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君风评被害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练功调转效果太好,或是醒来后身体在逐渐恢复,他总是很突然的想起一些过去零散片段。

但就此事看来,他历劫直至走火入魔,却真像是因为命不好一般,早早就被人下了定论的?

南容决定等此事了结后,找五老君问问自己身体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

想着事情,一路就过的很快。

辛府家大业大,进门后好长一段路都还用轿子代步。下轿后,先是穿过一个立了屏风的中堂,再是过了一方宽厅。徒步出来,竟是又穿过一片盛艳的荷花塘,才到了他所在的正厅。

南容没见到辛范为。

说是辛范为这会儿应该正在城南街的凉棚里,为那方穷苦街民免费听诊。每天半个时辰,还有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何丁伯去煮茶,南容等了一会儿,待喝了半杯下肚,何丁伯又说去取一些豆果点心,又走了。

南容看看屋顶,看看地板,实在坐不住,返回荷花塘边看风景。

这里的荷叶红莲开的极好,在烈日下也不显颓靡,反而更□□自然。

他闭眼遮日,闻着弥漫的清香,想起从前安泽国皇城花园中,也有这么一片景色,只是后来家国没落,相继颓败了。

“种这些荷莲是用来入药的,也并没有专人打理,它们却像知道自己作用一般,开的这样好,四季不败。”

一名灰袍男子远远的朝这边走来,手边还扶了名佝偻瘦弱的老者。

他走到南容面前,说话有种饱读医书的文生气:“不知有客到来,鄙人辛范为,您是?”

来了!

南容睁眼看他,说:“我叫南容。”

面前的辛范为,说话温吞,谦逊有礼,五官清秀,表情柔和。看着单薄了些,但身体很好,命格也很长的样子。

反倒是他扶着的老者,目光发散,脚步虚浮,教人真怕他下一秒就呜呼背过气去!

“大少爷!您回来怎么也不知会下人一声。”

何丁伯端着点心匆匆赶来,又憋不住话的将遇见南容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这位就是按您吩咐,请回来的大仙。道长,这是我们家大少爷!”

辛范为惊讶的看向南容手上的葫芦,道:“昨夜梦中指示,我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便叫何伯去碰碰真假,却没想到真能遇到道长显灵。”

当然显灵了,你这梦就是我特地请土地托去的。

这少爷怕是夜猫子上身,夜里迟迟不睡,梦捎不过来,还让土地费了老大劲,特意帮他睡了一觉。

“......咳咳!咳咳咳咳!!!”

南容正要客气两句,没料想旁边的老者突然咳得面色发白,涕泗横流,颤颤巍巍险些站不住,紧紧握住辛范为搀扶着他的手,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南容:“他没事吧……”

辛范为那身子骨也瘦薄,但他立马偏过身子,挡住南容的方向,拿过点心盘,叫何丁伯扶着老人家,说:“是我在城南街带回来的病人,情况有些不乐观。何伯,你捂好口鼻,将张伯带去病房,叫云儿抓些止咳润肺的药煎了,关照着先喝一副,我稍后来为他诊治。”

何丁伯带走老者后,辛范为带着南容进了厅里,一并把茶斟好递过去:“惊扰道长了。这位老人久病无钱医治,痨病发散,并有炎症。严重的很,不得已才一起带了回来。”

痨病易传染。

这辛范为让下人好生防护,又杜绝南容被传染的可能,免费替人诊治,还亲自扶老人回府里,可见不愧是药门世家,医者仁心。

南容:“你叫何管事捂好口鼻,自己却不作防护,不怕染上后,替他治疗有心无力吗?”

“有劳道长关心。不过鄙人从小体质非常,从未有过病痛,像这类疾病,也通常不会沾染上身。”

南容看了看他确实单薄的身子,想说:你确定吗?

