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排应家也是同意了的，大晚上了还让客人们熬夜等不太好。

送入洞房后已经快五更天，过一会儿就该上朝了，吃这一顿就像是消夜混早饭，不过熬都熬了，是兄弟亲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大家没饮酒，戈冬止接受了大家的祝福，又认真向其他人致歉，说辛苦他们陪到现在，才一一将客人送去客房休息。

这些事情都是节度使夫人早就安排好的，下人都很懂事，尽量让愿意留下的客人住得舒心。

等将军府重新安静下来，戈冬止想起还在主院里等着的新娘——他新鲜出炉的媳妇儿。

此时将军府中连下人都开始收拾东西了，节度使夫人赶来见戈冬止，同他说：“冬子，你别忙活这些了，送完了客人，赶紧去见新娘，今晚，那才是你最重要的事。”

戈冬止听了，下意识攥紧手，想起了那柔弱无骨的触感，忙说：“我、我……我知道了。”

节度使夫人闷笑：“别紧张，那是你媳妇儿，又不会吃人。”

“不是……”戈冬止摆了摆手，又摸摸自己的脑袋，好像很忙的样子，“她就这么大一点，软乎乎的，我都怕一碰到她就坏掉了。”

这辈子戈冬止就没碰过这么软的东西，比小时候在家帮员外家收的棉花还软。

听到戈冬止的话，周围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丫鬟婆子跟节度使夫人都笑起来，笑得戈冬止脸通红，不知道是自己说得什么令她们发笑。

节度使夫人用扇子拍拍戈冬止的肩膀，说：“哪有这么容易就坏掉，放心去吧，就算明日你有假期，也该去掀盖头让应小姐休息，再拖下去，可就天亮了。”

于是戈冬止就被一群人推到了主院去。

等候在婚房里的应雨灵昏昏欲睡，她平日里睡得早，这会儿已经困迷糊了，可心中挂念着还没走完流程，便一直撑着没睡，而春归也时不时提醒应雨灵一声，别真的睡过去了。

戈冬止被推进房间，一转头便看见在里间床上坐着的应雨灵，还有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

后面的事不会有长辈在侧提醒，只有婆子跟喜婆说流程，没一会儿喜婆让人端来了玉如意。

掀新娘盖头要用玉如意，寓意新娘进门吉祥如意，普通人没有玉如意，一般就用秤杆替代，应家自是不缺这东西，选用的料头都是顶好的。

大户人家规矩多，戈冬止只好一一照办，他也不知道今日这婚事传到了皇帝耳中会如何，但节度使夫人安排的事情总不会坑害了他，照着做便是。

玉如意勾住盖头一角，随后轻轻撩起，应雨灵同时抬眼，真正与戈冬止见上了面，互相打量着彼此。

应雨灵年少时见过的青年才俊可不少，见着戈冬止便有些失望，对方与她预想中的粗犷士兵没什么区别。

朝上常有些领了武官散职的世家子弟，多少保持着风雅清俊，而戈冬止一看就是那种还不会收拾自己的粗俗武官，光长得高跟俊，也不顶用啊。

与应雨灵的平静不同，戈冬止人直接愣在了原地，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晃眼，以为天女下凡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接下来的流程该是喝喜酒，应雨灵已经放下了团扇等着，然而戈冬止还直愣愣地看着应雨灵，无视在旁边端酒的丫鬟。

喜婆说了两遍吉祥话还唤不回戈冬止的神志，只好大声地喊：“戈将军——”

“啊？”戈冬止猛地回神，偏头看向喜婆。

“该喝喜酒了。”喜婆压着笑声说，心中暗道，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见着漂亮的世家小姐跟被勾了魂似的。

戈冬止羞赧地抹了把脸，直接拿过两杯酒，伸出一杯，拘谨地递给应雨灵，却不敢看她眼睛。

应雨灵伸手接过，缓缓勾住他的手臂，准备喝下时，发现戈冬止整个人僵住不会动了，考虑到这环的消息可能传出去，她便借着大袖的遮掩，举着手中团扇用力抬了一下戈冬止的手肘，让他将酒杯怼自己口中。

跟应雨灵靠那么近已经失去神志的戈冬止好歹被这衣袖下的小动作弄回了神，顺着应雨灵的力道一口喝完了酒。

喝过交杯，再往床上撒花生桂圆红枣之类的东西，又吃过生饺子，喜婆才带着婆子丫鬟全部离开，外间还剩下春归跟一个从小伺候应雨灵的嬷嬷在守候，一般她们是不会离开自己的主子太远的。

