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是以倒也没太伤感,按流程说完,应雨鸣就退回了原位,跟戈冬止他们打过招呼,就悄无声息地启程了。

因为应老爷跟应夫人年纪大了,只出来打了个照面,没多说什么,实在是熬不动了。

轿子里的应雨灵放下一直举着的团扇,长长吐出口气,越到这个时候她越紧张,总觉得这是一场大梦,是在肃亲王府里做的美梦,等到醒来,还要面对王府的囚禁以及难以苟活的例银。

那样的生活太难了,应雨灵作为世家小姐,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难到必须存雪跟冰块煮水,野菜跟肉都要腌制或者在冬日就腊好,不然来年某个月肃亲王不想给钱了,她就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应雨灵记得,有一年肃亲王府过生日,肃亲王大宴宾客,给了王府里每个人赏钱,但独独没有给应雨灵一份钱,甚至把那个月的份额给克扣了。

彼时应雨灵已经在肃亲王府过了五年,一直没办法跟家中联系上,在肃亲王府里活得像个乞丐,她实在不能接受这样无理由的苛待,忍不住去质问肃亲王。

肃亲王直白地说:“本王就是想熬死你啊,可你太能活了,明明都已经把银钱减到这个程度了,你还是活了下来,难道你们应家都没脊梁的吗?受辱到这个地步,你不如吊死算了,一条白绫的钱本王还是愿意出的。”

听完,应雨灵气笑了,指着肃亲王的鼻子说,她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就看他肃亲王有没有胆子真的弄死她,没这个胆子,她倒要看看是肃亲王先死还是她先上吊。

没有例银的那一个月,应雨灵是靠好心奴仆给的野菜跟草根活下去的,她想了很多办法逃走,却没办法,手头没有兵、武功也没练得特别好,能活下来全靠一口气吊着,她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听爹娘的话,把功夫练得再好一些。

老祖宗说,学到自己身上的才是自己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远不变的,你今日是皇后,明日说不定就是逃犯,想活,永远得自己有本事。

可惜应雨灵后悔也晚了,她总觉得自己十五六岁还小,可偏偏就十五六被关进了王府里,一生都不得见天日。

沉浸在回忆中的应雨灵忽然被一声“落轿”惊醒回神,她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团扇,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如此眼熟,好似她当年坐着婚轿去到肃亲王府门前,同样的一声落轿,往后却是充满了痛苦的半生。

应雨灵抬手扶住窗棱,手中捏紧了团扇,想着,如果是肃亲王撩开帘子,那她就直接一簪子戳上去要对方的命,死罪好过活受罪。

犹记得,上辈子到肃亲王府前,送亲队伍停在了城外的驿站中,按照规定,王妃进城就会直奔亲王府,中间不再停歇,为了给王爷一个好印象,也为了让婚事不中断,得在驿站中修整。

那段时日应雨灵的身体本就没休养好,年初刚大病一场,之后好不容易身体好些了,又碰上长久的奔波,到山南时其实应雨灵身体已经相当不舒服,队伍中有随行的太医,还有应家给应雨灵准备的家医。

两个大夫都说,应雨灵久病未愈加上奔波,根本有损,将来到了亲王府,必得好生将养,才有机会恢复如初。

大白话来说便是应雨灵身体不好,想要为王府开枝散叶,要用各种好药吊着命、修复身体,不然到了亲王府,估计也是个短命的。

应雨并不觉得太医跟家医说得有什么问题,走那一路,她确实觉得自己身上不大好,之后在驿站休整时,便让春归给自己的妆面修得稍微现血色些。

远嫁山南,这才刚到第一天,她不能让人看扁了自己,人家看到自己娶的是个病恹恹的王妃,再好的人估计都会觉得不高兴。

反正只要后续调养得当,说不定就养回来了,何必第一天就触霉头?

后来应雨灵也庆幸自己强撑着脸面进了肃亲王府,若是那肃亲王知道应雨灵身体本就不好了,后面可由不得她活那么多年。

他们在驿站休息了整整三天,将一切能翻新的东西都尽量翻新,不要看起来落了一路灰尘的模样,

等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完毕,应雨灵穿上厚重的正王妃成亲礼服,让春归扶着坐进了轿辇中。

路上应雨灵一直在想自己会遇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会不会跟皇帝长得很像?