辛范为说这话时,虽有他一派的和逊之风,也不免带了几分自豪。

世人都说他们辛家妙手回春,百年来造福万民。而到了辛范为这里,为人品德高尚,悬壶济世,才会将积攒下来的福寿集于他一人之身。

这就有些奇怪了。

何丁伯说,辛范为小时候算命是天煞孤星、早年夭折,跟他本人的说法不一样。当然,这一点可能是他自己不愿提起。

四象说,辛范为身边有妖鬼跟随,这不会有假。现在看来,他周身清明,身体的确非常健康,顶多可能是精神不太好。

南容心中疑问剧增,面上不表现出来,只问道:“依我看,辛少爷身体虽好,却精神不佳,跟你最近常去圣君殿有关?”

辛范为见南容知晓自己动向,不免有些激动,激动过余,又叹了口长气:“实不相瞒,我偶然得知,家中可能会有很大灾祸,也可能危及性命。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什么时间发生。过一日,便焦虑一日,不知如何是好。”

南容奇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预示呢?”

辛范为踌躇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南容左手缠绕的葫芦,似乎是决心相信他,说:“我们家世代供奉着一尊圣君佛像。先祖祖训有言,这尊佛像是一位仙人留给辛家,并要求供奉四千四百四十四年整,中途断香必有血光之灾,妖魔拢聚,后果不堪设想,但只要供奉期满,便可获得长生不老,还能保我辛家永世繁荣昌盛。”

这番描述,怎么听都像老祖宗们传下来的神话,什么我们祖上见过神仙啊,街巷各类话本子随手一翻,能出来无数个版本的那种。

辛范为摆摆手,谦笑道:“长生与否无法论证,但这么多年来,这尊佛像维系着我们医世救人的忱心,哪怕他真是座普通石雕,也早就被视为传家宝供着了。”

“可就在前几日,那佛像突然显灵,金身发黑,各处都有了裂痕,竟有要粉碎之迹象。”

说到这里,辛范为眉头紧皱,也还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四千四百四十四天期限,辛家家谱都还没这么厚,如果佛像真的裂开,岂不是很大概率要应了先祖留下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后果?

辛范为:“前段时间,我梦多不寐,寻了地方道士,竟然说我有邪祟缠身,这才去那道士观里做了法,是为驱邪。”

难怪他本人身上没有任何脏东西,看来还是找到了个靠谱的道观做法。

南容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

但谈及天君的佛像,他只有一个问题。

您这佛像保真么?

“也怕是巧合,没跟任何人提过。”辛范为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圣君觉得我辛家命该如此……天命难违,只希望真有这一天时,不会危及家中其他人和淮京城百姓为好。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了。”

亏得天君没空来,要知道这事还有损他清誉,估计心中又要生好大个闷气!

南容:“城门关闭,是你的提议?”

辛范为点头:“未雨绸缪。淮京城主,看我几分薄面。”

南容决定从最先露出端倪的地方下手:“可否带我去看看你家这尊圣君佛像?”

辛范为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没等他答应下来,何丁伯突然急急火火冲进来,喊道:“大少爷!少爷不好了!那老人家快不行了!”

辛范为一听,看了看钟,连忙起身:“道长见谅,我要去为方才的老人诊治。先让何管事带您去客房歇息用膳。何伯是家中老人,许多事比我还要清楚,有什么事都可以问他。这些日子,劳烦您在府中小住,若真的出什么事,我也安心些。”

他非常着急,走的也很快,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何丁伯带南容去了客房,站在门口道:“道长,这是大少爷吩咐我给您煲的当归汤。他说看您身体虚浮,汤是补益的。府中上下我都交代好了,您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等大少爷,有事就吩咐下人。”

他放下汤和午膳,根本不给南容问问题的空隙,匆匆走了。

他这态度,跟今晨城外刚见面时,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南容抬起自己的手,窗外日光打下来,显得更加苍白,也无怪乎辛范为用眼睛就能看出他身体差。

他舀了一勺当归汤,慢吞吞的尝试放进嘴里,只尝了尝滋味,便爽快的把汤喝了七七八八,接着没多作停留,出了房门,预备到处转转。

这一走动,才发现有些异样。

何丁伯给他安排的厢房看似风景很好,没什么人走动打扰,内外布置也非常雅致,但只出门走上几步,便隐隐让人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

房子应该坐落在府中比较深入的位置,门前道路复杂,不知内情的压根不知道往哪儿走是向哪儿去,说让想做什么做什么……怕是只待在房中才可自由随意吧。

好在他并不需要记路返回,大不了去找土地公帮忙变张地图就是。

他准备往东边再观察一番,突然看看远处有小厮走动,跨出去的那条腿又收了回去,猫在窗后偷看。

“何管事什么情况,把这边人都撤了,剩下些杂活就全让我俩去干?”