应雨灵坐在床边左侧，戈冬止原本浑身僵硬地被喜婆按在了她旁边，等她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他又偷偷站起来，在旁边时不时看应雨灵一眼，有种小孩子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什么的局促感。

正沉默着，应雨灵瞥他一眼，高声对外间说：“春归，你们出去，今晚房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得了主子的令，春归跟嬷嬷应了一声离开，等门关上，应雨灵才看向站在床头边的戈冬止。

“戈将军，不用如此拘谨，我们应当算是合作关系，又不是真的结亲了。”应雨灵开门见山地说。

见着漂亮姑娘正害羞的戈冬止一听应雨灵说这些东西，顿时头都大了，哪里还顾得上害羞，赶紧说：“懂，明白，我明白，那是你们自己家的事情，我不知道、不参与，那我就不打扰大小姐您了，有事您吩咐一声。”

说完戈冬止就想跑，他是真不爱听这些东西，就算应雨灵美若天仙，涉及到勾心斗角的东西，他恨不得直接长出翅膀飞关外去，至少那边清净。

应雨灵见他要跑，直接将团扇一把扔他背上，她是练箭的，那准头，说打后心口绝对打不到蝴蝶骨上去。

团扇上缀着珠宝金银，分量不轻，一下砸后背上，戈冬止还真感觉有些疼，他下意识抓住那东西，看到上面的珍贵装饰，心下一轻，想着自己得亏抓住了，要是砸地上了，得赔多少钱啊？

戈冬止小心翼翼地捏着扇柄转身，看向床上端坐的应雨灵：“应小姐……何故扔我啊？”

“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难道过几日你上朝，陛下问你新婚如何，你不想回答，也可以这么转身就跑吗？”应雨灵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地问他。

说起这个戈冬止又想把脑袋埋泥里了，他叹了口气，随后轻手轻脚地将团扇放到不远处的桌子上，还不敢靠边放：“应小姐，我自是不会当着陛下的面跑，可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也不懂啊，我大字不识一个，来皇城就是领赏的，现下怎么什么东西都要我来忙活？”

应雨灵看他形容可怜，倒也有些于心不忍，谁家好儿郎没个鲜衣怒马的梦？如今进了皇城，处处受制，能低下头已经算是戈冬止聪明了。

“行了，你跟我装可怜没用，如今将军府怕是处处都被人盯着，咱们得先把口供对好，不然前脚你回了陛下的话，后脚咱们两家都得一块被诛九族。”应雨灵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一个完全不了解官场的人明白自己应该在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啊？

“那个……”戈冬止有些迟疑地出声，“这座将军府是节度使大人的手下操办的，不至于有眼线，我接手的时候，这府里一个人都没有，密道跟密室有，但都是过了明路的。”

像这样的府邸预留的密道跟密室，主要是用来运送机密信息以及存放军机秘密，算是皇家给开的一个特权，必要时候也为皇家所用。

应雨灵轻笑：“你说的这些，都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我就问你，今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伺候的人中，有几个是节度使夫人以及你真正看过户籍跟卖身契的？又有几个皇家安排的人手在其中？”

闻言，戈冬止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这……又从何说起啊？”

面对戈冬止的疑问，应雨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此时应雨灵比他高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皇城中，只要是身份没切实弄明白的人，都不能信。”

两人骤然靠近，戈冬止有些无法集中精神，悄悄带着椅子稍微往后挪：“那也不至于有皇家安排的人吧？都是节度使夫人亲自去采买的人，她说怕你多想，所以今日的随从仆人，都是从相熟的管事那边租的，明日便都离开了。”

按照规矩，府中内事应当全部由当家主母管理，持掌中馈之权一向是后宫后宅身份的象征，手里捏着权又捏着钱才是为人的生存之道。

节度使夫人不算正经婆婆，所以她可以来帮忙，但不能代替应雨灵处理府中的任何事情，等婚礼结束，她得带走这些人，并且让将军府恢复原样，之后如何筹办，必须让应雨灵跟戈冬止自己来，毕竟他们才这座将军府真正的主人。

应雨灵知道节度使夫人会怎么做，不过对方多年不在皇城中，对如今的天子以及皇城风气都已经拿不准，还以为像曾经她没跟节度使去边城生活一样，认为一天时间而已，请外头的人应该没什么，能传多少消息出去？

【此章完】

应雨灵：嚯，大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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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观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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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