀受伤她疼得泪流满面的模样,哭起来似眼泪不要钱一样,怎么止也止不住,表面看起来倔强任性,实则脆弱敏感,伤了痛了委屈了,也爱哭。

姜落月走进林子里,她母亲的墓离得并不远,不过片刻就走到了。

待她走近墓碑前,却惊讶地发现,似乎有人不久前刚来祭拜过母亲。

碑前赫然有燃过的香烛和纸钱痕迹,地上还放置有点心瓜果,不过已经落了一层树叶灰尘。

谁来祭奠过她的母亲?

姜落月秀眉紧蹙,目光牢牢盯着地上的点心,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篮子,点心都是一模一样的,是她母亲生前最爱吃的枣泥酥和云片糕。

现下并不是母亲的忌日,尹家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来祭奠,至于姜家的人,便是忌日也不会来。

一时之间,姜落月完全猜不出,究竟还有谁会来看望她死去多年的母亲,谁还会特意记得她生前的喜好。

姜落月静静站着,看着眼前这一座清冷坟冢,眼眶湿红。

现在的她,已非当年懵懂天真的幼童,其实她心里已经渐渐明白,她的父母之间并无多少情意,否则母亲临死前提出的最后要求,怎会是拒绝葬进姜家坟地,连牌位也不肯入姜家祠堂。

她的母亲,或许心里从未妥协过,成为这姜家妇。

姜落月念及此,忍不住跪在碑前,伸手轻抚过墓碑上刻着的名字,通红的眼里不自觉地流下泪来,鼻头酸涩难忍。

“娘,思思之前总在我耳边念叨,听闻当年的您风华绝代,才冠京都,上尹家求亲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我虽没有见过您出嫁前的样子,但我能想象到,您那时一定是活得恣意精彩,人人艳羡。”

“娘,若是您当初没有嫁进姜家就好了,即便后来没有我......也没有关系。”

……

姜落月跪在碑前哭了好一会儿,絮絮叨叨地同她的母亲说着话,直到声音都有些哭哑了,姜落月这才吸了吸鼻子,准备收拾东西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背后似有脚步声,鞋子踩在枯树叶上细碎作响。

姜落月以为是阿雾她们不听她的话擅自进来,忙擦去眼泪准备转身呵斥。

然而还没等姜落月看清身后的情形,脑袋骤然传来剧痛,似有人给了她闷头一棍,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很快失去了意识。

沈慕静默站在山道旁,不发一言,很快他耳朵动了动,剑眉微蹙,突然出声道:“不太对劲。”

阿雾一直百无聊赖地守着马车边,有些昏昏欲睡,此刻听到沈护卫的声音,忙打起了几分精神,看向他道:“怎么了?”

“里面没声音了。”

“啊?”阿雾一时有些懵,反应过来后惊道:“沈护卫,你站这么远,还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那如果小姐在里面哭,岂不是全被这人听在耳里了。

完了,这但凡要让小姐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沈慕抬脚就往林子里去:“我进去看看。”

阿雾有些犹豫,此刻不知该不该拦人,开口提醒他道:“万一打搅到小姐,她会生气的。”

然见那人恍若未闻,已经径直走了进去。

阿雾见状,只好急忙跟了上去,她想万一待会小姐大发雷霆,她在跟前好歹还能劝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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