“哪次来客人不是这样,保人清静呗。”

“不行,今天下了工,我要去找何管事添够工钱!”

“要我说啊,就找大少爷,少爷肯定给。”

“……”

两小厮嘟嘟囔囔说着背地话,路过南容门前,还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和脚步,应该是常年养成的习惯。

不过南容在意的不是他们两个。

小厮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身后半厘米处,紧紧贴着一只鬼!

可能鬼都没有剪指甲的习惯,所以总是长的过分,他两只手硬是长成了爪子模样,扒在人家肩膀上,寸步不离的跟着两个人。

这只鬼看着还是少年人身量,一边头骨不知道在哪里撞开了,脑花脑浆流了满脸,猩红的覆盖住眼睛鼻嘴。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好在两名小厮只是普通人,没有能看见鬼的阴阳眼,不然就这鬼的德行,活人都能被他吓成死人!

待他们走远一些,南容躲在门后悄悄挽了根金线,瞄准那只鬼的身子,撺掇着抛了过去。

头破血流鬼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原本的跟随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远。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南容猛的一拽,拉进屋子,关上了门。

头破血流鬼破口大骂:“什么鬼?!”

南容:“我不是。你是什么鬼?”

头破血流鬼:“你管爷爷是什么鬼,你是什么东西?!”

南容:“是神仙。”

头破血流鬼:“我管你是……神仙?”

他要吐了。

这只鬼等级很一般,反应过来后,瞬间感觉到了头冒金星舌底发酸,眼底含着泪,混着脑浆脑花一起往下流。

他哭天喊地,含混道:“大仙,我没做过坏事,一个人都没吃过,说破了天,也只吃过一根发臭的小腿,那我也是为了不浪费……”

南容将绑住鬼的金线松掉,本要回收,想了想又悄悄丢到一边,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建议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甩头,有点脏。”

头破血流鬼当然很听话,不敢乱动。

南容:“你说你没做坏事,那为何潜进这普通人家的家府?”

头破血流鬼:“我在找宝贝。”

南容:“跟着他们两人作甚?”

头破血流鬼:“我又不知道宝贝具体在哪儿,就让他们带带路,跟着去看看。”

这只鬼一戳一蹦跶,不知道还说他一根筋还是很听话。

南容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觉得他这样子,不适合多看。于是又问:“什么宝贝?”

头破血流鬼想了想,畏畏缩缩又生气的说:“不知道。被辛范为这个小人藏了!如果找到它,肯定可以恢复我的脑袋和五官。”

南容惊讶又委婉的问道:“没有其他意思,可是鬼也要美容吗?”

死时面目全非的鬼多了去了,且大多数能成为鬼的死人,都是死的不正常的。大家自己鬼看自己鬼,彼此彼此就很好,若鬼鬼都要在乎样貌形象,那也太卷了些吧……

头破血流鬼瞬间就表示不满了:“大仙,就算是咱们做鬼的,也是要找对象的啊……我这样人家女鬼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南容摸摸下巴。

嗯,有欠考虑。

可是他这么小,死的时候估计才十来岁,真的着急找对象么?

“大仙,你也是来找宝贝的?”

头破血流鬼发现南容不是凶神恶煞要取他狗命的神仙后,胆子大了许多,甚至开始想点子:“有好多鬼都在找那个东西,大仙,要不......我告诉你那些鬼在哪里,你就好先解决了他们,然后我们两个去找宝贝,等找到了,宝贝归你,你只要让我用一下,恢复一下容貌就好了,怎么样?怎么样?”

既是辛范为藏起来的东西,能惊动那么多鬼,想必是有蹊跷。

南容爽快应下。

“可以。”

如果那个东西真有美容作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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