诸多少女幻想,在肃亲王迟疑地伸手直接撩开帘子后,全部消散。

肃亲王其实一开始就没有遵守礼仪,他随意地将应雨灵牵了出来,没有高堂,所以直接送到了院中,便算是把礼给过了,之后肃亲王用“王妃车马劳顿当休息几日”的理由,没再见过应雨灵。

等到两人第二次见面,也就是应雨灵知道肃亲王长什么样之后,她已经被切断了与家人的联系,所有可能为应雨灵通风报信的人,死在了当晚。

如今又是婚礼,长久的等候之后,疲倦的应雨灵有些难以分辨,面对自己的是什么,直到她听见了轻轻的踢轿声——新郎在外头踢轿。

新郎踢轿有诸多寓意,已经不可考究,皇城的说法是新郎踢轿,是为了请新娘进门,算是一种邀请,邀请新娘日后共度余生。

喜婆喊了一声吉祥话,随后便等待应雨灵的回应,如果她也踢了轿门,就说明这亲事双方都同意了,可以继续接下来的步骤,一般新娘不回应的话,多少有些不满意夫家的意思。

这个流程是前世没有的,应雨灵心下稍定,跟着踢了一下右边的轿门框,示意自己知道了,有在听。

像双方对接暗号一样,踢过轿门,就算是互相都对婚事很满意。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喜婆跟丫鬟去掀帘子,新郎得接新娘出来,一般是扶着,再互相牵上红绸花。

帘子缓缓掀开,隔着盖头只能看见外头火把燃烧的光,一只骨节分明有些粗糙的手伸到了轿门处,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应雨灵端详了一番那双手,确认,肃亲王可没这么糙的手,于是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放了上去,准备借力站起身,却发现对方猛地收紧五指,将应雨灵的手直接包裹起来。

对方太用力,应雨灵轻轻嘶了一声,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旁边的喜婆看见了,赶忙说:“哎哟,将军大人,您太用力了,新娘子十指纤纤,哪里能这么粗暴对待啊,快松松手劲儿,知道您紧张,也别这么紧张呀!”

听喜婆这么说,戈冬止闹了个大红脸,周围的人同样哄笑出声,原本沉闷的婚礼在众人的起哄下,总算有了气氛。

应雨灵忍不住在盖头下闷笑,还是借着戈冬止的手走出轿子,跨过轿杠,缓缓走到戈冬止身边,因为隔着盖头,加上天黑,应雨灵只能看到对方的衣摆,而戈冬止同样只能看到应雨灵华丽的裙子,以及在黑暗中愈发嫩白的手。

喜婆递了红绸过来,让他们一人捏着一端,接着一边说吉祥话一边将两人送进了刚修好的将军府中。

将军府构造与普通文官的构造有所不同,多了府内校场以及各种可以当做军营用的院落,毕竟是有实权的府邸,将来还会有府兵以及自己的亲兵,大一点地方才住得下。

走到大堂中,节度使夫人已经坐在高堂上等候,笑意盈盈地看着戈冬止跟应雨灵走过来。

戈冬止身量很高,他在军营中就几乎是最高的那一批兵,身体练得好,一身腱子肉,高了应雨灵一个头还多,穿着软甲,一个人看起来有应雨灵两个大,但走在一起,却十分登对。

堂上的龙凤蜡烛是等到了新娘进门才点的,为了寓意,人不到不点,寓意两人龙凤呈祥、百年好合。

喜婆一路喊到了堂前,等人都站好了,开始说吉祥话让新郎新娘行礼。

应雨灵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行这寻常百姓家都会有的婚礼,明明就是简单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却有种,只要行完了礼,她与戈冬止就是永远无法分开的、世上最亲密的人。

他们之间,明明连面都没见过,却随着声声呼喊以及三次叩首,被中间的红绸联系在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礼成——送入洞房——”喜婆的声音尖利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喜庆,将婚礼的氛围热到了极点。

亲眷朋友簇拥着新郎与新娘,一路闹腾着往将军府主院走,等进了主院,就都礼貌地在房间外说祝福的话,虽然说来说去,就是一些百年好合琴瑟和鸣之类的。

洞房还有其他礼数,但今日实在太晚了,所以节度使夫人做主,将礼仪稍微更换了一下。

将新娘送入洞房后,戈冬止暂时不掀盖头,交杯酒也往后推,先去安排客人,等夜席也吃过之后,再回来把昏礼给办了。

【此章完】

冬子:害羞,媳妇儿手真软o(*////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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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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